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個炸點在和張恆相距不到10米的地方炸開，飛濺起來的土頃刻間揚了張恆滿頭滿臉。

  張恆也被威亞拽著橫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艹！

  即便已經做了防護措施，可摔的這一下根本沒辦法做到萬無一失。

  張恆的肩膀撞在戰壕上，明顯能感覺到脫臼了。

  可拍攝還要繼續，這場戲不能停，否則的話，整個劇組大半天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扮演美軍的群演大吼著撲了過來，刺刀朝著張恆的胸口就戳。

  嫩娘個鱉孫！

  張恆抬手一腳踹在對方的迎面骨上，接著翻身將其壓在身下，抄起一旁的頭盔就砸。

  嘭嘭兩下，張恆扔掉頭盔，又抓起身旁的槍。

  「停！」

  陳愷歌喊出這一嗓子的同時，也偷偷抹了一把汗。

  剛剛那個炸點距離張恆太近了。

  稍有不慎就容易把人給傷著。

  為了安全，埋設那個炸點的土提前篩了好幾遍，就怕裡面藏著細小的石子。

  那玩意兒要是飛出去，殺傷力可不比真正的彈片差。

  「人怎麼樣？沒事吧？」

  張恆在心裡把老陳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這老貨為了挽尊，算是把他給豁出去了。

  這些天拍的戰爭戲，每一場都擦著紅線。

  群演已經傷了十幾個，雖然都不重，但每一個都夠嚇人的。

  「沒……沒事！」

  張恆大口喘著粗氣，剛要起身就覺得肩膀處一陣鑽心的疼。

  艹！

  差點兒忘了。

  「哥，你怎麼樣？」

  張紫楓跑了過來，滿眼擔心的看著張恆。

  「沒事，別擔心，好著呢。」

  張恆說著，咬著牙，手撐著地面一用力，把脫臼的胳膊又給裝了回去。

  真特麼疼。

  「休息10分鐘，特技組抓緊時間，趁著天還沒黑，再搶一場。」

  呼……

  張恆跳上戰壕，看著四周圍忙碌的工作人員，吐出了一口濁氣。

  啪！

  點上一根煙，猛吸了一口。

  在他身後，是188師的防禦陣地，縱橫交錯，宛如迷宮一般。

  可事實上，在真實的鐵原阻擊戰中，儘管有189師為他們爭取了修築防禦公事的時間，但老美的機械化部隊來得太快。

  公事尚未完全修好，部隊便頂著老美的飛機坦克大炮投入到了被動防禦之中。

  對面呢？

  是老美的純機械化部隊，最前面的便是坦克組成的鋼鐵洪流。

  從敵我雙方的紙面實力對比來看，志願軍完全就是拿著雞蛋去碰石頭，毫無勝算。

  可戰爭是人打的，決定戰爭勝負的也是人。

  志願軍戰士就是在這諸多的不可能中，創造了奇蹟，猶如鋼釘一般，死死的釘在了陣地上，沒讓老美前進一步。

  什麼三位一體戰爭，什麼范弗里特彈藥量，遇上英勇無畏的志願軍，全特麼是瞎扯淡。

  「演員就位，就位。」

  冤家又開始催了。

  不是說休息10分鐘嗎？

  一根煙還沒抽完又要開始了。

  張恆伸手挖了個坑，把菸頭埋了。

  打起精神，重新調整好狀態。

  接茬兒干。

  「各部門做好準備。」

  「3、2、1……」

  「Action！」

  轟、轟、轟……

  一陣激烈的爆炸聲在戰壕中炸響。

  一時間血肉橫飛。

  儘管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卻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敵軍已經發起了總攻，典型的步坦協同，坦克沖在最前面，步兵緊隨其後，還有無數門大炮為他們掃清障礙。

  在敵軍猛烈的炮火之下，志願軍被炸的頭都抬不起來，只能先儘量保存自身，等著敵人上來，雙方混在一起。

  「打！」

  張恆大喊一聲，舉槍朝已經衝到了戰壕前面的敵軍扣動了扳機。

  一邊打，還要一邊指揮著戰友。

  「上去3組，把狗兒的坦克炸了，帶兩挺重機槍去支援左側防線，老鄭，老鄭……」

  轟！

  這次的炸點距離更近，張恆直接撲倒在地上。

  特麼的，真要炸死老子啊！

  「衛生員，衛生員，把重傷員抬到營指揮部去。」

  張恆不停的大喊著，有的是劇本里的，有的……

  臨場發揮！

  「營長！」

  就在張恆的面前，鄭營長被兩個老美用刺刀給捅死了。

  一瞬間，方才還能在槍林彈雨之下指揮作戰的營教導員，在這一刻化身復仇戰士。

  朝夕相處的搭檔犧牲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此刻腦子裡除了報仇，已經沒有其他的了。

