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溝所處的地理位置，註定了發展的上限。

  這裡的人除了地里刨食以外，想要賺錢只能去城裡打工。

  可年輕人都出去了，村里只剩下一些沒什麼勞動能力的老人，連土地都撂荒了。

  要是能有人給村里尋一條來錢的路子，吳滿囤情願把這個村書記的位置讓出來。

  聽說張恆這個外來的後生要在村里建窯燒瓷，吳滿囤就上了心，這些天有事沒事的就來這邊轉悠。

  明明覺得這事不靠譜，可又希望張恆能做成了。

  知道今天開窯，吳滿囤又掐著時間過來了。

  「後生，咋樣？」

  吳滿囤整天在周圍晃蕩，張恆早就猜出了他的心思，聞言笑道：「馬上就能見分曉了。」

  說著戴上了統套，用長扒鉤勾住了匣缽的蓋子，用力一扳。

  一時間，煙塵四起。

  眾人紛紛往後退，就好像下一秒整個窯爐會突然爆炸似的。

  「咋樣，咋樣？」

  只有吳滿囤沒躲，儘管嘴上不說，可他心裡對張恆做的這件事充滿了期待。

  灰塵散盡，張恆將匣缽託了出來。

  眾人紛紛上前，無數顆腦袋擠在了一塊兒。

  「成了，是瓷，真的是瓷！」

  有人突然大喊道，接著歡呼聲四起。

  「別擠，別擠，打壞了可了不得。」

  吳滿囤護在匣缽前面，張開雙臂攔著向前的人群。

  連著喊了幾嗓子，這才將人們喝止住。

  「我看看，我看看，讓我看看。」

  張紫楓被擋在人群後面，踮著腳也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急得不得了。

  聽到是張紫楓，人群自動分開，把小丫頭放了進來。

  看到匣缽裡面的成品，張紫楓興奮的幾乎要跳起來。

  「麥麥，你快看，我就說我哥一定能行，哥，你太棒了。」

  這些日子，張紫楓則一直關注著網上人們的評論。

  有些人覺得張恆動了燒陶製瓷的念頭，本身就是自不量力。

  還有人說風涼話。

  這些張紫楓全都記著呢。

  只要是關於張恆的事，這小丫頭心眼兒小的很。

  趙金麥被張紫楓抓著胳膊晃來晃去的。

  「好了，好了，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

  趙金麥看著匣缽里的瓷器，同樣驚喜不已。

  【成功了嗎？攝影師是幹什麼吃的，鏡頭呢？趕緊對準了啊！】

  【真的讓六哥給做成了？成品呢？鏡頭怎麼晃來晃去的。】

  攝影師要是看到網友的評論，估計能委屈死。

  他也想拍，可條件根本不允許啊！

  現場這麼多人，還都往中間擠，他能站穩就已經不容易了。

  張恆從匣缽里拿出了一個小碗，底部泛著淡青色，這是因為在燒制的過程中氧化亞鐵，還有鈷元素產生的化學反應。

  往上到碗口，青色越來越淡，逐漸變成潔白如玉的顏色。

  整體的形狀保持的也很好，沒有因為燒制出現變形，這證明受熱很均勻。

  第一爐一共燒了10件，都是這種小碗。

  挨個檢查了一遍，無論是形狀，還是顏色，都不存在太大的瑕疵。

  成了！

  「後生，咋樣？」

  「不錯！」

  張恆說著將小碗隨手放在了一邊。

  吳滿囤見狀，趕緊雙手接過，看他緊張的樣子，仿佛手裡捧著的是稀世珍寶。

  「後生，這碗……」

  「您要是喜歡，就送您了。」

  第一爐只是試燒，只是為了證明吳家溝這個地方的土可以用來制瓷。

  這些沒怎麼用心的小碗，張恆自然不在意。

  聽到張恆居然隨手就要送人，圍觀眾人立刻蜂擁上前。

  這可是張恆親手做的，就算是沒有收藏價值，也有紀念意義。

  張紫楓離得最近，聞言也顧不得匣缽裡面的溫度高不高，伸手從裡面拿了兩個抱在懷裡，隨後拽著趙金麥的胳膊擠出了人群。

  張恆見狀嚇了一跳，沒等他阻攔，張紫楓和趙金麥已經跑沒影了。

  這丫頭，虎不虎啊！

  燙著了咋辦！

  剩下的七個碗最終也被搶了個乾淨。

  直播間的網友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誰搶到了，我高價收！】

  等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看見了成品，誰都想弄到手。

  【一萬塊錢一個，誰願意出手，價格還可以商量。】

  【我出五萬，可以先付錢！】

  沒一會兒，張恆試燒的小碗就已經被炒到了六位數。

  現場這邊，搶到的人，第一時間就將小碗藏好了，沒搶到的只能扼腕嘆息。

  「六哥呢？」

  等人們再去找張恆的時候，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就連張紫楓、趙金麥，還有節目組的人也都沒影了。

