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季莞爾終於從長長的夢境中清醒了過來。閱讀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給她柔白的肌膚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襯得那張臉蛋唯美而聖潔。
季莞爾緩緩抬起了眼帘，卻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眸。
顧諶，他怎麼會在這裡？
「身體還好嗎？」顧諶低眸，視線落在季莞爾緊蹙的眉尖上。
「你覺得呢？」季莞爾從床上坐起，大腦像是被鈍器擊打過，腦海里攪成了一團。
季莞爾神情恍惚地偏了偏頭，在看到病房內的設備後愣了愣。
看來她這次搞得挺嚴重，不然也不會被送到重症監護室了。
「我是不是差一點成為植物人，或者腦死亡。」
季莞爾輕笑，只是淡粉的唇色讓她的這朵笑容顯得異常脆弱，像是懸崖邊上一朵顫顫巍巍的小花。
「不會。」顧諶低語，一雙墨眸猶如醞釀著風暴的深海，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了季莞爾的倒影。
季莞爾微怔，繼而垂下了眼睫。
她淡淡道：「有句話叫『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其實，活著的每一天，我都做好了隨時死亡的準備。」
無數個由各種數據組成的小世界裡面，季莞爾不是沒有遇到過危險，很多時候命懸一線，早已讓她看淡了生死。
回顧一生，誰心裡還能不留點遺憾呢？
只是這一次不一樣，與死亡擦肩而過之時，出現在季莞爾腦海里的，是顧諶那雙淡漠的墨眸，她與他，何嘗不是又一個玉露與樓至。
大概，這次清醒，就是徹底的清醒了。
顧諶抬起眼，墨眸里浮上了一絲驚訝的光芒，似乎沒想到季莞爾會是一個悲觀主義者。
畢竟，每次看到她，她臉上的笑容熱烈、燦爛，像是晴朗的天氣。
顧諶心中有些複雜，卻聽季莞爾靜靜說道：「顧諶，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顧諶微怔，視線從她潔白、靜謐的容顏上划過。
她平靜的目光讓顧諶的心臟微微一縮。
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心臟上蔓延，顧諶指尖的溫度瞬間降低。
「嘀嘀嘀……」房間裡的電子設備立刻紊亂了起來，發出數道刺耳的報警聲。
顧諶眉峰攏起，視線從心電監測設備上掃過。
「咔嚓」一聲，電子設備爆掉了。
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讓季莞爾的一雙杏眼瞬間瞠大。
她盯著電子設備的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眼底充滿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你……」
季莞爾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身下的床單，貝齒無意識地陷在了粉嫩的櫻唇里。
「你是誰？」
百般滋味剎那間湧進了心頭，有苦有甜，有酸有澀。
季莞爾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直到唇里嘗到了咸澀的血腥味，這才有了一絲真實的感覺。
顧諶扶住額頭，視線微垂，長長的眼睫擋住了他的目光，讓人無法窺探他的心思。
他低低地笑出聲，只是笑容里卻透出了絲絲縷縷的輕諷。
他抬起眸，墨眸里風暴洶湧，最終回歸於平靜。
男人清冽的嗓音染上了溫柔，似是春風染紅了桃花：「你沒有猜錯，是我。你的那個顧諶。」
心中的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只是季莞爾沒有想到，得知真相的這一刻，她的心中會是如此的難過。
她張開唇，艱難地呼吸了一大口空氣，濃密的睫羽不斷地顫抖，似是一隻折翼的丹頂鶴，明知徒勞，仍是嘗試著飛起……
季莞爾死死咬住了嘴唇，眼圈卻不受控制地泛紅。
既然你是他，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相認？
既然你是他，為什麼要對我這般無情？
我一次又一次靠近你，你卻不斷地把我推開！
季莞爾一開始還以為顧諶失去了記憶，原來從始至終，他都記得！
他都記得！
