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越聳了聳鼻子,眼神一亮:「桃花酥!給我!」
他伸手去搶被風愁躲開。
「今晚是除夕夜,東街有夜市,什麼芙蓉糕、青團、白玉羹比比皆是,還雜耍、燈籠和猜謎遊戲,比守在這兒可有趣多了,你要不要去?」
這樣的誘惑棠越實在難以抵抗,他看向容瑾笙,滿眼渴望。
容瑾笙見狀失笑,溫聲道:「去吧,想要什麼就讓風愁他們買給你,被跑遠就是。」
「謝公子,走嘍!」
幾道身影前後如風般颳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兩人四目相望,屋內大紅喜字在龍鳳花燭的照映下,亮的灼人。
短暫的寂靜後。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對視一眼,不禁失笑。
容瑾笙望著她被燈燭熏得微紅的耳垂,淺笑著將手邊食盒打開,拿出幾碟子糕餅來,最顯眼的是那盤蠶蛹形狀的饅頭。
她微怔片刻,低喃道:「兒女吹玉於作蠶絲,中置吉語默有祈,這『蠶卜』的風俗是江南獨有的風俗,你怎麼知道?」
「問過。」
他聲音溫潤,似那綿綿細雨,輕柔且暖:「這是你在汴京過的第一個除夕,我陪你一起守歲!」
曲蓁凝望著他,心底有什麼東西逐漸的化開。
她記得風愁說過,這些年來,不論是中秋或是年節,任憑外界萬丈煙火,鑼鼓喧天,宸王府都是如死寂般的冷漠平靜。
原因是:容瑾笙不喜!
既不喜,如今又專程來陪著她守歲,是擔心她孤單嗎?
「好,等我祭奠爹爹後,我們一起守歲!」
「嗯。」
一張木桌,一塊牌位,兩根香燭,還有那瓶爹爹生前最喜歡的青梅酒,曲蓁準備妥當,跪拜叩首,望著那靈牌有些出神。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她斂起腦海中繁雜的心思,輕道:「好了。」
容瑾笙卻沒答話,走到她身側,撩起袍子倏地跪下,隨即恭恭敬敬的三叩首,焚香祭酒,做完一切,才扶著她起身。
曲蓁遲疑良久,垂眸道:「其實,你不必如此的。」
「這是應該的。」
容瑾笙抬手揉了揉她細軟的青絲,低笑道:「醜媳婦還要見公婆呢,難道我就那麼拿不出手?」
聞言,她愕然抬頭,這是哪兒跟哪兒?
兩者有什麼關聯嗎?
容瑾笙見狀,眼中笑意更深,「等抓到了兇手,我便陪你回筍溪縣去祭奠伯父,將未盡的遺憾全都補上。」
「好。」
雖然曲蓁不覺得有什麼遺憾,即便是有,也再補不上了。
紅燭照影,酒香清冽。
兩人心照不宣的避開公事不談,說起了兒時的趣事,這一聊便是一夜,而風愁等人拽著棠越穿梭在燈影重重的長街中,吃吃喝喝,玩得累了,便拎了酒罈躺在了人家屋頂賞月。
直鬧到清晨才回府。
曲蓁和容瑾笙正打算用早飯,就有人登門拜訪。
「好容易有了空閒,不如我們叫姑娘一起去城外打獵吧?好久沒吃野味了,想念的緊!」
「我覺得這提議甚好,懶在京城裡骨頭都軟了,正好松松筋骨。」
「哈哈哈,想松筋骨找我啊,我最近拳法精進神速,你們幾個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又吹牛,魏公子,你這麼厲害怎麼不去找血統領他們比劃比劃?就知道欺負我們!」
聲音靠近,從月亮門轉出幾道人影來,正有說有笑的鬧成一團,冷不防聽到一句,「王爺?」
「王爺?哪個王爺?」
錢小六躲開魏康安偷襲,懵然問了句。
魏康安反應極快,立即站端正了身子,低呵道:「還能哪個王爺?宸王殿下啊!」
顧義整理了下儀容,領著他們上前一禮,「末將參見王爺。」
容瑾笙淡道:「免禮。」
幾人站直身子,顯得十分拘謹,尤其是錢小六和魏康安,低眉順眼,腦袋埋得同鴕鳥般,一副耗子見了貓的神情。
曲蓁不由得失笑,「大年初一你們怎麼過來了?」
「來跟姑娘拜年請安。」
顧義答了句,眼角的餘光向後瞥了眼,沒聽見他們出聲,只好替他們說道:「我們商議了下想去城外轉轉,弄些野味打牙祭,姑娘要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
她笑看著幾人,輕道:「你們去吧,注意安全就好。」
「那也好,姑娘身子還虛弱著,在府中休養吧,外面天寒地凍,別再染了寒氣,等我們獵些好東西拿回來給姑娘補身子。」
顧義在看到容瑾笙的剎那,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從善如流的答了句,很識趣的沒讓他們逗留太久,就告辭請去。
出府後,魏康安疑道:「這大清早的王爺不在府中呆著,怎麼會出現在她的私宅里,莫不是昨晚留宿了?」
「留宿?」
錢小六不自覺拔高了聲調,察覺四周還有外人,忙壓低聲音道:「你胡說什麼?姑娘怎麼可能讓一個男子留宿在府中?」
「你別忘了,她搬來曲宅前是住在宸王府的!再說了,我只說了留宿,又沒說其他的,你瞎叫喚什麼?王爺是皎皎君子,澤世明珠,自有他的風骨和傲氣,不會胡來的!」
魏康安沒好氣在他頭上敲了下,警告道:「你別四處亂說啊!」
「這話你該自己記住,亂說的明明是你!」
錢小六捂著泛紅的額頭躲在顧義身上,抱怨道:「顧大哥,你瞧他又打我!」
「你們別鬧了。」
顧義無奈的阻開兩人,望向遠處若隱若現的城門,凝重道:「這次出城我們正好去看看那些人,這幾場大雪落下,即便有棉衣粥米支撐,恐怕也要死上不少人。」
部曲奴隸的安置是個大問題,待使團離開,複印開朝後,這問題遲早要解決,在此之前,他們也要出點力才行!
不能總讓姑娘扛在前面。
說起這些事,其他幾人也正經起來,魏康安道:「也好,我們能幫就幫點忙,施粥贈藥就算了,我沒什麼耐心,不過可以打點野味給他們帶過去。」
「我說魏兄,我和顧大哥是孤家寡人才往外跑,你這信陽候府的貴公子,大過年的不回家說不過去吧?」
錢小六打趣了句。
魏康安眼中有瞬間的郁色,哼道:「回去作甚,還不如和大傢伙一起過的痛快,廢話少說,你走不走?」
「走走走!」
兩人勾肩搭背走在前面,顧義闊步跟了上去,長街兩側商鋪緊閉,行人稀少,一片淒清之景。
誰也不知,迎接著他們的將會是怎樣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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