  整死你，老子整死你，我特麼整死你。

  群演被張恆要吃人的目光給嚇到了，顧不得多想，轉身就跑。

  生怕再晚一秒鐘，等不到導演喊停，他就得被張恆給活撕了。

  可剛跑沒兩步就被張恆一把撲倒在地，抓起地上的石塊，朝著對方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我艹！

  陳愷歌在監視器里看到這一幕，嚇得頭髮都要立起來了。

  張恆那眼神，是真的要殺人啊！

  六爺，這特麼是在拍戲。

  嘭！

  陳愷歌只覺得身子一軟，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了。

  完嘍，這下徹底完犢子嘍！

  拍戲的時候，男主角情緒失控殺人，也算是開了中國電影的先河了。

  嘭！

  張恆還在用力猛砸。

  隨後丟掉石頭，扭頭看著戰壕里死不瞑目的鄭營長。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喊停嗎？

  導演沒有下一步的指示，演員們也只能繼續。

  「老陳！」

  陳紅推了陳愷歌一把。

  「發什麼呆啊？」

  陳愷歌猛地回過神來，拉著陳紅的胳膊，一臉緊張的問。

  「人咋樣？」

  「什麼人？」

  陳紅被問得莫名其妙。

  「那個……停！先停！」

  被張恆砸死的老美立刻起身，手腳並用的逃的遠遠的。

  生怕張恆會突然暴起，再給他兩下子。

  剛剛張恆用石頭砸下來的那一瞬間，他是真以為自己要涼了。

  雖然沒傷著分毫，可還是把他差點兒嚇尿了。

  「瘋子，那傢伙就是個瘋子。」

  嘴裡小聲咒罵著，心裡卻忍不住慶幸，慶幸自己沒有生在70年前，否則的話，面對這些瘋子，他絕對會送了命。

  張恆躺倒在地上，也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哥，你流血了。」

  張紫楓小跑著到了跟前，看到張恆的胳膊留著血，急得都要哭了。

  流血了？

  張恆連忙起身，檢查了半晌才發現胳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剛才整個人都是亢奮的，居然沒發現。

  難怪外國人都說，中國人其實才是真正的戰鬥民族。

  戰鬥越激烈，中國人就越亢奮。

  外國軍隊一般傷亡比例超過三分之一，就會全線崩潰，而中國人只要還剩下一個，就會死硬的干到底。

  「沒事，小傷！」

  「這還是小傷，你……你能不能注意點兒，你再這樣，我就……打電話告訴咱媽！」

  張紫楓說著，大聲招呼過來跟組的醫生。

  簡單的消毒過後，剛要包紮，卻被張恆給攔下了。

  「不行，等會兒還有幾場戲，胳膊上包著紗布，就穿幫了！」

  張恆給李想這個人物設計的，平時會挽著袖子，胳膊上包紗布，根本藏不住。

  「先處理一下，千萬可別感染了！」

  陳愷歌這時候也走了過來。

  開機已經大半個月了。

  這還是陳愷歌第一次主動和張恆說話。

  「那就繼續拍，拍完這一段再包紮！」

  嘿！

  這小子是真倔啊！

  陳愷歌猶豫了片刻，還是電影答應了。

  重新布置機位，接下來是老美第一次攻勢被打退的戲。

  「Action！」

  「打，別讓狗兒的跑了！」

  張恆拎著槍衝出戰壕，對著逃跑的敵軍，瘋狂扣動扳機。

  「3號機，推李想的正面特寫，把他的眼神給我拍下來！」

  陳愷歌拿著對講機，大聲喊著。

  一個補位的鏡頭，立刻做出了反應，張恆的特寫鏡頭在第一時間被傳到了監視器畫面。

  漂亮！

  張恆的兩隻眼睛仿佛要噴火一般，那目光簡直……

  任誰對上都得膽寒。

  「停！下一組，抓緊準備，速度！」

  陳愷歌注意到，張恆的胳膊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又在流血，他也擔心出事，只能讓全組人加快速度。

  「Action！」

  張恆跳上了戰壕，將打空了彈夾隨手丟下，深吸了一口氣。

  「停止射擊！」

  原本激烈的槍聲驟然停了下來。

  戰場重歸平靜。

  但張恆的臉上沒有半點兒守住了陣地的喜悅，有的只有疲憊，以及失去戰友的傷感。

  「一連加固陣地，二連搶救傷員，三連收集彈藥！」

  平靜只是暫時的，老美很快還會攻上來。

  戰士們此刻能做的只有為下一場防禦戰，時刻準備著。

  志願軍不像老美，有著高效的後勤補給，他們的所有補給都在身上，或者是……

  敵人的手裡。

  因為沒有制空權，後面的彈藥糧食根本運不上來。

  「停！」

  早就在一旁候著的跟組醫生，立刻上前，為張恆進行包紮，等包紮好，劇組的化妝師還要忙著化妝做效果。

  等會兒還有幾場戲要拍，老陳用人，真是把人往死了用啊！

  「休息10分鐘，休息10分鐘！」

  張恆直接躺在地上，點上一根煙。

  這次可得說話算話，說了10分鐘，時間不到，別想老子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