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紛紛求情,景帝思考片刻便允了,正打算帶著晏貴妃等回宮,容黎言又道:「敢問父皇,顧義御前失儀,觸犯皇威,該如何處置?」
話落,獵場寂了一瞬。
景帝也被這接二連三的襲來的麻煩搞的有些疲倦,擺擺手道:「交予禁軍,依律處置。」
「是!」
容黎言恭敬的應了聲,看向顧義的眼神摻了絲冷意。
要不是他跑出來喊冤,逼得父皇在百官面前審理此案,黎家斷不會這麼早被拖下水!
曲蓁察覺到容黎言的殺意,看向晏崢,「世子爺的話可還算數?」
「什麼話?」
晏崢輕挑眉梢,微微坐直了身子,「你該不是……」
「是!」
她毫不遲疑的答道。
旁人聽不明白,但熟識她脾性的幾人還是懂的,她想用那個承諾,保下顧義!
顧義眼眶微紅,沙聲道:「姑娘,不值得!」
他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身份卑賤,用他的命來換陛下一個承諾,真的不值!
曲蓁頭也不回的道:「值!」
她承諾過顧義盡力保他周全,御前喊冤,重翻舊案是她一手布局,顧義也是此案受害者,沒有要他背了冤屈還賠命的道理!
不讓容瑾笙出面,一是顧義身份敏感,乃狼軍之人,晏家更為合適,二來,曲家送屍案在大理寺手中勘破,宸王府聲望更高,這風口浪尖上他若強要顧義,難免落人口舌。
這把柄,不能送!
「本世子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
晏崢玩味的勾了下唇,遞給容瑾笙一個挑釁的目光,後者鳳眸冷掃,沒理會他。
晏崢見狀,懶洋洋起身,對著景帝的背影道:「哎?皇姑父,這丫頭難得開口跟侄兒提要求,您有諾在先,顧義這人侄兒就帶走了?」
「晏世子!」
容黎言眸光頓沉,他是打定主意要跟東宮過不去嗎?
自己剛開口詢問處置顧義一事,晏崢就堂而皇之的要人,豈不是在打他這個太子的顏面?
「太子殿下不必那麼大的聲音,本世子沒聾。」
晏崢掏了下耳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不過是跟陛下討要應得的賞賜,太子急什麼?難不成您也想要?」
「這就奇了,顧義他一個末流小將,到底有什麼特殊的,能得了太子的青眼?」
容黎言自幼與他相識,論起犯渾的本事,自知不如他,只看向景帝,喚道:「父皇!」
距離兩人掐架才過去多久,這又對上了。
眾人看著都替陛下頭疼,這兩人都是極受寵的小輩,偏袒誰都不好!
景帝回身,佯怒瞪了眼晏崢,「你這混小子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你既想好了要他,人就帶走吧!」
說罷,他掃向容黎言,很快又收回視線,聖駕浩浩蕩蕩的回了行宮。
容黎言站在原地周身忽冷忽熱,身子僵直著沒有動作,父皇最後看他的那一眼,沁骨的冷!
這是在……警告他嗎?
「太子皇兄,黎大人那邊……」
旁邊的容檀見狀不對,忙壓低聲音提醒了句,他說不出為何,總覺得今日的事他這個哥哥表現的太反常了些。
容黎言回過神,重肅心境,「走吧。」
「你我好歹相識一場,給你個忠告,別沾染不該沾的事,免得引火燒身!」
他腦海中突然響起道聲音,容黎言倏地回頭望去,正對上晏崢略冷的眼,四目相接,剎那風雲色變。
須臾,容黎言收回視線,率先離開。
「你爹這條老命,遲早賠在你手裡。」
晏國公嘆了口氣,和冷國公幾人一道離開,經過這遭變故,餘下的人也沒了玩鬧的心思,偌大的獵場很快空了出來。
晏崢背著手踱步而來,湊近她笑道:「鬼丫頭,瞧見了吧,關鍵時候還是得看本世子,我對你這麼好,感動嗎?」
「謝了。」
她輕笑道。
「一句話的事兒,你客氣什麼?我可從來沒和你客氣過。」
晏崢不喜歡聽這個字眼,總覺得生疏的很,真要論起來,她贈予的藥方還有救治兄長,光是這兩件事,就足以讓晏家為她做任何事情。
曲蓁但笑不語。
這位世子爺的脾性,也算是權貴圈子裡的奇葩了!
兩人正說著,就見容瑾笙被棠越推著走近,依舊一副冷淡的模樣。
「王爺!」
晏曄輕拱了下手。
容瑾笙頷首回禮,看向顧義道:「你有何打算?」
「勞王爺掛懷,暫時還沒想好。」
顧義苦笑了聲,這三洲之地天大地大,竟也沒有他容身之處,「黎書白死了,奴場易主,或許末將會先去找找那孩子的消息吧……」
「奴場每日人員流動極多,想找怕是不易。」
聽到黎書白的名字,曲弈眸光再度冷了幾分。
黎書白並非曲家送屍案的真兇,但查到這兒,已經不能再查下去了!
陛下不會允許那人聲名有污!
縱然他心裡有怨,也只能忍著。
顧義想起在奴場所見,知道機會渺茫,強笑道:「小公爺說的是,不論怎樣,總得找找才知道結果。」
他從未盡過身為人父的責任,也不知道老天還能不能給他一個贖罪的機會。
「或許,有個人能幫到你。」
曲蓁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冊子,封皮略有些陳舊,正要遞給他,不妨中間橫出一隻手將東西給劫走。
「別那么小氣,讓本世子也瞧瞧。」
晏崢拿著冊子隨意翻閱著。
顧義只好忍著焦急,就聽他邊看邊咋舌,嘆道:「這黎家好大的膽子,放著明面的生意不好好經營,還敢辦獵羊這種黑場子?」
「什麼是獵羊?」
曲蓁疑惑的問道,下意識看向容瑾笙,便見他緩緩搖頭。
竟也不知!
「你真以為容瑾笙是天下百曉生啊?他向來深入簡出,養的影衛和他一樣,哪兒會浪費時間留意這些烏糟事?」
晏崢見他二人細微的互動,劍眉蹙了下,正要解釋,誰料被曲弈搶了先。
「這是汴京那些紈絝子弟暗中消遣的遊戲,奴隸中的最下等稱為『部曲』,向來都是由犯了重罪的娼妓樂官或是戰場擒拿的叛軍及其家眷構成,這種人,自律法來講,屬於貨物,可自由處置。」
「所謂『羊』,就是將這些部曲的衣裳扒光,脖頸套上韁繩,由人牽著手腳趴地而走,也稱『奴羊』。」
「至於『獵羊』,顧名思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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