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影如閃電般,在眾人眼前留下道道殘影。
棠越蹲在曲蓁身旁,看得有滋有味,隨著越來越多的肌肉與肋骨分離,暴露出內部器官,黑雲騎眾人忍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就在她拿刀劃開胃和食道後,一股腐爛腥臭的氣味逐漸散開,這次,饒是棠越也捏著鼻子往後挪了挪。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曲蓁已經聽到了明顯的乾嘔聲。
她面不改色的撿起旁邊的斷劍,在食物殘渣和食道腸道里撥弄著,尋找有用的消息。
那認真的模樣,就像是全然沒有聞到這股刺鼻的味道,隨著她的動作,那氣味越發濃郁,有人忍不住轉身跑了出去,恨不能把隔夜飯都吐出來……
「曲姑娘,差不多了吧。」
暮霖看著自家主子明顯僵硬的身形,深吸口氣,出聲提醒道。
曲蓁也差不多檢查完了,動了下發麻的腿腳,冷靜道:「勘驗完畢,死者胃部排空,十二指腸留有些許食物殘渣,穀類,肉類和蔬果混合,伴有酒精味。」
「考慮到死者胃黏膜糜爛出血,影響消化功能,以及肉類等混合性食物不易消化的特性,初步判斷他的末次進食時間在昨日卯時到辰時二刻之間。」
四周死寂,唯有她的聲音在後院迴蕩。
她說的這些拆開來每個字他們都聽得懂,怎麼摻和在一起,就聽不懂了呢?
容瑾笙強忍著不適和想要扭頭就走的衝動,總算明白為何先前曲蓁特意問過他,此等驚世駭俗的舉動,著實讓人難以忍受。
他此刻,倒有些羨慕前院那些吐得昏天黑地的黑雲騎。
「這酒味,我沒聞錯的話,是臨江府靠近北邊的沂南縣,留客居的折松酒,唯有沂南的松果和白水泉才能釀造出來如此味道,只此一家,從沂南到筍溪縣路程,若用輕功趕路,耗時恰好與我爹的死亡時間對的上。」
「折松酒,酒香清冽入骨,三日尚散,你為何斷定他們不是更早的時間飲過酒,趕來筍溪縣後進食休整?」
暮霖忍不住質疑她的判斷。
主子每年都要去南平行宮休養,是從臨江府過的,對摺松酒自然不陌生。
曲蓁揉了揉發酸的手腕,開始縫合屍身,反問道:「如你所言,他們到筍溪縣進食休整時,也就是卯時到辰時,是凌晨,人最疲倦鬆懈的時候,要是你,你會放棄這麼好的時間不動手,特意等到青天白日再殺人?」
暮霖被問的一愣,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正驚嘆於她的手段,就見容瑾笙眸光清淺的瞥了他一眼,他立即會意。
「我這就讓人去查留客居。」
說罷轉身離開。
曲蓁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中卻並不樂觀,能訓練出這樣的殺手,背後之人實力非同一般,若是個機敏謹慎的,或許……
希望來得及吧!
片刻後,她將那些想法拋於腦後,回身看著有些僵滯的黑衣人,聲音冷而平靜。
「現在,到你了!」
那人瞳孔驟縮,掙扎著往後蹭了兩步,奈何手腳被綁住,力不從心,曲蓁很快在他身前蹲下。
「不,不不。不要。」
他驚恐萬狀,絕望的看向四周,大喊道:「大家不過是各為其主,求你們。求你們殺了我吧!」
四周肅然,沒有回應。
黑衣人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刀如墜深淵,瘋狂的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束縛。
「別浪費力氣了。」
曲蓁冷聲道。
黑衣人卻渾身顫粟,先前就是這個動作之後,她用刀將他同伴的屍身開膛破肚!
現在她又以同樣的姿勢在他身側蹲下,這,這是要把他……
黑衣人心中最後的希望破滅,歇斯底里的怒喊,「瘋子,你是個瘋子!」
他是殺手,死是他的歸宿,但今夜,他清楚知道連死都是一種奢望。
那些刑訊手段,他們靠著意志還能撐過去。
可,可這女人……
太可怕了!
