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和曲姑娘……
這姿勢,有點耐人尋味啊!
他們就覺得王爺對曲姑娘態度非同一般,果不其然!
這事兒要放在其他女子身上,怕是屍體都涼透了。
去年宮宴,吏部尚書家嫡女獻舞「不小心」扭到了腳,好巧不巧的往主子身上倒去。
他們清楚記得,她可是連主子衣角都沒摸到就被主子下令丟出了宮,硬生生在宮門外暈了一夜。
可現在……
她能破了主子不讓人近身三尺的規矩已經夠稀奇了,居然兩人還抱成一團,難道他們家主子萬年鐵樹開了花,動了凡心不成?
眾人擠眉弄眼,無聲的交流著。
曲蓁看著眼前半撐著身子,渾身被汗漬濕透的容瑾笙,扭頭提醒:「還看熱鬧?這會兒不擔心你家主子了?」
眾人恍然回神,爭相上前,場面亂成一團。
容瑾笙見狀,感覺額上青筋猛跳了兩下,聲音略沉:「棠越,扶我起身。」
「是,公子。」
棠越撥開眾人鑽進馬車。
容瑾笙被扶起後,曲蓁隨後起身,在角落裡找到了滾落的夜明珠,重新放置好,馬車內瞬間明亮起來。
幽微的光暈中,他單手扶額急促的喘息,領口微張,墨發被汗漬浸濕緊緊的貼在脖頸上,肌膚蒼白的近乎透明,為他更添了幾分虛弱的美感,哪怕容顏藏在那面具之下也蓋不住他的絕世風華。
容瑾笙,當的起「玉人「一稱。
只是這人兒,的確太脆弱了些。
她心底嘆了口氣,抬腳往容瑾笙走去。
「你要幹什麼?」
棠越橫劍擋在容瑾笙前面,又是氣憤又是委屈的控訴道:「你這個女人居然敢趁我不在輕薄公子!」
「棠越!」
容瑾笙低喝一聲,冷颼颼的瞥了眼外面三五成群看熱鬧的人,不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話肯定是他們教的。
說起輕薄,也是他失禮在先。
「公子你偏心。」棠越回頭,委屈巴巴的看著他,「你抱她都不抱我。」
曲蓁:「……」
那也算擁抱嗎?
容瑾笙是她的病人,她不能眼見著他出事。
而他抱她護她,是因為她是眼前解毒的唯一希望,怎麼落在他們眼中,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以棠越的性子,話不說清楚他肯定要搗亂,曲蓁只能耐著性子勸道。
「你先讓開,我要給他看傷。」
「傷?公子受傷了?」
棠越一聽緊張的險些跳起來,忙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他一遍,終於在他右手手背上看到了紅腫的傷口。
「怎麼樣?疼不疼?」
「不疼。」
「真的不疼?」
「嗯。」
「不對,都受傷了怎麼可能不疼呢?公子你是不是騙我的。」
「公子……」
曲蓁忍了忍,實在忍不住了,扭頭喊道:「暮統領,把他帶走!」
暮霖一直都在馬車周圍候著,聽了曲蓁的話立即快步過來,扯著棠越下了馬車。
「你放開我,沒瞧見公子受傷了嗎?我要去照顧他,再不放開小心我揍你。」
棠越扭著身子,作勢就要動手。
「你去能幹什麼,別添亂了,有曲姑娘在呢。」
「她不行,公子肯定要我伺候。」
「棠越,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直粘著主子。」
暮霖苦口婆心的開導他,「你瞧,你見過主子對誰這麼上心過?乖,別鬧了,你在那兒沒什麼用的。」
「才不是。」
他掙扎的動作忽然停下,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自言自語道:「才不是這樣的,棠越有用的。」
「棠越。」
暮霖見他安靜的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可憐的像只被人拋棄的小狗,有些不適應。
在他的印象里,捏著拳頭揍人才是棠越該幹的事兒。
「你不要想太多,就是治個傷,很快就好了,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
棠越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茫然的看了眼周圍,自顧自的道:「她陪著公子,那我該去那兒呢?」
暮霖一時間語塞,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孩子心思簡單,最是敏感,許是曲姑娘的出現,刺激到他了……
馬車內,曲蓁替容瑾笙處理好了傷,「我讓棠越過來照顧你,正好我去看看那孩子。」
他們剛才的對話,隻字不差的傳入了馬車,曲蓁不禁生出了些罪惡感,不等容瑾笙答應,轉身下了馬車。
容瑾笙看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緩緩吐了口濁氣,垂眸看著自己的雙腿,不禁苦笑,怎麼總在她面前如此狼狽呢?