  人咋還沒了。

  吳滿囤還惦記著讓張恆教教村里人怎麼燒瓷呢。

  張恆去哪了？

  這會兒已經回屋睡大覺了。

  昨天熬了一宿，就算有系統獎勵的六神花露水，熬到現在也扛不住了。

  張恆這個主咖要睡覺，連直播這會兒都暫停了。

  誰也不知道，張恆只是試燒了一爐瓷，卻在網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因為在此之前，誰也沒想到吳家溝這麼個小村子的土，居然能用來制瓷。

  這些天，隨著關注的人越來越多，早已經不僅僅局限於網絡。

  有不少從事制瓷這一行業的師傅們，也在關注著。

  得知張恆真的用吳家溝的土，燒出了第一爐瓷，很多人都在第一時間朝這個小村子殺奔而來。

  還有一些專門研究古瓷的專家，在看到網絡上流傳的照片以後，更是激動不已。

  雖然那些小碗的底色並不算均勻，而且往上還逐漸褪去了青色。

  但只碗底的部分，分明就是已經失傳了的耀州窯的青釉。

  這些年經過研究，通過添加一些特定元素，也能還原出青釉。

  但那些畢竟是科技狠活。

  現在有人通過古法，居然將青釉燒了出來，哪怕不是整體，也足夠引起轟動了。

  張恆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四點多。

  一睜眼就看到張紫楓坐在旁邊，手裡正把玩著一個小碗。

  「哥，你醒啦！」

  張恆應了一聲，坐起來，還是決定沒精神。

  看起來系統獎勵的花露水也不是萬能的，只能暫時讓人恢復精力，等過後疲憊感還是會找上來。

  「一個小碗，至於稀罕起來沒完。」

  「我就喜歡，不行啊！幸虧我反應快搶了兩個，要不然，全都歸別人了。」

  這隻小碗看上去倒是沒什麼稀奇的，可意義不同。

  畢竟是張恆第一次嘗試製瓷，就算不能全都拿到手，至少也要保留一個才行。

  「你要是喜歡，下一爐全都歸你，等你嫁人，給你做嫁妝。」

  嫁……嫁妝？

  張紫楓不禁紅了臉，一個小姑娘哪聽得了這種話。

  「哥，你……你瞎說什麼啊！」

  張恆見張紫楓害羞，笑道：「你就說要不要吧！」

  「要！」

  這個問題不用想，只要是張恆送的東西，張紫楓都喜歡。

  可話一出口，張紫楓又不免擔心。

  昨天張恆就熬了一宿，要是再燒一爐，豈不是還要繼續熬。

  人長時間不睡覺，身體怎麼受得了。

  「哥，我還是不要了，你總這樣不睡覺，身體會垮的。」

  這話聽著就很暖心。

  「我家小妹長大了，還知道關心哥哥了。」

  「什麼啊！我一直都……」

  我一直都很關心你，以前是你不讓我關心的。

  張恆也猜到了張紫楓想說什麼。

  都是原主的鍋，現在卻讓他來背。

  「麥麥呢？」

  張恆趕緊岔開了話題。

  「在隔壁，和她媽媽打電話呢。」

  張紫楓說完，表情突然變得神神秘秘的。

  「哥，我覺得麥麥可能……喜歡你！」

  張恆抬手將張紫楓的小胖臉推開。

  「你才多大，知道什麼是喜歡。」

  張紫楓不滿道：「你別老拿我當小孩兒，我怎麼就不懂了。」

  說著，又往張恆身邊湊。

  「哥，你知道麥麥在和她媽媽說什麼事嗎？」

  呃？

  張恆也不禁好奇。

  「什麼？」

  「上學的事！」

  張恆也知道，趙金麥關於到底是選中戲，還是上戲的問題，一直很猶豫。

  兩家學校各有各的優勢，難以取捨也很正常。

  「我猜麥麥最後一定會選上戲。」

  「為什麼？」

  張紫楓笑道：「這還不簡單，因為哥哥你在上海啊！」

  又來了！

  「你為什麼不選上戲？難不成你不願意和哥哥在一個城市生活。」

  說到這個張紫楓就覺得鬱悶，她當初選北電是因為黃雷的建議，而且，也沒想到張恆真的能在上海站住腳。

  當初，張紫楓的想法是最後把張恆帶去京城的。

  現在後悔也晚了。

  「哥，你要是能說服爸媽，我就復讀一年，明年考上戲，我不敢和咱媽說。」

  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

  「你不敢，我就敢了，我要是說了，你以為咱媽不扒了我的皮。」

  唉……

  張紫楓嘆了口氣：「哥，我餓了！」

  這思維跳躍，還真是出其不意。

  中午張恆在睡覺，也不知道像個小姑娘吃的什麼。

  「行，我去給你做！」

  晚飯做的紅燒肉和清炒黃瓜，明明是很簡單的家常菜，但張恆做的總能讓人吃出不一樣的味道。

  張紫楓還特意用了那個小碗盛飯，還有趙金麥也是一樣。

  「麥麥，決定了嗎？到底是中戲，還是上戲？」

  這話是在問趙金麥，可張紫楓這個鬼丫頭卻看著張恆。

  「我媽媽建議我選上戲！」

  趙金麥低著頭，狀若不經意的說道。

  「哦，原來是阿姨建議的啊！」

  張紫楓還朝張恆挑了挑眉。

  「後生，在家嗎？額找你有事！」

  說著話，吳滿囤一隻腳已經跨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