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軟的嗓音不像是指責,更像是嬌嗔。
顧諶心中一痛,從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垂下長睫,蓋住了墨眸里的波濤洶湧,充滿了憐惜和柔情的吻輕輕落在季莞爾的唇瓣上,像是一片沒有重量的雲。
承諾這麼沉重,讓他無法交付。
顧諶將香汗淋漓的女孩緊緊地擁進了懷裡,控制著自己的力道,不把人弄傷。
「莞莞,睡吧。醒來……你就會忘記這一切。」
「我不要。」
沉重的眼皮將要合上的那一瞬,季莞爾陡然爆發出一聲哭腔,她憤怒地去捶顧諶的胸膛,「我知道他是你!你騙不了我的!顧諶,我不要睡!我怕睡著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顧諶緊緊握住她染血的掌心,薄唇動了動,最後化為一聲無力的嘆息。他一直拿她沒有辦法。
七情六慾,大概連神都無法拒絕……
「顧諶……」季莞爾哭泣著,再一次纏上身上的人,她啄吻著男人的喉結,「我已經接受沒有你的現實了。即使我的心已經死去,可我仍可以偽裝得很好。可你為什麼要出現,攪亂一池春水之後,又妄想著全身而退……你對我究竟有多麼殘忍……」
面對季莞爾的指控,還有那張梨花帶雨的嬌顏,顧諶眼眶一陣微紅。
「對不起……」
「我不要聽。」季莞爾的指尖摸到男人皮帶上的搭扣,「咔噠」一聲,她一把將男人的皮帶扔到了地上。
「不是說……你不行嗎?」
季莞爾勾起唇,笑容似海妖般魅惑。
「你教我的:耳中聽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顧諶一把握住她的手,季莞爾不依地掙扎:「你弄疼我了。」
明知道她是在做戲,顧諶還是心疼地鬆開了。
趁著男人心軟,那隻柔荑從襯衣的下擺探入,撫上男人的腹肌,一路往上,四處點火。
頓時,顧諶的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他繃緊了下顎,咬牙忍耐著……
忽然間,柔軟的舌尖掃過他……
顧諶身體一僵,墨眸掀起一陣滔天的波瀾。
他低哼了一聲,身上的肌肉立刻僵硬如岩石……
就在這時,一聲突兀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一室旖旎。
見狀,顧諶的手指在季莞爾的後頸處輕輕一拂……
季莞爾只覺眼前一黑,身體往後仰去……
顧諶連忙把人撈住,他將已經失去意識的嬌軀抱在懷裡,目光掃過手機屏幕,一雙含著春*色的墨眸瞬間降至了冰點。
他嗤笑了一聲,摁下接聽鍵。
「莞爾,你在哪兒?」電話那頭的嗓音難掩焦灼,卻還控制著脾氣,像是怕把接電話的人給嚇到似的,溫柔得不像話。
顧諶嘲弄地掀了掀薄唇。
「程先生。」
短短三個字像是一桶冰水,對著程恕兜頭澆下。
他握著電話的手指瞬間繃緊,幾乎要將手機給捏碎。
「顧諶。」
程恕剛剛審問了幕後主使,很清楚莞爾中的是什麼藥,根本不敢再讓自己深想下去。
他冷著聲音道:「地址。我去接人。」
「難道我有義務回答你?」
顧諶的聲音比程恕更冷。
「實驗室出了內鬼,造成大量藥劑丟失,你們卻懷疑是顧氏所為。想必你現在已經有線索了。程先生,賊喊捉賊的人究竟是誰。」
程恕根本無法沉下心來,更加無心去思考顧諶的問題。
他沉聲說道:「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還請顧先生先把我的未婚妻還給我。」
「未婚妻?」顧諶冷笑,一雙墨眸仿佛結了冰。
「莞莞同意了嗎?」
顧諶在提到季莞爾時,嗓音無盡溫柔,落在程恕耳畔,卻讓他的臉色森冷的可怖。
顧諶並不會考慮程恕的感受。
他語氣里難掩諷刺:「口口聲聲莞莞是你的未婚妻,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如果不是我的屬下把人救了……程恕,你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聞言,程恕隱忍著怒氣解釋:「莞爾不喜歡別人限制她的自由,這是我的失誤。我今後自然會將她藏在羽翼下,就不勞顧先生你費心了。」
