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兒,曲蓁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阮舒白的那句話,「大夫人放綠浮回鄉」,綠浮前腳離開,後腳就被殺害在中途,這實在是令人遐想。
且綠浮還是大夫人貼身侍婢!
阮夫人!
曲蓁心中微動,再度記起那嬤嬤死前的場景,這一切聯繫起來,很難不讓人懷疑她!
「姑娘要將此事告知阮大人嗎?」
「先不急!」
她淡聲駁回,「阮世叔對我們母女有救命之恩,我在懷疑的兇手又是他的正室嫡妻,總不能空口白牙的去指認吧?」
「憑著那寫有綠浮之名的血浮屠帳冊和山匪頭子的供認,阮夫人就脫不了干係。」
「死無對證,總有狡辯的餘地。」
她要出手,必求一擊即中!
血手點頭應道:「那倒也是,不說阮家,那夫人娘家在朝野雖無實權,說話卻極有份量,王閣老門生舊吏遍布天下,沒有實證就拿他女兒,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他們得從這些人身上找出證據!
一應人等被關在宸王府外院,由侍衛嚴密把守,不過他們自是不敢攔著曲蓁,直接將她放了進去。
血手搬來張椅子放在廊下蔭庇處,著人將一干人等都帶到了院子。
他們哆嗦著跪下,滿面驚恐之色,曲蓁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掠過,看到某個身影時,視線微凝!
竟把她也帶來了!
那身影似是感覺到了曲蓁的注視,怯怯的抬起頭,低聲道:「奴婢杏兒,祖母郭嬤嬤曾負責照料蓮夫人,因祖母亡故,所以替她來的。」
姓郭?
旁邊的血手眼皮驟然跳了下,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姑娘當時夜闖阮家老宅,殺的就是郭嬤嬤!
她就是毒殺顧大夫的真兇!
難道,夫人的死也和她有關?
「別跪著了,都起來回話吧。」
曲蓁掃了眼杏兒,她那晚用針刺穴,抹去了杏兒的關於她的所有記憶,也不擔心被識破。
眼下最重要的,是盤問這些人!
「十七年前,阮家老宅有一夫人生產,當時負責照看的大夫和穩婆何在?」
她話音落,一男一女兩道人影對視了眼,躬身上前。
「草民陳花兒。」
「草民李仁善,見過小姐。」
「陳婆子,我且問你,那夫人生產時是個什麼狀況?你仔細說來。」
曲蓁開門見山,目光緊盯著那婆子。
聞言,陳花兒五官擰成一堆,糾結道:「小姐這不是為難草民嗎?都十多年前的事兒了,我哪兒記得清楚?」
「記得什麼說什麼!」
她應道。
那婆子不敢置喙,蹙眉想了半響,遲疑道:「太具體的草民真的記不清了,就是有個事兒我印象還挺深的。」
「說!」
「阮家算是臨江府的大戶,給夫人接生這種事早早就安排好了,但是沒想到比原定的日子提前了好多,我記得是半夜三更拍門把我叫醒的。」
「我去的時候人已經快不行了,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最奇怪的是,不管是用藥還是用針,都止不住血,我做穩婆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那樣兇險的狀況。」
她說話的時候,曲蓁一直留意著她的神色,未見有什麼說謊的跡象。
至於血流不止這狀況,正好同那栝樓之毒的症狀對上。
沒等曲蓁再問,她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最奇怪的是,那家人速度也太快了,產婦剛咽氣,就把人都趕走然後買棺下葬了,知道的是辦喪,不知道還以為是趕集呢!」
血手眼皮又是一跳,下意識的看向曲蓁,果然又被姑娘說中了!
曲蓁思索了下,追問道:「你可發現產婦身上有什麼異樣嗎?」
「異樣?」
陳婆子苦思冥想良久,搖了搖頭,「當時亂糟糟的一堆人圍著,急都急死了,哪兒心思看這些!」
「辛苦了,您先去歇著吧。」
她頷首,命人領陳花離開,陳花有些意外,「這就完了?」
「不然呢?」
曲蓁疑惑的看她。
陳花也覺得自己話太多了,忙屈膝行禮,「那草民告退了。」
直到踏出庭院,她緊繃的心才稍稍放鬆,原以為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會鬧上一段時間呢,沒想到問了三兩句話就放人走了。
早知道是這樣,她何至於一路都擔驚受怕!
院中的盤問依舊在繼續,曲蓁收回視線,審視著眼前這位瘦高的大夫,「李大夫,你呢,你記得多少?」
「那夫人憂思過重,影響到了腹中的胎兒,時常見紅,草民一直仔細調理著,八月十五那日,夫人用完晚飯想走上兩步,結果被碎石絆倒,這才早產。」
李仁善恭敬的答道,「她氣血兩虛,導致血崩之狀,草民用盡了法子也沒能保下她們,實在是慚愧。」
「是嗎?」
曲蓁輕飄飄的問了句,轉向其他人,「怎麼會被碎石絆倒呢?難道無人在旁看顧嗎?」
無人答話。
良久,才有道顫抖的聲音響起,「有的,只是郭嬤嬤說夫人早產是萍兒姐姐看顧不周的緣故,派人打了五十板子,萍兒姐姐沒能撐得住,當夜就隨夫人去了。」
又和郭氏有關!
曲蓁柳眉不禁蹙緊了幾分,「除了萍兒,可還有其他人知道詳情?」
說話的女子沒想到會被追問,身子抖得更厲害了,「說是蓮夫人喜靜,身邊不要太多人伺候,就只有萍兒姐姐一個婢女。」
「那你呢?」
「奴,奴只是個外院做灑掃的,沒有貼身伺候主子的福氣,這些消息也是聽人說的。」
「你在阮宅呆了多久?」
「奴是家生子,自幼就在府中。」
「何時跟得蓮夫人?」
「從她入府開始。」
雖然不知道曲蓁為什麼問這些,但那婢女還是知無不言。
「好,你先退去一旁。」
曲蓁點頭。
也就是說,貼身的萍兒被杖殺,穩婆是在難產後才趕到,郭嬤嬤被她所殺,這婢女又是外院的人,很多事情不甚了解,那最清楚其中情況的,當屬這位李大夫!
曲蓁重新將視線轉到他身上,沉吟片刻,問道:「李大夫說的仔細,夫人住進阮家老宅後,是一直由你照料的嗎?你如何用的藥?」
「這……」
李仁善一怔,旋即揚首答道:「自然是由我照料的,至於如何用藥嘛,都是醫家的事,說了姑娘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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