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諶目光微深。
他抬起手,指間多了一朵顫顫巍巍的淡藍色花苞:「莞莞,你只是太累了。」
低啞的聲線近乎喟嘆,花朵在他指間綻放,黑色的花蕊散發出甜蜜的氣息,比罌粟還要蠱惑。
季莞爾嗤笑了一聲,眼前的迷霧瞬間打破。
「你想要拿夢魘花蠱惑我?可它對我是無效的。」也因此,季莞爾那晚才會自信地喝下那杯酒。
否則,僅僅只是香味,就會令人陷入迷障。
顧諶薄唇牽起,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也對,是我小瞧了莞莞。」
「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分清我和他的?」
顧諶原本以為,季莞爾永遠不會發現這件事,或者,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可是她的敏銳,卻讓顧諶措手不及。
「是我愚蠢。」季莞爾的笑容帶著無盡的苦澀,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
「只要靠近你,我就能貼近那顆靈魂,所以才會影響了我的判斷,可是今天,這種感覺消失了。如果我早一點發現……」
「你有沒有想過……」
男人再一次勾起唇,俊美的面龐水墨一般清逸而雋永,深邃的墨眸猶如蒼藍的穹頂,眼底閃爍著淡淡的銀輝。
「他原本就不應該存在。就像是這朵夢魘花……」
顧諶將它在掌中緩緩捏碎,
化為藍光,融入了泥土裡。
「一時閒極無聊的作品。」
「不該存在的?」季莞爾怔怔地抬起眼帘,帶著濕意的眼睛映出男人墨眸里清冷的底色,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像是無盡的海水灌入了口鼻,將她整個人拖向了深海。
季莞爾收回視線,才壓下了那股恐怖的窒息感。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你身上。但從來就沒有什麼不該存在的,對我來說,他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是永恆。」
季莞爾忍下心頭的酸楚,哽咽著道:「即使只有一瞬,相愛就是永恆。」
一陣沉默,只有季莞爾的眼淚滴在地面上的聲音,似是淅淅瀝瀝的細雨,不大,卻足夠惱人。
半晌,顧諶輕笑:「真是深情,某種程度上,倒讓我有些嫉妒他了。」
「再見,顧先生。」季莞爾很清楚,這個人並不愛自己。
轉身,留下一道孑然的身影。
顧諶注視著她離開,沒有阻攔,淡漠的俊顏浮上了一絲譏誚。
忽然,他皺眉,胸腔里的那顆心臟沉寂了太久的時光,如今,終於迎來一次緩慢的跳動,只有一下,像是生鏽的齒輪重新運轉,動作鈍澀,但卻無法忽視。
顧諶「呵」的冷笑了一聲。
很好!
這具身體竟然還殘存著他的影響。
如果……扼殺掉那個存在,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
「是季小姐嗎?」
季莞爾剛走進宴會廳,就被一個服務生攔住了去路。
「謝小姐的禮服弄髒了,需要您幫忙。」
服務生遞給季莞爾一張房卡:「謝小姐在樓上等您。」
怕季莞爾不信,服務生從口袋裡取出一串鑰匙,鑰匙圈上墜著一個鑽石鑲嵌的小熊。
「謝小姐怕您不相信,給我留了她的隨身物品。」
季莞爾一開始並未打算前往,但現在,為了謝雨霏,明知道是陷阱,她也必須去一趟了。
看到季莞爾上了電梯後,凌月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季莞爾,跟我斗,你還嫩著呢!
