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莞爾轉動著手裡的酒杯,漫不經心地想:從前自己還以為凌月嵐只是表里不一,沒想到這還是一個潛伏的白蓮花。
季莞爾羽扇一般濃密的羽睫眨了眨,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你是不是真的招惹了人家小姑娘,才會讓人家哭得這麼傷心。」
「她比你大四歲。你叫她小姑娘不合適。」顧諶語氣淡淡的,只是微微隆起的眉骨將他的不耐泄露了一二。
「還說不認識,這不是連人家姑娘的年齡都知道。」
季莞爾挑了挑眉,一雙柔灩的杏眼含了戲謔,「難道只有深入了解才叫認識嗎?」
顧諶皺起眉:「你現在怎麼什麼話都能說出來?」
明明末世時,她還剔透得像是一顆露珠,清澈得像是一汪泉水。
「這有什麼,我難道不是近墨者黑嗎?是你這個老師教得好。」季莞爾一張絕美的臉蛋透著不以為然的神情,仿佛剛剛那個開車的人不是她。
顧諶深知,和她拌嘴不僅浪費時間,還是在給自己挖坑。
他垂目,挫敗地道:「是我的錯。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會看骨齡。」
最後幾個字,顧諶薄唇微動,以只有季莞爾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季莞爾輕哼了一聲,艷麗的紅唇卻輕輕翹起。
顧諶總算是鬆了口氣,朝她伸出手:「這裡的殘局有周辛收拾,你下午還要錄製節目,我送你回去。」
「誰許你們離開了!」這兩個人方才只顧著打情罵俏,將她忽視得徹底,凌月嵐早就受不了了。
如今聽到顧諶要走,她連臉上的傷痕都顧不得了,伸開雙臂攔在兩個人面前。
「顧先生,我怎麼說也是程家的人,你傷了我,就算不給我交代,也要給程家一個交代。」
「笑話,現在還有程家嗎?」
周辛早就受不了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了,他環抱著雙臂,將凌月嵐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目光里充滿了不屑。
「程恕早就和程家劃清界限了。你竟然還能頂著程家的名聲招搖撞騙。更何況,程家又算什麼東西。」
「你!」
凌月嵐大概不擅長和人吵架!明明氣得渾身發抖,卻半天沒有下文,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你一個給人打工的下屬,還敢看不起我們程家。還有,舅舅從來沒有說過,會不認我這個外甥女。」
凌月嵐不像自己的堂姐程雪雯一樣,這輩子就只能依附著程家而活,她的爸爸出身凌家,在帝都有名有姓,不然她也不敢大著膽子追求顧諶了。
季莞爾的百億身家也就只能糊弄那些普通人,在出身權貴之家的凌月嵐眼中,像季莞爾這樣的女人根本上不得台面。
「凌小姐,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宰相門前三品官』,看不起我的身份,不如讓你爸爸來跟我說這句話。」
周辛一邊的嘴角挑了挑,一張陽剛、俊毅的面龐竟是生出了一絲邪氣,那是完全不將程、凌兩家放在眼裡的自負和狂傲。
凌月嵐認為周辛只是在虛張聲勢,冷笑了一聲,望著顧諶的目光充滿了固執:「顧先生,如果你就這麼離開,你一定會後悔的。」
「後悔?」
聞言,顧諶總算施捨了一絲目光。
凌月嵐咬住唇。
雖然她很想給顧諶留個好印象,但男人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就算你和我舅舅達成了合作。我爸爸在商務部身居要職,照樣可以在條例上為難你。顧先生,我希望你仔細考慮。畢竟,美麗的皮囊隨處可見,但真正能幫到你的,只有我。」
凌月嵐已經褪去了臉上的羞澀,她一張秀麗的容顏暗含著威脅,眼神更是十分的偏執,顯然已經入了魔。
季莞爾不高興了:「美麗的皮囊四處可見?凌小姐,你真應該照照鏡子,或許就可以理解『醜人多作怪』的意思了。」
莞莞這副氣成河豚的樣子真是可愛!
顧諶沒有忍住,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柔軟的髮絲令他捨不得離開。
他柔聲道:「莞莞何必生氣,你在我眼中永遠都是萬中無一。」
輕憐蜜愛的動作仿佛他的手底下是一個稀世珍寶。
凌月嵐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她一時間心如刀絞,垂在身側的手臂更是將腰間的布料揉成了一團。
三個人對峙間,程恕終於姍姍來遲。
「月嵐。」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凌月嵐回過頭,頓時如遇救星,小跑著過去,哭泣道:「舅舅,剛剛顧先生對我動手了,他毀掉了我的臉。」
說完,手指撫上面部的傷口。
受傷的部位仿佛還殘存著方才的驚嚇和痛楚。
聞言,程恕擰緊了眉,望著凌月嵐一張白皙、潔淨的臉蛋,他的聲音帶上了警告:「月嵐,你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話負責。」
「舅舅,你是在懷疑我嗎?」凌月嵐傷心極了。
好不容易才盼來了親人,沒想到自己的親舅舅卻不給自己撐腰。
凌月嵐心中憤恨。舅舅不是喜歡季莞爾嗎?!明明自己給他創造了機會,還要將人往外推!
難道……舅舅已經愛屋及烏到了能夠含笑祝福季莞爾與顧諶百年好合的程度嗎?!
想到這裡,凌月嵐又羨又妒。
她眼中擠出了兩行晶瑩的淚水,難掩傷心地質問道:「女孩子的容貌是多麼重要!我難道會為了污衊顧諶選擇自殘嗎?就算舅舅不肯相信我,更相信外人的話,那我臉上的傷呢?這難道不是證據嗎?!」
「月嵐,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程恕嘆息了一聲,「你就算胡鬧也要有個限度。你告訴我,你臉上的傷在哪兒?」
最後一句,程恕已經是聲色俱厲。
凌月嵐不明白自己舅舅為什麼這麼說?
還是說……
舅舅為了外人睜著眼睛說瞎話!
凌月嵐抿緊嘴,取出包里的小鏡子,正要出言反駁程恕。
然而,看清鏡中的人臉後,她驚愕得瞠大了眼睛,眼底的神色漸漸變為了驚嚇!
這……這怎麼可能呢!
自己臉上的傷痕呢!
當時,指腹上明明摸到了血珠。
難道血也是假的嗎?
凌月嵐連忙低頭看向自己的裙子,她應該把手上的血跡擦在了裙子上才對。然而,粉色的裙擺光潔如新,一個污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