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曲蓁不動聲色的挑眉,是她手段太溫和了,所以讓這位陳大夫順勢抖擻起來了?
她給血手使了個眼色。
血手會意點頭,幾步上前,抬腳在他胸口猛地一踹,陳仁善『哎呦』一聲慘叫,四仰八叉的打了個滾兒,不等爬起,一隻腳就落在了他臉上。
「姑娘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哪兒來這麼多話?嗯?」
他說著腳下又加重了些力道。
「哎哎哎……疼,疼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草民這就說,這就說。」
那大夫抱著血手的腳,勉力撐著,好容易等那隻腳挪開,忙手腳並用的爬起身,伏在地上喘道:「就是些安胎補氣的法子,有當歸、紫蘇、黃芩、桑寄生、砂仁等等藥材。」
「劑量呢?」
「劑,劑量,當歸二錢、紫蘇……」
他眼珠四處亂轉,絞盡腦汁搜索著記憶,不等他說完,曲蓁又問道:「當時秋涼,夫人可有咳喘之症?有無發熱頭疼,盜汗驚夢等症狀?」
李仁善額上冷汗直冒,顫的越發厲害,"有,有喘疾,其他的我……"
「李大夫可要想清楚了再說話。」
曲蓁目光幽涼,落在他身上,「這深宅大院裡,隨便兩步都能踩著一具白骨,要想成為其中一員,你大可信口胡謅!」
「白白,白骨?」
男人駭的五官擰成一堆,驚恐道:「草民,草民說的都是實話啊,就是當年汴京來的那位官老爺問話,草民也是這麼答的,要不信您大可去查證,何必為難我這麼一個小老百姓呢!」
「看來,你是不太想活著出京了。」
曲蓁抬手輕招了下,冷道:「帶走!」
「遵命!」
當即有人上前架起他往外拖去,男人一見他們來真的,阿霎時慌得六神無主,慘叫道:「別別別,我說小姐,我說!」
「回來!」
血手出聲喝止,陳仁善再度被丟回,狼狽的摔在地上。
「說!」
曲蓁冷淡看著他,靜侯下文。
「草民,草民有罪,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亂編的,其實我壓根就沒有見過那夫人!是有人給了我些銀兩,讓我謊稱是為她治病的大夫,應付下問話就行,我要早知道會有這樁麻煩,打死也不敢矇騙貴人啊!」
陳仁善涕泗橫流,連連磕頭求饒。
在場眾人,除曲蓁外,無一不震驚失色,那婢女急道:「怎麼會這樣?那,那原先的大夫呢!」
「我就是個拿錢辦事的,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陳仁善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那年有人找他做這樁生意,他想著也沒什麼風險,還有豐厚的報酬,自然高興的應下了。
沒多日,果然有人傳他去問話,他按照原本的記下的說辭很容易就糊弄了過去,沒曾想時隔多年,被人抓來京城,又為了這樁往事。
他故技重施,誰知問話的看著是個極為年輕的姑娘,卻是個不好糊弄的,刀懸在頸子上,他哪兒還能做到守口如瓶?
比起信譽,還是老命更重要啊!
「姑娘,他怎麼處置?」
血手俯身問道。
「先帶回去關押,讓他寫封供狀。」
曲蓁知道他這次說的才是實話,起先的說辭流利的就像是背好的書稿,連先後順序都沒有半點顛倒,正常人誰能隔了十幾年還記得這麼清楚?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感慨郭氏辦事仔細,那大夫或許失去價值後,當即就被他們處理掉了,留下的這些『身邊人』也說不出個什麼有用的!
她垂眸陷入沉思,視線在其他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重新凝在那身影上,這副神情,似是有些奇怪?
「你!」
曲蓁抬指,指著站在一旁的杏兒:「有話想說?」
眾人紛紛看去。
杏兒身子猛地一哆嗦,磨蹭著走出,眼底掙扎之色越發明顯,「奴婢,奴婢……」
她攥緊自己的手,重複了許久,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發顫卻堅定的道:「小姐真要查的話,或許奴婢能提供些線索。」
「你?」
「對,當年奴婢的祖母是全程跟著蓮夫人的,奴婢知道的內幕定比他們要多,是真是假,小姐聽過自然能辨別。」
杏兒繃緊身子僵硬的站著,聲音刻板,看得出極為恐懼。
曲蓁本是隨口一試,沒想到會有意外之喜,思忖片刻,吩咐血手將其他人帶離。
院中雜人被清理乾淨,只餘下為數不多的幾人。
「說吧!」
曲蓁打量著她。
杏兒定了定神,鼓起勇氣抬頭,往日眼中的青澀傲慢盡數褪去,浸滿了怨恨,「在奴婢交代之前,想問小姐一句話!」
「什麼?」
「重翻舊案,無非就是想追查蓮夫人的死因,如果這兇手位高權重,身份很尊貴,你能不能殺了她!」
說到最後一句話,杏兒嬌媚的面容已然扭曲。
曲蓁奇怪於她的怨恨,但還是斬釘截鐵的答道:「殺人償命,能!」
"能,能就好!能就好!"
杏兒聞言眼冒淚光,欣喜的連連點頭,正色道:「蓮夫人的死根本就不是什麼難產,而是中了毒,一種叫『栝樓』的毒!幕後主使就是當今靖國公府二房正妻,阮王氏那個毒婦!」
她說罷便仔細審視著曲蓁,想從她面上看出諸如震驚或憤怒等情緒,誰知卻是一灘死水般的平靜。
她不由急了,「怎麼?你不信?」
「十多年前的事情,你為何會知道?」
曲蓁沒料到杏兒的出現會帶給案子如此大的進展,縱然心底有些波瀾,面上還是不顯露分毫。
「去年三月倒春寒,寒熱交替,我祖母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睡睡醒醒總會做噩夢,嘴裡念叨著什麼『不是我要殺你』『是你擋了旁人的道兒』之類的話,偶爾清醒與我提起的!」
杏兒生怕她不肯信,忙解釋道:「那年蓮夫人剛入阮宅,消息就被祖母送來汴京,聽聞她懷有身孕且被抬為平妻的消息,夫人很生氣,就來信讓祖母設法處理掉她。」
『處理』兩個字的意思顯而易見,阮王氏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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