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宮中下旨稱已找回雪貴妃屍骨,交由宸王府安葬,並由欽天監出面卜算,紫薇歸為,災厄已消,平息了民怨。
可旨意中並未言明如何處置幕後之人。
容瑾笙對此也不甚在意,「陛下看重皇家顏面,對外如何交代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他鳳眸幽邃,盯著皇城方向看了半響,換了套衣衫,旋即入宮請安。
說是請安,實為問罪!
曲蓁青鏡司也無事,簡單交代了兩句,便同他一道入宮,壽康宮外,新婚燕爾的太子和太子妃正候著,顯然是被攔了下來。
聽了動靜,兩人回首望來,池清姿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瞥開了視線。
「見過皇叔。」
容黎言恨得心裡刺痛,面上還是不得不躬身行禮,他身旁的池清姿見狀,也跟著屈膝。
「免禮。」
容瑾笙語氣淡然,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直接入內,守在宮門外的嬤嬤似是早知他會來,板著臉道:「太后請王爺和曲大人入內一敘!」
兩人對視了眼,同時抬步邁入。
佛堂內,太后髮絲披散在肩後,穿著一身單薄的素色禪衣,跪在佛前念經,容瑾笙沒出聲,直等著她等下手中的動作。
太后聲音蒼老,嘆道:「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或許當年,我就不該同意陛下將你接回宮中。」
「後悔也晚了!"
容瑾笙淡淡道。
曲蓁看著眼前面容蒼老的婦人,幾乎已經想不起來初見時在御書房內她霸道相逼的模樣。
一個埋屍案,將她從雲端打落谷底。
也算是天理昭張,報應不爽!
「是啊,已經晚了!」
太后踉蹌著起身,打量著他們二人,平靜的面容上厭惡之色不加遮掩,「一個雪柔,一個曲漪,這兩人是哀家生平最痛恨的人,前者害我守活寡,受盡嘲笑,後者勾引陛下,使得他枉顧江山,色令智昏!」
「沒想到他們的兒女,在十多年後,居然走到了一起,這可真是天意弄人!」
「人總是喜歡將自己的錯誤歸咎在別人身上,我娘與陛下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后心裡清楚。」
曲蓁神情冷漠,就憑著御書房內太后對她的殺意,她也不會相信十多年前蓮池宮的事與眼前這人全然無關。
「你跟你娘一樣,牙尖嘴利,令人討厭!」
太后怒瞪著她,「他是陛下,是這大盛的君王,想要誰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是那女人不識好歹,寧可跟著一個質子,也要棄他而去!」
「所以,他就用盡手段將我娘囚禁在蓮池宮?」
她不禁冷笑。
關於當年的真相他們都知之甚少,或許,能從太后嘴裡套出些東西來。
曲蓁仔留心著太后的神情,在聽到『蓮池宮』三個字時,她果然露出抹憤怒之色。
「別提這個地方!要不是那女人狐媚功夫過人,怎麼能勾得陛下對她念念不忘,不惜花大代價和離朝交易也要將她綁回大盛!藏在那蓮池宮中!」
太后怒不可遏。
想起當時的場景,氣得眼前發暈,「陛下不顧我的反對,不顧天下人的非議都要護著那女人,我恨不能將曲漪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說了這麼多,曲蓁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兩個字。
交易!
「什麼交易?」
她追問道。
太后微怔,旋即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原來,你還不知道?」
「也罷,那我就告訴你!」
太后冷嗤一聲,「你以為她對我兒子的真心視若無睹,隨意輕賤,執意跟著那質子返回大離能討得什麼好處?」
「她在汴京好歹有曲國公府這個靠山,去了大離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罷了!」
「離堯利用她平定了大離的內亂,肅清朝局後,她自然失去了價值,便把曲漪賣給了陛下,換取另一位公主去大離和親,助他坐穩皇位!」
那雙眼中的譏嘲之色宛如利刃插入曲蓁心底。
她萬沒有想到,數年前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雖然理智告訴她太后強弩之末,必會用盡手段突破她的心理防線,可在這剎那,她引以為傲的冷靜,潰不成軍!
「蓁蓁!」
容瑾笙牽著她的手,急喚道。
「我沒事!」
曲蓁找回自己的聲音,看向太后,「此事的真假我自會去查證清楚!」
「你查就是了!」
太后嗤笑兩聲,悵然道:「真想看看那日啊,父女相殘,一定很精彩!」
曲蓁冷眼看她,「可惜,你沒這個機會了!」
她身為醫者看的最清楚,太后已經中了劇毒,命不久矣!
「是啊……」
太后剛開口,一縷黑血就從嘴角冒出,身子顫抖著跪倒在地,「不過沒事,哀家的仇,自然,自然會有人報!」
「憑誰?憑勤政殿坐著的那位,還是容黎言?」
容瑾笙薄唇微啟,笑意涼薄,「你覺得本王還會甘心退避宸王府,做個不爭不搶的閒散王爺?」
「你,你想奪位!」
太后驀地瞪大眼,緊抓著手下的蒲團,顫聲道:「陛下待你不薄,你個白眼狼!宸王府要反,就是亂臣賊子,是謀逆!」
「那又怎樣?」
容瑾笙身子微微前傾,「你們母子戲演的太多,到最後自己都信了嗎?地宮暗室四年幽囚,我這雙腿因誰而斷?我母妃因誰受辱,你,難道都忘了嗎?」
四周密閉,除粗重的喘息聲外,再無其他。
太后面上的怒色逐漸被驚恐所代替,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吹得她頭皮發麻,「你,你想起來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們真以為能瞞本王一生?」
容瑾笙目眥欲裂,赤紅著眼盯著她,「你先去地下跟本王母妃贖罪,你所在意的人,本王會一個一個,送他們去跟你團聚!」
「你,你你……」
太后的呼吸聲逐漸加重,出氣多,進氣少,強撐著道:「你做夢!陛下才是大盛的君主,他是皇帝,而你,不過是個亂臣賊子!」
「容瑾笙,你當真以為天下人會接受一個殘廢做皇帝嗎?」
說完最後一句,她渾身抽搐的厲害,死死的盯著容瑾笙的方向,像是蓄力要撲上去咬下一塊肉般。
面對這樣歇斯底里的恨意,容瑾笙怒色頓消,忽的勾起唇角來,語氣既涼且輕。
「是嗎?那本王就告訴你,這皇位,我要定了!」
說著,容瑾笙在太后驚駭的目光中,從輪椅上,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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