顧諶，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殘忍！
你知道嗎？在得知你活著的時候，我的心臟才重新開始了跳動，我才有了真實的血肉，而不再是一個麻木的機器。
可你，卻讓我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了自我懷疑，你只是冷眼旁觀！
末世的那一切，難道都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嗎？
季莞爾有無數的話想要問出口，她櫻唇顫了顫，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直到一滴透明的液體砸在被單上，季莞爾這才意識到自己落了淚。
「不重要了。」
半晌，季莞爾低喃道。
是在告訴顧諶，同樣是在告誡自己。
為了男人犯蠢，一生只這一次就夠了。
聞言，顧諶猛然間攥緊了輪椅的扶手，白皙的皮膚上，隱隱爆出凸起的青筋。
不重要了。
輕飄飄的四個字，卻像是一個恐怖的夢魘，令顧諶心如刀絞。
那雙深邃的墨眸一瞬間風暴迭起。
一片廣袤無垠的宇宙，黑漆漆的不見一絲光亮，卻突然間，亮起了一顆微小的星辰。
顧諶的墨眸浮上了一絲希冀：「莞爾，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了。如果可以，顧諶只想默默守護著她。
但現在，經歷了差點失去季莞爾的恐慌，顧諶終於下定了決心。
然而，他的話卻只是換來季莞爾一個淡然的側眸。
女孩彎起唇，綻放出一朵美麗的笑容，只是卻像枝頭凋零的花朵，美則美矣，早已沒有了芬芳的氣息。
「你說得對，我們都要重新開始。我會把你忘記……顧諶，就此別過吧。」
季莞爾杏眼彎彎，那是顧諶曾經最為喜歡的弧度，像是鋪滿了銀輝的月牙。
許多次，他都忍不住，在夜色里吻上那雙眼睛，聽著女孩一聲高過一聲的心跳，如今，這個夢碎了。
如果早知道，坦白換來了這樣的結果，顧諶在心底問自己，他還會說嗎？
答案……顧諶已經不想去深究了。
也不過如此。
一聲淡漠的輕語突然傳入了顧諶的耳畔。
顧諶面色陡變，一雙墨眸不斷變幻，眼底浮上化不開的陰翳。
*
「我想休息了，請你離開。」季莞爾下了逐客令。
看著男人轉身離去的背影，竟然品出了一絲蕭索的意味。
季莞爾無聲地垂下了目光。
哀莫大於心死。
只要一想到當初顧諶對自己的避之而不及，季莞爾便難過得心如刀割。
……
走廊上，姜晨坐在長椅上休息，看到顧諶出來，他立刻站起身。
「boss，網上出現了一些聲音，有關季小姐的，您要看嗎？」
「拿來。」顧諶淡聲。
只是姜晨卻從其中聽出了一絲殺氣。
難道boss又和季小姐鬧彆扭了？
姜晨眼睛閃了閃，奇怪，他為什麼要用「又」字，開玩笑，boss會是這麼不成熟的人嗎？
「給我停止你的腦補！」顧諶壓低了聲音警告道。
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孔陰雲密布，寒冰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姜晨訕訕地縮了縮腦袋。
他本能地產生了一絲預感，一會兒一定還有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
果然，看到網上的爆料之後，特別是那個煞筆的耳語CP，顧諶面無表情地捏碎了手機。
望著一地手機殼，姜晨戰戰兢兢地發問：「boss，您看，網上的消息……」
顧諶抬起了一雙墨眸，落在姜晨身上的目光冰寒至極，「你是腦癱了？這點小事還需要我教你去處理？」
「好的，boss，我這就去壓熱搜，另外再讓方炫宇閉嘴。」
以姜晨的頭腦，還不至於察覺不出，所謂的「耳語CP」就是方炫宇的自導自演。
如果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超話的排名絕不可能上升這麼快！
「你什麼時候這麼蠢了？」
顧諶的一雙墨眸凝聚起了絲絲怒意，他忍無可忍地說道，「搞威脅那一套，你以為你是黑*社會？」
姜晨被自家boss罵得一臉懵逼。
剛才在病房裡，那句「你是在跟我談法律嗎？」難道不是他說的。
boss這也變得太快了吧！
「先壓熱搜。」
顧諶暴躁地捏了捏眉心。
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撬開姜晨的腦袋，看清楚裡面是什麼構造。
姜晨仿佛感受到了這股殺氣，立刻應「是」，隨後以最快的速度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