馬車外,堆屍如山,血氣沖天。
曲蓁走近他們,棠越還在鬧脾氣,見了她很是不爽的哼哼了兩聲,撇過頭去。
她失笑,道:「王爺叫你過去。」
聞言,棠越眼神一亮,像是活過來了一樣,顧不得和她置氣,一溜煙鑽進了馬車。
她不由莞爾,果真是孩子心性。
收回視線,曲蓁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幾個黑衣人的屍身,看向暮霖,「他們的目標,不是我,刺殺我的那些人食指和中指內側都長了厚繭,說明他們善使飛鏢或是銀針類的暗器。」
「而這些人,虎口和大拇指指腹的老繭乃是長期握刀劍所形成的。」
不是為她,那目標,就是容瑾笙!
她起身,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醫館刺殺之後,刺客就銷聲匿跡,她只能靜待他們再次出手。
至於下毒的那人,她已經有眉目托容瑾笙追查了,想必不久就會有結果。
他們自以為做的乾淨利落,但只要做了,無論多小心都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她相信從來都沒有什麼天衣無縫的犯罪,等順藤摸瓜抓出幕後之人,她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果然追上來了!」
暮霖肯定了心中的猜想,握劍的手緊了緊,須臾,緩緩鬆開。
「曲姑娘,你先去歇息會,等收拾好了我們再動身。」
「好。」
曲蓁走了兩步,扭頭看他,「暮統領,替王爺解毒過程繁複,危險很高,不能容許任何意外發生。」
「這個姑娘放心,只要進了臨江府就安全了。」
暮霖保證道。
他們求醫時為了隱蔽行蹤輕車簡行,與黑雲騎大軍分離,等匯合後,再無人能威脅到主子的安全。
要不是主子中毒,他們行動受限,就憑這些人連讓他們正視的資格都沒有,汴京那幾位真是越髮長進了,這筆帳,等主子回去再一併清算!
曲蓁得了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耽擱他的時間,轉身去了後面馬車。
沒等靠近,就聽著霍百川抓狂的聲音。
「祖宗,你別哭了行不行!」
「你再哭,信不信老子把你丟出去!」
「好好好,我錯了,你要不吃點?喝點?別哭了!」
曲蓁聽的好笑,掀簾進了馬車。
霍百川正手忙腳亂的哄著嚎啕大哭的奶娃,見她進來,連忙像丟燙手山芋似的把孩子塞給她,「姑奶奶你可算來了,快哄哄,我頭都要炸了。」
他發誓,他戰場殺敵都沒這麼費勁,哄小孩真不是人幹的事兒。
曲蓁接過,抱在懷中輕輕晃著,沒一會哭聲就小了下來,孩子吮著手指瞪眼看她,咧嘴樂呵呵的笑。
「這兔崽子,老子管他吃喝拉撒都沒個好臉,你才抱了一會,他就叛變了,小小年紀就知道以貌取人,該打!」
霍百川憤憤的戳了下他腦門,嘴上是這麼說,實際上悄悄鬆了口氣,總算是安靜了!
「你可想好怎麼安置他了?」
曲蓁抱著孩子輕輕晃著,隨口問道。
這些年,大盛和離朝常年交戰,戰事吃緊,孩子是肯定不能帶去邊關的。
「我想了想,還有幾個兄弟從戰場退了下來,回了老家,這孩子,實在不行也只能麻煩他們了。」
提到此事,霍百川忍不住嘆了口氣,很是無奈:「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兄嫂已故,留下個孤兒,哪怕有幾十兩的銀子作為撫養費,他又能放心交給誰。
人心隔肚皮啊!
曲蓁抿唇,垂眸看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小小的孩子正揮手抓她的髮絲玩,笑眯了眼。
思索片刻,她抬起頭直視霍百川,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會從戰場退下來的將士,大多是受了重傷且無法自理的,孩子送去,反倒拖累了他們。」
霍百川心裡也清楚,苦著臉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這不是實在沒辦法嘛。」
他是個孤兒,尚未成家,又沒有父母兄弟,能託付給誰?
「我倒是有個主意,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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