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強調過很多次，但你似乎覺得我是在欲擒故縱。」呂誠說道。
得到的東西都會變得廉價，人越往前走，就越是懷念過去曾經渴望過的那些東西，他也不例外。
他在杞人憂天的狀態活了十來年，又在暴富和暴斃之間徘徊了好幾年，一直到前兩年才終於穩定下來。
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唐月相信了我，但你依舊懷疑我。」呂誠說道。
「為什麼？」
「就因為我不是人，所以你又要用上你們的古人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冷青抬起頭，「因為你把一切挑明了。」
「撒朗的事情，你可以瞞下去，甚至可以將這一切徹底掩埋，沒有人會問你，沒有人會去多說什麼，但你選擇把那東西扯到了明面上，強逼著我們接受。」
「你說你尊重我們，你真的尊重了嗎？」
大家對呂誠的懷疑，恐慌，和他的力量無關，和他的種族無關，只因為撒朗！
撒朗是什麼人？
他們知道，呂誠也知道。
如果撒朗在帕特農的那天晚上銷聲匿跡，沒有人會去懷疑，哪怕發現了，大家也可以裝傻。
但是，呂誠非要把撒朗的事情挑明！
他們該怎麼去接受？
唐月能接受，是因為她傻！
她覺得呂誠將這件事說出來，只是不想欺騙他們。
但事實上呢？
呂誠不知道有些事情瞞下去才是最好的嗎？
可他為什麼非要說出來？
她確實在害怕，害怕呂誠正在成為新的撒朗！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接受，但以我的立場而言，這是對你們最好的選擇。」呂誠說道。
「至少，你們得有點心理準備。」
「……」
「帕特農的事情，老東西說的是真的？」冷青問道。
「如果你說的是我差點把整座城幾十萬人全給弄死，那確實是真的。」呂誠說道。
「如果不是因為一點難以解決的麻煩，我會殺更多的人。」
在帕特農的選擇，他確實衝動了。
但眾所周知，那所謂的一時衝動，才是一個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深思熟慮，權衡利弊，那都是受到環境干擾之後混雜的結果。
死亡為什麼能讓人看清很多事情？
因為死亡，失去一切的同時，也失去了枷鎖。
因為不需要再顧慮，所以腦子通透了。
一時衝動也是如此。
沒有什麼一時衝動，都是蓄謀已久。
「為什麼？」冷青不解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
「我以前也是這樣，只是以前的我沒有力量，但現在我有那份力量，你可以當我本性暴露了。」呂誠說道。
「以前需要委曲求全，現在不需要了。」
「以前我只能遵守別人制定的規則，但現在，我才是規則的制定者，我看不慣的東西，都得改，都得按我的規則來。」
「就像你們看不慣聖城，看不慣站在高層的那些領導人一樣，我也同樣看不顧這個世界，所以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造它。」
「如果有人看不慣我，那就打倒我，殺死我。」
「……」
「因為你不再是人了嗎？」冷青問道。
「不，正因為我還有人的部份，所以我才這樣。」呂誠說道。
「如果我與人無關，你們看到的就不是什麼改變，而是摧毀，就像人類在過去的時間裡，憑著自己的喜好，摧毀那些你們看不慣的族群一樣。」
「既然你還有人的部分，為什麼你不願意往人類這邊多靠一點？」冷青問道。
「我未曾虧待過任何一個對我好的人。」呂誠說道。
「哪怕有很多時候我不願意，但我依舊做了。」
「只是你們沒有看到而已。」
沒有他的干涉，博城不會只死那麼點人，杭州會死更多的人，古都也一樣，還有葉嫦，冷爵，蘇鹿，聖城。
葉嫦還會害死多少人？冷爵引發的亡靈戰爭還會死多少人？蘇鹿的瘋狂又要害死多少人？
還有聖城和古老王之間的衝突，和莫凡之間的衝突，又要因此死多少人？
他不喜歡以數字來評判生命，評判對錯，可人們都喜歡這樣，什麼大局為重，什麼犧牲，奉獻。
都是在提倡死少數人，保全多數人。
這是正義，人類的正義。
那他做了這麼多，不是正好符合了人類的正義嗎？
他才殺了多少人？他又阻止了多少死亡？
可人們怎麼看他？
他們覺得他做的不夠，覺得他自私。
他救了一百個人，另一個弱小的人以犧牲自己，救了另一個人，人們會高呼後者為英雄，稱他為冷漠者！
因為他原本可以救更多的人，但他只救了那一百個人。
講道理？這又是什麼道理？
什麼也沒做的人，作壁上觀的人，反倒批判起了他？
哪裡來的臉？
他不求回報，但不代表他願意費力不討好，甚至費力找罪受。
「一個人有一個麵包，如果他願意將自己的一半拿出來分給別人，人們稱他為高尚者，而我有很多的麵包，還有酒有肉，然後我給所有人每人發了一個麵包，人們不會感謝我，只會罵我，為什麼不把自己的酒肉分給他們？更有甚者，會來偷，來搶。」呂誠說道。
「貪得無厭，得寸進尺。」
「人們從未想過，我本可以什麼也不給。」
「他們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過多的仁慈，只會把自己也搭進去，什麼也解決不了。」
「我相信你懂這個道理，你們都懂，他們也懂，可是當我真這麼做的時候，你們還是會怨恨我。」
「為什麼？」
「你很聰明，這些問題你都知道，但即便是這樣的你，依舊會對我產生埋怨，更別說那些不知道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也應該去幫助所有人嗎？」
「去犧牲自己，去奉獻自己？」
「高尚之人不會想要別人犧牲自己來拯救自己，卑鄙之人不會犧牲自己去拯救他人。」
「結果是什麼？」
「你以為你的努力會讓世界變得更好？」
「不，你會死，你們這些高尚之人都會死，因為你們所謂的奉獻精神，讓高尚者都去為卑鄙者送命，到最後，這個世界只剩下垃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