為了讓這場好戲更加精彩,凌月嵐也跟著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鄒奎找到程恕,附在自己老闆的耳邊說道:「程總,凌小姐很可能自食惡果,我們要不要阻止她?」
「為什麼要阻止?」程恕挑起眉,眼中帶著淡淡的厭惡,「不僅不阻止,你再加一把火。」
「可是這樣一來,凌小姐豈不是把程家的臉給丟盡了?」鄒奎有些擔憂地說道。
程恕扯了扯薄唇:「丟臉?凌月嵐姓凌,不姓程。」
*
季莞爾捏著門卡到了8樓,如果這個時候她還沒有發現這是個陷阱,那就不配和謝雨霏做朋友了。
謝雨霏有段時間痴迷於周易和風水,堅信「七上八下」的說法,她從來不會住8樓。
季莞爾剛要拿著門卡開門,隔壁房間的門從裡面打開了。
姜晨說道:「季小姐,謝雨霏不在這裡,您放心。一會兒您只要等著看好戲就好了。」
這時,電梯傳來一聲「叮」的提示音。
季莞爾閃身躲進了姜晨的房間,透過門上的貓眼,可以看到凌月嵐被人攙扶著,神志不清地從走廊上經過,最後進了隔壁的房間。
「凌月嵐在您酒杯里下了藥,被boss調換了。現在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姜晨不想讓季莞爾誤會,主動說道。
他還不知道,季莞爾已經跟顧諶分手了。
就連顧諶送出的那枚戒指已經落到了程恕的手上。
*
季莞爾並沒有等太久。
半個小時後,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群年輕男女吵吵嚷嚷地從面前經過。
「林少在房間裡準備了好玩的,今晚的賭局,說好了,籌碼可不能低於二十萬。」
「康妮妮,看不起誰呢!別說二十萬,兩百萬我們都玩得起。」
繼那道女聲之後,又有一道男聲嘻嘻哈哈地說道。
與此同時,季莞爾的耳邊傳來一道清晰的落鎖聲。
季莞爾跟姜晨對視了一眼,打開了房門。
屋子裡面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甚至傳到了走廊上。
可能是為了引來更多的人,就連房門都是虛掩著的。
季莞爾走進去,客廳里的景象讓她恨不得時間倒流,無他,只因為畫面十分辣眼睛。
凌月嵐衣不蔽體地躺在地上,和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旁邊散落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道具。
這還不夠,還有兩個男人看到這群人進來,下意識地躲在了沙發的後面。
「月、月嵐,怎麼是你?」康妮妮的聲音都變了。
他們要捉姦的對象難道不是季莞爾嗎?怎麼就變成了自己的閨蜜!
康妮妮尷尬極了,連忙看向身後的同伴。
一些公子哥兒可能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眼睛都瞪大了。
凌月嵐這才如夢初醒,「啊」的一聲尖叫,掙扎著想要擺脫身上壓著的男人。
然而,這間屋子原本是給季莞爾準備的,凌月嵐心腸歹毒,想要這幾個男人把季莞爾玩壞,特意給他們吃了藥。
此刻,男人發現凌月嵐不願配合,被獸慾支撐著的大腦讓他舉起手掌,給了凌月嵐一記響亮的耳光:「臭女表子,你是不是忘記自己剛剛叫得有多騷了!」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這群生長於錦繡堆里的二代們緊緊皺起眉。
其中一個公子哥兒還算有幾分血性,一腳踢在男人的肚子上,將他從來凌月嵐身上成功掀下去,隨後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給凌月嵐披上。
「大家都散了吧!」男人招呼著眾人往外走。
「都不許走!」凌月嵐惡狠狠地盯著這群玩伴,目光充滿了怨毒。
她威脅道:「你們如果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們在帝都待不下去。」
這些人都是家裡的二世祖,上面有著能幹的兄姐,整天無所事事,否則也不敢連栽贓陷害的戲碼都敢摻和。
其中自然有人不買凌月嵐的帳。
一個一身珍珠白裸肩晚禮服的女孩說道:「凌月嵐,大家願意幫忙,可不是怕了程家,而是因為道義。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另一個跟她手挽著手的女孩同樣冷笑道:「威脅別人之前,能不能把你嘴巴擦乾淨啊。你嘴上沾的什麼,噁心死了!」
凌月嵐面色一僵,火辣辣的喉嚨還殘留著異物感。
她「嘔」的一聲,將今晚吃下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房間裡頓時蔓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走了走了!」幾個女孩互相招呼著。
剛剛開口的女孩諷刺道:「這場面可真噁心,我得重金求購一雙沒有看過那啥啥的眼睛,否則一個禮拜都吃不下飯。」
「怪誰呢,還不是自己太歹毒了,自食惡果。」一個女孩馬後炮地說道。
「月嵐!」一道充滿擔憂的嗓音在房間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