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府尹看了眼二人,故意頓了下,想等他們著急。
結果,曲蓁始終神色淡淡,黑雲騎那位就更不用說了,一張鬼面具遮去了大半張臉,什麼都看不到。
殿中靜謐,只聽得藥爐中的水沸騰的聲音。
片刻後,錢府尹挫敗的嘆了口氣,道:「吳江的妻子嘴上答應,但暗中一直與那人有著來往,後來更是約好要遠走高飛,被吳江撞了個正著,吳江好言相勸無果,還被那女人捏著不能生育的毛病嘲諷,當面與那鰥夫親熱羞辱於他,吳江盛怒之下殺了二人,拋屍於城外廢井,此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遭妻子背叛,一忍再忍,忍無可忍最終痛下殺手,可謂令人唏噓。
但將這股仇恨禍及無辜,簡直是喪心病狂!
曲蓁了解清楚緣由後,也嘆了聲,沒多說什麼,「那剩下的事情,就辛苦錢大人了。」
錢府尹愕然的看向她,這意思,是要送客嗎?
都不寒暄兩句?
她轉身將熬好的藥倒入碗中,收拾好殘渣,轉身一看,錢府尹還在原地站著,奇怪的問道:「還有事兒?」
「沒,沒有。」
錢府尹尷尬的笑了聲,抬手輕拱了下,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提醒道:「姑娘,你此行若去汴京,須對冷家多多提防。」
說完,他委婉的請黑雲騎的人留步,闊步出了玉粹樓。
黑雲騎那人難得看他順眼了幾分,待身影消失,收回了視線。
「風眠,冷家是怎麼回事?」
她徑直問道。
黑雲騎那人一怔,又想起醉酒那晚她說的話,也就不奇怪自己被認出來了,思索了下,答道:「大盛立朝至今,王爵之下,共設晏、靖、冷、曲四大國公府,皆是繁衍百年的世家大族,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無可動搖。」
他看向曲蓁,眸光幽幽,「平侯府老夫人,姓冷!」
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頓時明白了剛才錢府尹的話,冷家,她的確是要多提防了。
「姑娘也不必擔心,老夫人雖然姓冷,卻只是冷家的旁支,地位並不高,冷家如今的掌權人是是個老狐狸,斷不會冒著得罪主子的危險對您出手的。」
風眠笑著道。
這話的意思曲蓁也聽懂了,就是說只要她呆在容瑾笙的身邊,就是安全的。
可惜,她從未想過要靠誰的庇護,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靠自己來的穩妥。
再說了,容瑾笙,怕是不想再見到她了。
那晚他離去時,話音是她從未聽過的冷沉和決然,他何等驕傲,豈會原諒她?
不原諒,也好!
都好!
突然提起容瑾笙,氣氛似乎都冷凝了。
景園就這麼大,處處都是暗影,那晚自家主子甩袖而去的事情早就傳遍了。
自從認識了曲姑娘,他們還是第一次見主子發這麼大的火,連棠越都沒敢跟在周圍,可憐巴巴的和他們擠在樹杈上。
曲姑娘也是,兩日沒出玉粹樓,悶在這殿中熬藥,初聞時還覺得藥香怡人,聞多了簡直令人作嘔。
這兩人鬧脾氣,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姑娘,其實我們主子……」
風眠剛想替自家王爺說句好話,就感覺旁邊有人,連忙望去。
玉粹樓的明窗外,棠越倒掛在檐下,略顯稚嫩的臉上有些滄桑,小聲道:「喂,女人,公子叫你去錦鯉池旁的涼亭里。」
曲蓁倒藥的動作一僵,問道:「有事麼?」
「好像是有。」
他單手扒著窗,手指使勁兒的撓了撓耳後,死活想不起來,癟癟嘴,道:「忘了,反正你去就知道了,怎麼那麼多話,快點。」
曲蓁無奈的搖了搖頭,這都能忘!
她沒急著離開,將所有熬好的藥都倒在碗裡後,對風眠道:「把這些藥拿去喝了,順便分給血手和檀今他們。」
風眠看了眼桌案上滿滿的二十來碗藥汁,愣了下,「都是給我們的?」
她悶在玉粹樓里熬了這麼久的藥,都是給他們喝的?
「那不然呢?」
曲蓁奇怪的挑眉看他,解釋道:「這是改良版的白玉洗髓湯,我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加了黃芪、柏地、覆盆子等藥,能祛除你們體內多年來遺留的暗疾,固本培元,只是我手邊的藥材不夠,只熬了二十來份,晚些我將藥方給你,你們也可以找人調理。」
白玉洗髓湯?
那藥方千金難求,傳聞有奇效,她就這麼悶不吭聲的熬了兩個日夜,還要將方子給他們?
「姑娘,你……」
他們做暗影這些年刀口舔血,哪次不是遊走在鬼門關上,受傷是家常便飯,從來都是自己潦草處理下,只要留口氣就行。
畢竟暗影生來就是為了殺戮,為了主子而活。
居然有人會關心他們的傷勢?
「別婆婆媽媽了,這是謝你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她輕笑著說了句,從筍溪縣開始,他們就在暗中隨行保護,聽候差遣,雖說是奉命而為,但她身受其恵,總得做些什麼。
風眠知道這不過是託詞,心中暗暗記下這份情,沒再多說什麼。
曲蓁抬腳出了玉粹樓,往錦鯉池而去,棠越在不遠處慢悠悠的跟著,時不時的用腳尖撥弄下路上的碎石子。
錦鯉池畔,涼亭中。
兩男子對立而坐,正棋盤搏殺。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棋子落,便有人朗笑道:「承讓,這局我贏了,看來王爺的墨玉棋盤是要歸我了。」
容瑾笙捻著棋子的手指一松,輕輕將他拋回原位,輕笑道:「小公爺棋高一著,本王輸的不冤,那棋盤得遇良主,是它的福分。」
被稱作小公爺的男子,面容俊雅,一襲月白色錦袍,玉冠高束,聞言輕輕一甩袖,也將白子扔回了棋簍里,狐疑的打量著他,緩緩道「不對!」
「哪裡不對?」容瑾笙吩咐人將棋盤取走,輕聲問道。
「哪兒都不對!王爺,你我相交多年,彼此實力如何心知肚明,今日你分明就是心不在焉。」
男子取出腰間的摺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容瑾笙不語,目光掠過那扇,略冷,似是漫不經心的道:「你這扇子可要拿好了,別傷了人。」
男子嗤笑,「我說宸王殿下,我雖說武功不如你,但也至於管不住一柄扇子吧?」
容瑾笙點頭,「如此,甚好。」
他正欲飲茶,忽然像是察覺了什麼,抬眸往一旁的幽徑盡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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