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恕擰起眉。
一踏進客廳，程恕就發現了被周辛反剪了手臂押在身前的少年。
儘管他只聽到了姜蜜的最後一句話，仍是很快便猜出了這少年的身份。
無他，這個少年和程恕的五官有著五分相似，剩下的五分，則是處處透出了周晴的痕跡。
真是意想不到。程東霆這麼廢物，竟然會給自己搞出來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且一藏就是十七年。
如果不是顧諶，程恕想，他大概會一直蒙在鼓裡頭。
程東霆辛辛苦苦埋下這步棋，為的是什麼，程恕就算用膝蓋都能猜到。
「周晴，我會回來，說明程東霆已經廢物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了。所以你們留著程野這個驚喜，是想在未來打我兒子的主意嗎？」
程恕冷笑了一聲，視線情不自禁地偏向了季莞爾，低沉、磁性的聲音像是結了冰：「你以為我的妻子會像你們夫妻一樣廢物！」
顧諶皺起眉，身體微側，擋住了程恕的視線。
他動了動薄唇，卻被一道異常尖厲的聲音搶了先。
「你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就算你不把我這個繼母放在眼裡，東霆可是你的生父！你連生父都罵，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許是被顧諶和季莞爾靠在一處的畫面刺激到了，從來都將周晴視作螻蟻的程恕怫然作色。
他一把扯斷腕上的佛珠。
「噼里啪啦——」
一百零八顆鶯歌綠奇楠香佛珠滾落了一地。
其中一顆打在周晴的臉上，恰好是被姜蜜掌摑的地方，傷上加傷，痛得周晴「嘶」了一聲。
周晴懷疑程恕是故意的，一臉憤恨地瞪著他，即將衝口而出的謾罵卻被程恕冰寒的面色悉數堵在了喉嚨里。
「世上真有神佛，我母親不會死。你以為，我熟讀佛經，就會相信虛無縹緲的『報應』一說？」
程恕步步逼近，純手工定製的皮鞋踩向周晴按在地上的手指，鞋底用力蹍了蹍。
周晴喉間逸出一聲慘嚎。
見狀，被周辛押著的程野劇烈地掙紮起來：「大哥，你放開我媽，放開我媽……」
周辛被吵得耳朵痛，他眯起眼，一個手刀劈在程野的脖子上，頓時，世界都清淨了。
只聽程恕冷笑道：「一個雜種，也配叫我大哥？」
說完，冰冷的視線落在周晴的臉上，目光晦暗。
「我造的殺孽太多，手上不離佛珠，不是求心安，而是壓制身上的凶煞之氣，以免影響身邊的人。周晴，你不如猜一下，你是第幾個。」
還沒有走出客廳的季莞爾一頭黑線。
這是既顧諶之後，又一個出現的反派嗎？
難道……沈傲白那種傻B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正面人物？
季莞爾感受到一股來自本世界的深深的惡意。
「程先生要處理家務事，我們外人不便多留。」
姜晨找準時機，用力拍了一下周辛的肩膀。
周辛一愣，立刻提起了程野，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程恕沒有再阻攔。
他盯著顧諶的背影說道：「顧總，後天的高峰論壇，希望會後顧總能夠留步。關於程野的問題，我想，我們需要詳談一次。」
顧諶沒有回頭。
他哂笑：「這得看程先生肯不肯顯示自己的誠意。」
程恕面沉如水：「顧總，不送。」
……
車上，季莞爾翻出扔在包里的胸針。
「本來打算扔到慈善拍賣會上拍賣的，但你夾了私貨。顧諶，我覺得，我應該好奇一下，你把追蹤器裝在哪兒？」
季莞爾將胸針仔細地在掌心裡翻找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疑點。
「姜晨不是說了嗎？這是顧氏最新研發的產品。」
顧諶指了指蝴蝶羽翅上的一顆祖母綠寶石。
「這顆寶石處理過，已經改變了它的內部結構。你的一舉一動，我都可以瞭若指掌。」
因為季莞爾的突然失蹤，這件小東西已經瞞不下去了。
顧諶索性跟季莞爾坦白。
季莞爾露出譏誚的神情：「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將胸針用力摁到顧諶的手掌中，別針在他掌心劃出一道細長的傷口。立刻有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
季莞爾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怎麼會？怎麼會是紅色的血液？！
顧諶墨眸微凝：「你在試探什麼，莞莞。」
季莞爾咬住唇，編貝玉齒將嬌嫩的唇瓣咬得發白。
她緩緩道：「我現在很懷疑，你和我認識的顧諶，是不是同一個人？」
顧諶垂下墨眸，掩住了眼底的那絲異色。
他攤開手掌，那道細長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就連血珠也消失不見。
「莞莞，現在呢，打消你的懷疑了？」顧諶的墨眸帶著笑意。但這笑意只是流於表面。眼眸更深處，是極為複雜的冥黑，無從探究，無法分辨。
「還是不肯相信嗎？」顧諶自言自語道。
他打了一個響指。一朵透明的冰凌在他指間綻放，瓣瓣晶瑩，細看竟是一朵玫瑰的形狀。
忽而，透明的冰凌化作了燃燒的火焰，在半空中勾勒出一個愛心的圖形。季莞爾離得極近，甚至能夠感受到烈焰的溫度。
「因為被這個世界限制，也就只能弄出這點騙人的把戲。但哄你開心還是沒有問題的。」
顧諶掌心合攏，趁季莞爾不備，吻上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
輕柔的親吻一觸即離，帶著滿滿的憐惜和珍愛。
季莞爾立刻撤回了身體，看向顧諶的目光帶著濃濃的警惕。
「未經我允許，以後不許你隨便親我。」
顧諶挑了挑眉：「那經過你允許，是不是就可以了？」
季莞爾勾起唇：「你做夢。」
顧諶失笑地捏了捏鼻樑，只好換了一個話題：「這次綁架你的主意雖然是周晴想出來的，但周晴的哥哥周宇也參與其中。」
「然後呢？」季莞爾靜等著顧諶的下文。
「周宇是周家的獨苗，即使周家上下擰成了一股繩。周宇人沒了，周家也就散了。」
「你要做什麼？」
季莞爾皺起眉，聲音染上了一絲涼意。
「這裡不像末世，你可以視人命為草芥。一個孔繁雪，你就已經做得很出格了。」
「所以，你相信我的身份了？」顧諶唇間溢出了一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