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霍百川眼神一亮,她是姑娘家,想的總比他這個糙漢子周全。
曲蓁斟酌了下,道:「臨江府有家綢緞莊,名喚錦繡坊,老闆夫婦家底殷實,性情溫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子嗣。」
「你的意思是,將孩子送給他們養?」
霍百川心中仍有顧慮。
「對。」
曲蓁點頭,「孩子跟著他們,總比寄人籬下的好,他們也定會善待他。」
這孩子,承載了他爹娘所有希望,是她親手從鬼門關里救回來的,她亦希望他能餘生安好無憂。
霍百川盯著那孩子,心中掙扎許久,咬牙道:「那就照你說的辦。」
若不是別無他法,他也不想去打擾那些老兄弟,戰場退下來的殘兵,日子過的實在艱難,再養個孩子,有些強人所難了。
「嗯。」
曲蓁對於他的決定並不意外,應下了此事。
又借著燭光仔細檢查了下孩子的頭部,發現除了有輕微的淤血外,並無異常。
這種程度的出血,不用開顱手術,他自己能吸收。
「怎麼樣?」霍百川緊張的盯著她的動作,聲音發澀。
「沒什麼事。」
這個結果,曲蓁也很意外,心想著許是他爹娘在天上保佑著他吧。
她如釋重負的笑笑,伸手逗弄著小傢伙,燭光下她的側臉格外的靜婉柔和。
「你……」
霍百川不自覺的開口,等到了臨江府,安頓好孩子,他也必須儘快趕回去和將軍匯合了。
屆時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面。
「嗯?我怎麼?」
曲蓁意外的看向霍百川,戲謔道:「你什麼時候也學了姑娘家說話扭扭捏捏?」
要是旁人敢這麼說,霍百川肯定揍得他哭爹喊娘,偏偏說這話的是她,打又打不過,吵又吵不過,他能怎麼辦?
霍百川瞪了她一眼,很是隱晦的朝著前面馬車努努嘴,試探道:「你別告訴我,你真的要跟殿下一路?」
「有何不可?」曲蓁挑眉看他。
「你,你該不會是喜歡殿下吧?」霍百川緊盯著她,艱難的擠出了一句話。
「嗯?」
曲蓁疑惑,沒太搞明白他的腦迴路,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事兒上去,她莫名覺得好笑,又見霍百川神情緊張,如臨大敵,認真的搖了搖頭。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真不是?」霍百川不太相信,「世上的女子,但凡是見過殿下的,哪個不是被迷得神魂顛倒,你們日日相對,難道你就沒有其他的想法?」
這叫什麼邏輯?
曲蓁真想撬開他的天靈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你也說了尋常女子,我是尋常女子嗎?」
她反問。
霍百川摸著下巴仔細想了想,點頭:「的確不是。」
尋常哪個女子能幹的出她做的那些事兒?
別說剖屍斷案了,見著個老鼠蟑螂都能扯著嗓子嚎半天,生生能把人煩死。
他見她神色坦然,明顯對容瑾笙無意,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總之,你絕不能喜歡上宸王,那位,是活在雲端上的,誰也高攀不起,真要喜歡上他,受苦的只有你自己,我也是怕你真的動了心思,又礙於身份不敢言明,才這麼不明不白的跟在他身邊。」
曲蓁笑笑,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響起那人略有些驚慌的一句「小心「,以及他身上淺淡的蓮香,心中一動。
「不會。」
別說她沒那份心思,即便有,也斷不會委曲求全。
「那便好,等辦完事兒,你來西北找我吧,我請你喝酒吃肉,保管讓你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汴京去,那地兒看著繁華,實際上規矩多的嚇死人,你這性子,肯定過不習慣。」
霍百川放鬆下來話就多了,說著說著語氣有些惆悵,「唉,也不知道將軍他們怎麼樣了,等你來西北,見過將軍你就知道什麼叫做英雄名將,哪兒是是汴京城裡那些草包能比的,老子要是個姑娘都得嫁給將軍。」
他說話沒頭沒腦的,曲蓁也不打斷,聽他絮絮叨叨的說著邊關的那些事兒,從將軍說到兵卒,再說到大離,句句都不忘捎帶著貶低那些汴京城的公子哥。
什麼「軟骨頭」「窩囊廢」「草包」「娘們」「廢物」之類的,變著花樣不帶重複的。
她算是看出來的,這是積怨極深啊!
「汴京的那些公子哥,當真有你說的這般差勁?」
待他罵完,曲蓁淺笑著問了句。
霍百川愣了下,隨即垂下頭,雙拳緊握:「都是些混帳東西,將士們在邊關浴血廝殺,以命相搏才換來他們的太平日子,而這些狗娘養的畜牲居然關鍵時候勾結外敵,出賣大盛,老子罵他們還是輕的,要不是軍規森嚴,老子恨不能殺回汴京,把他們剁碎了餵狗。」
「勾結外敵?」曲蓁敏感的捕捉到了他話中的關鍵詞。
霍百川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趕忙截住話茬,「這些事兒你可別再提,被將軍知道,非扒我一層皮。」
等了等,他又哼哼兩聲,「你等著瞧吧,那些小鬼一個都跑不掉,這次就算是刨地三尺,將軍也會把人給逮出來。」
她沉默著沒應聲,沒猜錯的話,他說的應該是先前大盛慘敗一事,原本勝負乃兵家常事,敗了自然無話可說。
可要是有人叛國通敵,那這事兒就大了!
正想著,外面有人傳話。
「姑娘,該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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