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曲蓁著官服入青鏡司處理公務,顧義組織衙役們進行操練,教授拳腳。
魏康安依舊搬了小板凳守在正門外。
一切如常。
然除了血手無人知曉,曲蓁徑直去後堂換了身素色的長裙,易容改裝,避開外界的眼線,悄然離去。
至於去了哪兒……
汴京西坊市,芫花巷臨水而建,長柳依依,素有『千金摘花,極樂銷魂』的美譽,京中最富盛名的青樓『極樂樓』便矗立在此,醉酒笙歌,晝夜不歇。
曲蓁到的時候自後門入,徑直被人領上了雅間。
一道身影臨窗而立,聽了動靜,轉身頷首一笑,執扇道:「無瑕見過姑娘。」
「原來血手說的人是你。」
她離開青鏡司時,為了掩人耳目,吩咐了血手留下守住書房,他說極樂樓里有人接應,她想過風愁或是檀今,甚至連暮霖都算在其中,沒想到居然是他!
「姑娘很驚訝?」
無瑕說著倒了杯熱茶,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眯眯的道:「屬下不才,負責黑雲騎的財政,經營『曲水流觴』,平日裡都是和朝中高官顯貴打交道,三教九流的人也識得不少,所以才能助姑娘行此計。」
這般詳盡的介紹自己,倒是出乎曲蓁的意料。
她沒忘記在薛靜琅別莊時,無瑕和月殺因她而質疑容瑾笙的決定,對自己所轄事務隱而不報,如今主動提及,究竟是打得什麼算盤?
「那就辛苦你了。」
她不動聲色的端起茶啜了口,熟悉的味道讓她不由得一怔,「這是,恩施玉露?」
極樂樓怎麼會有這個?
「姑娘的喜好屬下提前打聽過,極樂樓來往的都是達官顯貴,茶水自是不差,但比不過府中的恩施玉露,不好讓姑娘屈就。」
無瑕頗為熱心的答完,又將面前的碟子推給她,「這是金桂栗子糕,軟糯香甜,最配此茶。」
「多謝。」
曲蓁剛應完,無瑕又道:「極樂樓的廚子有道拿手好菜,叫『龍尾纏宮』,用魚翅,人參等多種珍稀材料做成,堪稱一絕,屬下已經吩咐他們備下了,等看完好戲,姑娘賞臉嘗嘗?」
「有話直說。」
她斜睨了眼,雲淡風輕的道。
容瑾笙手底下這些將領脾性各異,血手剛烈,風愁邪肆,檀今細膩,暮霖穩重,泉微活躍,那位月殺陰冷,而眼前這位……
能屈能伸,笑面千變!
不愧是經商好手!
心思被戳破無瑕也不覺尷尬,笑嘻嘻的搓了下手,期待的看著她,「聽風愁說姑娘答允教習他們格鬥術,屬下也想學,畢竟藝多不壓身。」
「好!」
曲蓁乾脆利落的答道。
誰知無瑕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言自語道:「您就算不答應也沒關係,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屬下再想想其他辦法……」
他話說一半,似是察覺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猛地抬頭看她,「你說什麼?」
「我說好!」
曲蓁重複了句,不禁被逗笑:「到時候你來便是了。」
「這麼容易就答應?」
無瑕詫異的按了按額角,他還準備了好多東西,原以為要費些時間,不曾想連給他拿出來的機會都沒給!
各家武學都是絕密,血手和風愁是伴隨著她從筍溪縣一路走來的,她會慷慨相授在情理之中,那他呢?
「姑娘就不記恨屬下那日失禮之罪?」
「每個人有自己的立場,沒什麼好記恨的。」
眼前這人忠於容瑾笙,他如今處身艱難,如履薄冰,他們越強,他也就越安全,再者說了,無瑕當時不過是沒承認她的身份,該有的尊重和禮儀分毫不差,無甚可怨。
「姑娘這話和主子如出一輒,是屬下小人之心了。」
無瑕恭敬的起身行禮,想起他來時風愁說她不可以以常理度之,他如今有些懂了。
難怪血手他們甘願俯首聽命,錢小六千里追隨!
這便是自身魅力!
他還想再說,旁邊的屋內突然傳來陣動靜,兩人面容一肅,不約而同的往那白牆看去,來了!
「姑娘!」
無瑕輕喚了聲,打了個手勢,曲蓁會意的隨他起身,緩步到了牆邊,他掀開掛著的壁畫,扭動機關,露出一個小孔來。
旁邊的動靜和畫面,透過這孔隙足以看的清楚。
"哎呀大人,你動作輕點,奴家胳膊都被攥紅了!"
一女子香肩半露,被丟在白虎皮地毯上,青絲半泄,媚眼勾魂,嬌嗔了句便坐起身,攏了下肩上的薄紗。
「袖離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不像北戎的婆娘,風吹日曬,糙得跟樹皮似的,摸著都沒有滋味。」
說著,一頭戴氈帽,身穿棕褐色白狐毛襖子,細目長眉的男子屈腿坐在了女子身側,手肆無忌憚的遊走著。
北戎裝扮,腰佩禿鷹紋,正是她們此行的目標,單于游!
此人自來了汴京,連宮中夜宴都沒有出席,直奔極樂樓,出手闊綽,揮金如土,一連幾日未曾踏此地半步!
這位叫袖離的女子,是極樂樓的花魁娘子,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她一出面,便得了單于游的獨寵!
「大人光撿好聽的講,就會哄奴家開心,等使團離京回了北戎,大人哪裡還會記得袖離!」
女子手挽青絲,吐氣如蘭,目光羞怯而幽怨,看的男子心肝直痒痒,他忙攬住那嬌軀,哄道:「胡說什麼呢!大人我要離開,怎麼捨得把你丟在這兒?你放心,只要你願意,我替你贖身帶你回北戎!」
「此話當真?」
袖離面露喜色。
「我北戎男兒言出必踐,等忙過太后壽宴,我便稟了大王子將你贖身,帶回驛館去!」
男子捏著她的下巴,猛地親了口,大笑道:「我們袖離漂亮識趣,以後子遊走哪兒都帶著你。」
兩人笑鬧片刻,袖離仰躺在單于游的膝上,把玩著他腰間的配飾,憂心道:「聽聞大王子不喜女色,奴家又是這般身份,大人貿然提出贖身之事,不會有事吧?」
單于游憐惜的捏了捏她的臉蛋,輕笑道:「怕大人我受罰?」
「討厭!」
袖離嬌嗔了句,悵然道:「想來宮中夜宴後,大王子更是恨毒了盛京的女子,奴家怕給大人添麻煩,若是有危險的話,您還是算了吧,奴,不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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