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禍起何處?

  曲蓁禁錮著他的手猛地縮緊,聲音極輕:「你要殺誰?」

  夜幕低垂,映著她那雙分外明亮的眼。

  他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即便是轉瞬即逝,也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曲蓁僵著身子凝視著他,半盞茶的功夫後,她突然撒手,將人丟開,「我想知道的問完了,人你們看著處置吧。」

  容瑾笙微眯了下眼,她從那人的反應中看出了什麼?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

  「這些人是官家人豢養的死士,與他們接洽的是個女子,面容不明,特徵是雙足較大,在女子中很是罕見。」

  「如我所料,那留客居是他們的一處分堂,如果趕得及,或許還能找到有用的線索。」

  曲蓁說完,抬腳回了前院。

  容瑾笙目送著她離開,他知道剛才那番話是說給他聽得,今晚,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他好像,撿到寶了呢!

  「棠越,走吧。」

  此處的熱鬧結束了,他也該回去了。

  棠越乖巧的上前推他回去,黑雲騎等人抱拳恭送,直到主子離開,再看不到身影。

  他們才收回視線,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具被縫合的屍體和呆滯的黑衣人,覺得今晚所見的一切,恍然如夢。

  「你們,都看懂了嗎?」

  其中一人手撐在樹上,吐了兩次,還覺得胃裡直冒酸水,呆呆的看向自己的同伴。

  好在大家方才忍的辛苦,送走了主子後,紛紛摘下面具跑到一邊狂吐,誰也沒力氣笑話誰。

  「懂個屁,全程光顧著看曲姑娘剖屍了,她也太神了吧,手和腦子是怎麼長的?」

  「就是,怪不得連統領都得對她避讓三分,這手段,誰敢得罪她,殺人不過頭點地,落在她手裡,那是生不如死啊。」

  「她剖屍的熟練手法可不必那些賣肉的屠夫……」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他們立馬想起了外麵攤子掛賣的豬肉牛肉,想想,怎麼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黑雲騎眾人視線慢慢的移到那具屍體上,眼前整浮現先前那幕,只覺得胃裡翻湧的更加厲害了。

  「嘔,嘔——」

  這夜,後院聲音經久不散。

  曲蓁回了主屋,才發現霍百川在,他身後,放著一具上好的柏木棺材。

  「我,我跑遍了城裡的壽材鋪,這是能找到的的最好的棺木,顧大夫也被安置妥當了,你,要節哀。」

  他本就不善言辭,說這些話也都是經過仔細考慮的,生怕惹她再傷心。

  她面色蒼白的近乎透明,短短一日,憔悴至此,不復初見時的銳氣張揚。

  「多謝,我記下了。」

  曲蓁凝視他許久,低聲道。

  「記下什麼?」霍百川一愣。

  她卻沒多說,走到了棺木旁,靜靜的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強忍著心中的痛楚動手為他整理儀容,霍百川見狀,咽下到嘴邊的話,退了出去,反手帶上了門。

  曲蓁從頭到腳收拾完後,小心的將藥囊放在他手邊,靜默的垂眸看著他。

  「爹爹,蓁兒的手,這輩子,都難以乾淨了。」

  她木然的開口,身子貼著棺木緩緩滑坐在地上,蜷起雙膝,環抱著自己,埋首泣不成聲。

  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會是因為她……

  長夜漫漫,屋內孤影照燈,徹夜未息。

  容瑾笙坐在窗前,遙望著那晃動的燭影,心下輕嘆,有些傷痛只能自己熬,誰也幫不上忙。

  不過……

  他扭頭,視線定格在桌几上的瓷瓶上,想起初見時隔著簾幕,綽約看到的那抹青竹般的身影,堅韌,孤傲,清絕。但又離經叛道,不尊世俗。

  乾淨純質,璧玉無暇。

  願她,別被仇恨蒙了眼。

  「棠越!」

  他掏出一個雕花精緻的玉盒,輕喚了聲。

  「公子。」

  棠越瞬間出現在他身後,容瑾笙示意他俯身,低聲吩咐了兩句。

  曲蓁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打擾她。

  她心神具傷,疲倦至極,昨晚竟靠著棺木睡死了,半邊身子早已麻木,等那股勁兒過去,曲蓁起身。

  正準備打開房門,眼角的眼光卻不經意的瞥見了桌上的玉盒。

  她拿起細看了一遍,打開盒子聞了聞,是傷藥,而且混雜了雪蓮,岑附子多味珍稀藥草,造價昂貴,不是該出現在這兒的東西。

  「是……他?」

  霍百川縱然有官身,但軍中清苦,是買不起這東西的,能隨手拿出如此奇珍,除了那人不作他想。

  不是這盒藥的話,連她自己都要忘了,她受了傷。

  「曲,曲姑娘……」

  房門外傳來暮霖的聲音,曲蓁將藥收下,打開房門,「怎麼了?」

  「底下來報,我們的人趕去時,留客居只剩下一個空殼了,抱歉。」

  暮霖有些慚愧。

  「沒事。」

  那些人的目標是她,只要她活著,他們遲早會再動手,她等得起!

  聽她這麼說,暮霖更是歉疚,「你放心,我會繼續追查的,一有消息,立刻告訴你。」

  曲蓁點頭,「還要勞煩統領一件事情。」

  「什麼?」

  半個時辰後,筍溪縣外一處野山頭,暮霖霍百川幾人將棺木抬來,曲蓁開始親手下葬,寫碑,燒紙,祭酒,這一過程,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直到她跪在墓前。

  暮霖等人微微躬身,以慰亡魂。

  他們都是朝中重臣,權柄在握,而他,不過是一個汲汲無名的鄉野大夫,可這一禮,他們行的心甘情願。

  謝他教養出如此奇女子!

  不過誰都沒發現,在不遠處的林中,一少年推著的錦衣男子全程靜看著,亦是微微頷首。

  隨即,二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曲蓁祭酒後,俯身連磕了三個頭,聲音沉而堅定。

  「女兒不孝,要離開此處了,爹爹放心,等女兒找到真兇之日,定將他血祭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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