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而且是瓢潑般的大雨,讓本來只是正常的追趕,難度遽然上升。
上升了何止十倍?
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這句話可謂是對這轉山路的最精當的描述。這轉山路,本來就是荒山的山腳,然後被一個又一個的轉山者踩踏成路,所以其上布滿了大小碎石,至於高低不平之類的,本來就是它的天然屬性。
雨實在太大。
誇張點說,一時間,讓這裡簡直都成了一片地獄般的世界。
此刻,如果有俯瞰的視角,會發現岡仁波齊四周,完全成了一片水中澤國,大水挾帶著泥土和沙石,四處肆虐漫延。
這種暴虐的、野蠻的景象,而且是因一場大雨突然而生,當然也會因雨停而很快消失,身在都市中的人是很難想像的。蘇向東雖然是糙漢子,但也只是大多數時候生活在都市中的糙漢子。
他沒有天賦神通,他也不是什麼特種部隊出來的。
他的那一點點小小的「特長」,在這天地的宏力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擊。
一路所遇,哪怕再虔誠的轉山者,也大多止步,暫時退避這暴雨洪流,極少數的那麼一點,雖然還是走著拜著,但動作都極緩慢,像蘇向東這麼狼狽至極地「逃竄」的,只此一號,再無其他。
「賊老天!」蘇向東暫時停步,小歇片刻。
口乾舌燥,心燒火燎,手腳發軟,眼前昏黑。如果再算上垂著的仍然在泛著鑽心痛的右手,以及明顯站都站不直了的左腿,蘇向東此刻的情況,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大雨嘩嘩地下,打得蘇向東抬起頭來的臉都有點生疼。
蘇向東抬起頭來幹嘛?
對老天發起投訴唄!
但此投訴顯然被拒絕受理了,他才抬起頭來不到幾秒,一顆特別大的水滴便砸到了他的眼角,讓他下一刻,不得不閉眼,低頭,從一個沮喪而又憤怒的投訴者,轉為謙卑者。
這個時候,他就和其他的那些轉山者有點像了。
悽慘是真悽慘,但這悽慘其實也只是暫時的,事後,最多休養幾天,大抵也就沒什麼事了。
而且,只要他停下來,不再追趕。
不過是雨。
又不是冰雹。
就算被這雨淋著,沖刷著,然後,感冒一場,發燒幾天?
多大個事!
但是。
不甘心。
究竟不甘心什麼,其實蘇向東自己也不知道。而且跑著折騰著到現在,他也想過好多次了,就算他追上了,把那人找出來了,又能如何?
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
不知道。
所以此刻他的這追趕,是何其之衝動,何其之糊塗,何其之盲目,何其之自找苦吃!
但是。
真的不甘心。
就是不甘心。
此刻,「追上」,已經成了一種執念,甚至是魔念,主導了蘇向東的全部思緒,至於追上如何,追不上又如何,他既無暇思考,且就算思考了也無法得到任何結果。
所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為自己稍微蓄力了一點點之後,蘇向東又繼續,勉強算得上是大步地,蹣跚而行。
他不能小步。
大步未必能追上。
但是小步必定追不上!如果對方沒有停步的話。
行著歇著,歇著行著。
幾次三番,三番幾次。
不論是體力上還是意志上,而事實上這兩者本也有所關聯,蘇向東在兩者都要達到真正極限的時候,突地看到,前方又出現了一群轉山者。
是的,一群。
就如瀕死的魚,蘇向東發起了最後的一躍。
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最後的「底力」,讓蘇向東又大跑著,大跑到那群人前面,都顧不得任何打量,更不用說鑑別什麼的,只是憑本能對兩位老者中的其中一個說了聲「拜見大師!」,然後,就一下子拜伏在地。
不,是摔倒在地。
他暈倒了。
對這沒頭沒腦突然冒出來的一個人,一行人全都莫名其妙。
章老先生愣了下之後,看著摔倒在自己腳下而且已經暈死過去的年輕人,若有所思著,然後轉過身對許廣陵道:「拙言,這人是來找你的?」
多半是了。
但眾人想到他剛才的舉動,哪怕此時這情景不是很適宜,卻也全都從心裡冒出一種啼笑皆非之感。
這是……
找對廟頭,卻拜錯佛了?
「他的手腕和膝蓋處都受了傷,我先給他處理一下吧。」許廣陵道。
許廣陵之前並未刻意為眾人屏蔽著雨,但後來眼見雨越來越大,就不得不動些手腳了。所以事實上,眾人一路行來,外面是瓢潑大雨,而他們一行人的左近,卻最多只能稱得上是中雨。
而且這中雨,有大半都「落空」了,緊貼著他們的身邊落下,卻總是「恰恰好地」錯開了他們。
尤其隊伍里的兩位女士,更是被特殊照顧著。
是以一路上,他們只感受到了這天地間的野性之美,不論是傾盆大雨,還是肆虐洪流,都只是風景,壯闊,且迷人。
蘇向東所感受到的那種暴虐和野蠻,於他們而言,卻是沒有的。
而只看了一眼這人,從其身周那種劇烈的光環顫抖和波動,許廣陵就知道,其之前經歷了什麼。
大中小三支銀針,仍然是許廣陵的隨身必備。他是一代御醫的關門弟子,身上沒有隨手的標配工具?那有點不像話。
但自他跨出那一步之後,這銀針其實已經成了象徵性或者說記念性的存在了。
此際,許廣陵心神動處,大地山川之氣直接凝縮成銀針的形狀,落在了身前伏倒之人的左膝蓋及右手腕處,然後,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震顫著,破開其身周的生命光環,融入進其身體中去。
做完了這個,周邊的草木之氣被汲取而來,如雨一般,沖刷著其身體,再然後,周圍還散落著的一些零星的第三種霧氣,也同樣被許廣陵聚斂來。
如此之後,身前之人,其生命光環再不復之前,而是變成了全然的茁壯。
早在眾人面前漏了底,此刻,許廣陵連一點點的偽飾都不做了。就在一行人眼中,那個臥倒在地的人,就這麼自動地,如一片輕飄飄的羽毛一般,飄落到路邊二三十米處的一塊大石頭邊,然後,靠坐在那裡。
兩位老人看得眼角直縮。
大佬和錢紹友兩人,不止是眼角直縮,連脖子都看得縮了。
身為特殊部門的人,看著這一幕,最容易想到的便是攻擊的手段。——連一二百斤的重量都能當成輕若無物來對待,這要是操控起小東西來,比如一把利刃,甚至更過分點,一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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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戰隊活動好像已經結束了,夥計們,你們的獎領了沒有?不領似乎會過期的啊。
接下來是例行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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