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天香雲外飄

  這一世的語言文字,許廣陵很早就開始解析,是一個字一個字解析的那種。

  反正作為一個小孩,他也沒啥事干,時間就是多。

  解析完成,許廣陵發現,這些文字在表意上,依然比不上前世的漢語,甚至是差不少,大約只有70%左右的樣子。

  其實就算前世的漢語,不管是簡體還是繁體以至更久遠的各種古體,都遠談不上盡善盡美,特別是應用於修行上,很多意象,都是無法闡述和表達的。

  這也並不奇怪。

  嚴格地講,修行,應該配合一套專門的「修行專用語言」。

  就如前世的易經,代表八卦的那八個符號,其實也是一套獨立的語言文字。

  用漢語來闡述那八個符號,不是不可以,但同樣是一種「道可道非常道」,是一種強行的拓印,很多精妙和微妙處,是拓印不下來的。

  簡單點形容,就像是用一個照相機照一個人。

  照相機,從最初的黑白到後來的彩色,再到後來的所謂真彩,從最初的低象素到後面越來越高的象素……

  但技術再怎麼進步,拓印下來的那個人像,離那個真實的「人」,仍然是相距甚遠。

  又或者說,這種攝影本身,最多也只能做到一個「像」。

  只是像。

  相似。

  仿佛。

  哪怕隨著技術的進步,照片從平面變成立體,再從立體變成全息。

  仍然只會是相似和仿佛。

  文字,也就像是一個照相機,而且這個照相機還相當原始和拙劣。

  站在目前的高度,許廣陵是完全可以創造一套專屬於自己的文字的,但他自覺還是處於高速的學習和成長之中,還遠不到進行這種「總結」的時候。

  有朝一日,如果真的得證神位,那將成神之前的所有修行固化為專屬的文字,也未嘗不可。

  所以這時,他就是老老實實地教小秀兒漢語。

  教材麼,從三字經開始。

  當然不是那個華夏舊時的童蒙課本,而是借三字經的這個名字和形式。

  內容麼,就是專屬於許廣陵所理解的修行了。

  甘從式所看到的兩人在兩個石床上往往一躺就是一天,其中大約三分之一的時間,是許廣陵在教小秀兒這些。

  剩下那三分之二的時間,就是玩了。

  再怎麼是個「天階大修士」,小秀兒到底是個才四五歲的小娃娃。

  許廣陵從來就沒有忘記這一點。

  所以傳授修行之餘,他也教了小秀兒很多很多玩的,教她象棋,教她圍棋,教她二人麻將,教她雕刻,教她繪畫,教她書法,教她譜曲寫詞……

  零零碎碎,亂七八糟。

  小秀兒的學習能力不用懷疑,再怎麼四五歲,這也是個貨真價實的天階,用過目不忘什麼的來形容簡直都是侮辱。

  所以很快地,在各種小玩意上,她都開始頗有造詣。

  有了造詣之後,那就不止是學習,更是研究了。

  但凡涉及「研究」這兩個字,都是時間的黑洞,再多的時間,也是不嫌多的。

  不過他只有九年的時間,這九年裡,小秀兒到底能學得他的多少東西,也不好說。

  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學得快與慢,而是很多東西,在領悟條件上,有的需要高度,有的需要廣度,更有的需要各種人事物揉合的複雜度,而這三個方面,都是小秀兒相當欠缺的。

  不過也不必急。

  一個四五歲的天階大修士,有什麼好急的?

  這九年的時間,就算只是給她用來打基礎,也沒什麼虧的。

  一個大宗師教一個天階,這樣的基礎,呵呵,許廣陵都想看這樣的基礎最後能孕育出一朵什麼花來,不過他應該是看不到的了。

  此時,他們兩個談不上相濡以沫。

  但將來,卻必定是相忘於江湖。

  或者,也不是相忘,只是這個「江湖」太大了,太漫無邊際,天各一方的情況下,忘也罷,不忘也罷,並沒有什麼區別。

  就如這一世,他對兩位老人還有沈欣君長安他們也還是記掛著。

  想著他們在新世界是否安全。

  想著他們是否靈光不昧,順利地踏入了修行之路。

  想著……

  很多很多,多到不見上一面,實難安心。

  但下一世呢?

  下下一世呢?

  ……

  未來無法安排,有太多變化和可能。

  所以前世,很早很早,在許廣陵還完全是一個普通人的時候,就知道那句心靈雞湯,「把握現在」。

  現在,對他來說,就是專心地夯實大宗師以下的修行理論,建立起一個完善的修行大體系,最好是等同於造化級別的,然後就是專心地教導一下小秀兒。

  小秀兒完全屬於意外。

  但這個意外既然已經出現,那就不要浪費這天地造化了,順天應人吧。

  造就她!

  除此之外,其它的事,就多半是閒閒落子了。

  有意來落子,無心論輸贏。

  也不存在輸贏。

  對一個修者或者說道者而言,只要一直走在自己的路上,就既沒有輸,也沒有贏。

  有的只是,天未負我,我不負天。

  到了傍晚,小秀兒被許廣陵給攆回去了,而見到南屏秀時,小秀兒同樣撲進了她的懷裡。

  那天醒來後,小秀兒的變化很大,大到南屏秀不知所措,但小秀兒對她表現得比以前更親熱,這是南屏秀心裡很高興的事,而因為這一點,其它什麼都不是事。

  不過南屏秀心裡還是藏著很多難解。

  前段時間,得徐亦山傳話,她前去南州府拜見天君莫天奎。

  南屏秀本來以為莫天君會問她一些問題,比如最大的問題,她是怎麼晉升到鍊形境的。

  卻不想見面之後,莫天君只是邀她喝了盞茶水,然後聊了一些閒話。

  真的是閒話,聊了安南郡城的街道啊,還說他以前也曾經去過郡里,現在郡城的變化大不大?他的郡城口音說得可還標準?

  如此之類。

  然後就讓她回來了。

  南屏秀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沒多久,她似乎有點明白了。

  因為南州的瀾水宗來人,宗主親自來的,這位的修為明顯高過現在的她,當然身份上就更不用說了,但對她晉升之事一字未提,只是表示了恭賀,然後給她提了個建議。

  建議她,可以去到南州發展,甚至,南州可以代為向帝都方面引薦。

  只是建議。

  除此之外,一點「上宗」的派頭都沒擺出來。

  南屏秀因此就隱約明白了,敢情,那一日的州署之行,就是那位天君不知出於何種情由,把她庇護於其影響之下。

  為什麼呢?

  徐亦山的關係?

  不太像。

  其實南屏秀知道自己是怎麼晉升的,她不知道的是,小秀兒到底是怎麼晉升的,這裡面又和那位天君有什麼關係。

  她問小秀兒,小秀兒卻只是嘻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