她將人開膛破肚,面色平靜的就好像手底下的不是人而是豬羊一般,更可怕的是,她竟然真的能完完整整的把屍體剖開,沒有傷到任何臟器,如此嫻熟的手法,沒剖個數千人斷然練不出來!
她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啊!
「多謝誇獎。」
絕大多數的天才都是瘋子,這個稱號,聽著真是異常熟悉啊!
曲蓁拿刀在他的夜行衣上來回擦拭著,鋒利的刀鋒貼著他的肌肉,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拆解開來。
他僵硬著身子不敢亂動,脊背上汗毛根根倒豎,再也熬不過內心的煎熬,面上的怒色逐漸被哀求代替,「求你,我求你,殺了我吧!」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連求死都是一種奢望。
吐完的黑雲騎陸續走回,看到她的舉動,心猛地一緊,她該不會是想……
一想到這兒,他們又回去抱著樹幹狂吐。
「你,求你殺了我吧!」
黑衣人情緒終於崩潰,嘶吼道。
曲蓁眼底一抹笑意轉瞬即逝,很好,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這些人受過殘酷的訓練,心理素質絕非張廣能比的,想要撬開他們的嘴,就要先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她當眾剖屍也好,心理暗示也好,都是為了勾起他的恐懼心,強迫他與死者的痛苦共情。
如此一來,她落在死者身體上的每一刀,對他而言都是痛苦,一點一點的蠶食著他的理智,直到,全線潰敗!
「現在想死?不覺得晚了嗎?」
她一把扯起黑衣人身子,強迫他雙腳朝外坐在地上,揪起他被繩子綁著的雙手,高舉過頭頂,使他身體呈45度角仰視。
這是國安局特殊審訊手段中的絕對壓力姿勢,受審之人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心理重壓,從而露出更多馬腳。
「看著我!」
她爆喝一聲,用匕首挑著他的下巴,目光緊鎖著他的視線,身子猛地前傾,猶如一團黑影驟然壓在黑衣人的頭頂,他眼中出現瞬間的驚恐和不安。
周圍其他人也被曲蓁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實在不怪他們心理素質差,任誰在大半夜看著一姑娘把死人開膛破肚,還對那些腸子肚子如數家珍,都沒辦法保持鎮定。
他們悄悄看了眼自家主子,瞧不出任何異常,心裡驚嘆不已,果然,主子還是主子!
曲蓁緊鎖他的視線,默不作聲,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就在眾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她開口了!
「你們為什麼要殺我和我爹?尋仇?謀財?受人指派?」
黑衣人眼底閃過剎那的迷茫和疑惑,她想幹什麼?
他咬緊牙關,打定主意絕不鬆口。
可他卻不知,有些人審訊,是不需要他開口說話的。
「受人指派!」
曲蓁從他面部微表情瞬間得了答案,追問道:「受誰指派?僱主?油水多麼?他出手大方麼?」
她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恍然大悟:「不是僱主?是主子啊,有人罩養著,怪不得看不上外面的生意。」
黑衣人聞言有些慌亂,面部肌肉緊繃,震驚的瞪大了眼。
不等他想清楚,曲蓁繼續開口。
「你主子是江湖人?你主子是官家人?」
「哦,是官家人!」
曲蓁頓了下,他們父女是鄉野之人,從她記事起就在筍溪縣,何時得罪了官家人,竟招來殺身之禍?
黑衣人看著她的眼神猶如看怪物,他,他分明一句話都沒說,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不等太久,曲蓁再次問道。
「你主子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好看嗎?丑嗎?」
黑衣人除了在聽到「女「這個字眼時,瞳孔微縮,其他的都沒有半點反應。
「女的,就知道是女的?」
她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但她確信,這世上能靠著微表情的處理騙過她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曲蓁有些不死心,「那她身上有異於常人之處?有?沒有?」
聽到「有「時,黑衣人嘴唇緊抿,眉頭同時上揚並拉直,曲蓁會心一笑,又是憤怒又是恐懼,她知道答案了。
「有異常之處就好辦了。」
曲蓁趁熱打鐵,隨著一個個問題拋出,黑衣人的神情從震驚,憤怒,恐懼到麻木,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看起來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精神。
她凝眸,聲音略沉:「最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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