恰在這時,季莞爾似是夢到了什麼,眉尖微蹙,嗓音里逸出一聲低喃:「顧諶,別走……」
顧諶的目色瞬間溫柔了下來,他誘哄:「我在,乖乖睡吧。」
睡夢中的人兒得到了安撫,黛眉舒展,情不自禁地往顧諶懷裡窩去。
電話另一頭,程恕自然沒有錯過那一聲低喚。
他怒火難抑,一拳砸在牆壁上,聲音卻異常冷靜:「阿姆斯丹那裡,我讓程氏的員工撤出來。你還需要我做出什麼讓步,儘管開口。」
顧諶無甚誠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程先生,莞莞就是我的底線,關於她,我寸步不讓。」
男人清冽的嗓音像是雪山之巔的冰雪,寒涼刺骨,言談間更是充滿了不可一世的霸氣。
程恕捏了捏眉心,帶著絲絲嘲弄:「顧先生是不是忘了,你對莞爾一直都是不假辭色,生怕她纏上你。」
聞言,顧諶心尖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捏緊拳,自嘲道:「哦,可能那個我有什麼大病。」
程恕徹底失去了和他繼續敷衍的耐性:「顧諶,賣人設有意思嗎?浪子回頭,也要挑個合適的對象。我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他警告:「那天晚上讓你逃過一劫,不代表你會一直這麼幸運。」
想到周乙之死,顧諶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我們各憑手段。」
「各憑手段?」程恕同樣回以冷笑,「我會讓你知道,留在國內,將是你這一生做出的最後悔的決定。」
「好啊,我拭目以待。」顧諶面無表情地摁掉電話。
*
通話結束,程恕一把將手機摔在牆上,金屬機殼頓時四分五裂。
陳普已經趕了過來,屏息凝神地站在牆角,唯恐自己淪為程恕發泄的對象。
他不知道,程恕根本懶得分給他任何眼神。
「人呢?」他問鄒奎。
「程總,人已經被控制在了房間裡。只是這件事是不是有誤會?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姜晨為什麼要把人留給我們?」
聞言,程恕再也抑制不住唇角的冷笑:「顧諶在等我清理門戶。」更進一步說,是在等他和他麾下的家族決裂。
只是顧諶也太小看他了。或者說,小看了莞爾對於他的重要性。
*
與此同時,姜晨將查到的消息跟顧諶匯報。末了,他不解地問道:「boss,你把人交給程恕,是想要分化他們嗎?」
通常這種問題,顧諶一般不會回答,今天卻是一個例外。
想到床上那張入睡之後難掩嬌憨的臉蛋,他眸中溢出一絲笑意。
「程恕能有今天的地位,這麼粗陋的伎倆,你以為他會看不出來?」
顧諶語氣淡淡。
「讓他殺雞儆猴也好。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有人不自量力了。」
姜晨立刻懂了。
經過今夜之後,帝京的上層圈子都會知曉季小姐在程恕心目中的重要性,誰再妄想朝季小姐動手,先要掂量掂量能不能經受住程恕的報復。
只是……
boss自己為什麼不出手呢?
雖然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但顧氏擺在明面上、讓整個世界都為之忌憚的實力,對整個顧氏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
如果boss顯露出顧氏一部分的核心力量,這些人大概就再也不會有跟boss作對的勇氣了。
「姜晨,如果有一天……」顧諶睫羽壓低,一雙深不見底的墨眸涌動著風暴。
姜晨愣了愣,自己竟然在boss眼中看到了一絲近乎於落寞的情緒。可能嗎?boss一直都是無堅不摧的。
他眨了眨眼,卻見男人抬起一雙冰寒的墨眸,所有的情緒已經消弭於無形。
「不必了。」男人像是在跟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