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恕低頭喝了口茶。
胡非凡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皺著眉說道:「程先生還請直言。」
程恕抬起眼,眼底暗藏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嘲諷。
「聽說令嬡跟一個男人被記者堵在了酒店,還拍了不雅照……」
胡家父子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程恕視若無睹,幽幽說道:「據說,直到現在,胡部還沒有查到那個男人具體的行蹤。胡部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什麼嗎?」
聞言,胡明松腦門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緊緊咬了一下後槽牙,才沒有當場失態。
胡非凡就不一樣了,年輕、閱歷淺,當即對著程恕追問道:「程先生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那個人的下落嗎?」
「非凡!」胡明松當即喝止了自己的兒子。
他朝程恕投去一道深深的目光,神色間不辨喜怒。
「這是我們胡家的家務事,就不勞一個外姓人操心了。當然……」
胡明松語氣頓了頓:「我還有一個侄女到了適婚的年齡,程恕,如果你願意入贅的話,再操心也不遲。」
「爸爸!」胡非凡心有不甘地喊了一聲,語氣裡帶著憤怒和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親一直想要找到欺負了妹妹的人,如今線索就擺在眼前了,自己的父親為什麼要拒絕,甚至還要去得罪程恕。
胡非凡不明白,但人老成精的胡明松很清楚。
程恕和顧諶擺的是一場鴻門宴。
那個許頌嘉的身份絕不會像明面上這麼簡單。
恐怕……這兩個人給自己預備了一記殺招,說出的答案勢必會造成整個家族的動盪,既然如此,不如不說。
何況……筱夢即使鬧出這樣的事情,也是自己的女兒,想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或許會有難度,但是想要攀附胡家的青年才俊卻一抓一大把,只要胡家不倒,筱夢的丈夫就不敢虧待她。
想到這裡,胡明松的態度愈發堅定。
他面色沉凝,冷著聲音說道:「顧先生也是為了筱夢的事情嗎?如果顧先生跟程恕的目的一樣的話……我想,我們父子現在就可以告辭了。」
「胡部在害怕什麼?連給自己的愛女出頭都不敢?這兩天,你們胡家鬧得帝都人心惶惶,如今說不追究就不追究。如果讓不知情的人知道,還以為胡家正處於風雨飄搖中、大廈將頹……」
程恕掀了掀薄唇,不光語氣譏誚,就連一雙墨眸都流露出濃濃的不屑之色。
胡非凡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雖然也有城府,但哪裡受得了程恕的激將法,頓時勃然大怒。
「程恕,我爸爸雖然和你地位相當,但這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放尊重一些!」
「在我面前倚老賣老,卻連給自己的女兒出頭都不敢。你們胡家也就如此了,外強中乾、色厲內荏。」
胡非凡的激憤也只換來了程恕的一聲冷笑。
見狀,胡非凡氣得渾身發抖,但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一臉忍耐到了極致的神情。
「爸,妹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我們為什麼這樣放過那個許頌嘉!爸!程恕話雖然難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如果做了縮頭烏龜的話,以後別人怎麼看待我們胡家?!」
「住嘴!混帳東西!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胡明松沒想到一向聰明的二兒子竟然在這件事上犯了蠢,果然是關心則亂。
胡明松有些後悔,當初帶秘書過來就好了,可惜,他想著家醜不能外揚,才會一時失策。
結果,二兒子不僅不能幫到自己,反而在這裡瘋狂地扯自己的後腿。
胡明鬆快要氣死了。二兒子知不知道,有些事情就像是豆腐落在灰里,拍不得,打不得,只能捂著。
如果說出來的話,為了胡家的名聲,自己只能追究到底,那個時候,就會對上不想對上的人。
能讓顧諶跟程恕聯手,說明許頌嘉背後之人的身份絕不簡單,並且……還與自己家的利益息息相關。
只是……身為盟友卻這樣坑自己,連上門負荊請罪都不曾,這是看不上筱夢,還是瞧不起他們胡家呢?
胡明松心中種下了一顆釘子。
「其實,我能理解二公子的心情,骨肉親情,一直都是難以割捨的,胡先生就不要對二公子太過苛責了。」
耳畔忽然傳來一道溫柔婉約的女聲,像是泉水衝過山澗,又像是林間的啁啾鳥鳴,空靈至極,也動人至極。
胡明松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顧諶身側的女孩子。即使胡明松不好女色,依然無法從這個女孩的身上移開視線。
只見女孩青絲如瀑、雪膚紅唇,一張傾城傾國的臉蛋,卻自帶著一股高貴、凜然的氣質,令人無法生出狎昵之心。
「這位是……」
胡明松並不關注娛樂新聞,因此並不知道季莞爾的身份。
聞言,顧諶執起季莞爾的一隻纖纖玉手,放在唇邊輕吻。
「這是我的未婚妻,季莞爾。」
其實剛一進宴會廳,胡非凡就跟季莞爾打過招呼,但那個時候胡明松對顧諶和程恕兩個人全神戒備,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這一刻,胡明松才投過去一道瞭然的眼神。
原來這就是讓顧諶跟程恕爭來爭去的女人,還真是紅顏禍水。
想到自己的手下查探到的消息,胡明松的眉頭皺了皺。
說不得,當初許頌嘉就是要對季莞爾下手,自己女兒只是代人受過。
胡明松心底嘆息了一聲,也怪筱夢那個不爭氣的,腦子不夠用,還學人家去算計人,結果自食惡果。
但……
人有遠近親疏,胡明松明知道自己的女兒並不無辜,仍是遷怒上了季莞爾。
因此,他冷笑了一聲,徐徐說道:「顧先生,我女兒出事的那天晚上,季小姐前腳剛退房,後腳許頌嘉就住進了季小姐的房間,緊接著我女兒就出了這樣的事,顧先生不覺得,你的未婚妻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然而,面對胡明松的質問,顧諶連一絲反應都欠奉。
倒是季莞爾,衝著顧諶微微一笑,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眼底全是譏誚之色。
「你看,自己的女兒出了事,竟然跟我這個前面的房客扯上了關係,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一開始以為胡筱夢沒有家教,想來我錯了,這是『家學淵源』。」
最後一句,季莞爾特意加重了語氣,生怕胡明松聽不出她的諷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