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騎傳達曲蓁的意思後,錢府尹瞬間苦了臉,「這,這曲姑娘也沒有說為何幫不上忙?」
「沒有。」
他冷冷的回了句。
錢府尹垂頭喪氣的離開,將阮家的下人抓去府衙問了個遍,又蹲在郭氏屍身前盯著看了一天,眼睛都熬紅了也沒半點進展。
隔天,曲蓁正在熬藥,聽到黑雲騎的通傳,詫異道:「又來了?」
「嗯,他說定要見姑娘一面」,來人道。
她搖扇的動作一滯,命案不破,臨江府尹難以交差,不去查案天天來找她,這是把寶都壓在她身上了?
「你讓他過來吧。」
曲蓁思索了下,頭也不回的道。
以她的手段,想讓郭氏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世上不是難事,但她沒打算這麼做,殺郭氏,就是一個訊號!
她要劍指汴京,告訴那人,她,來了!
錢府尹被領著進了玉粹樓的藥房,說是房,實則是個單獨的殿宇。
殿中左右兩面是貼著明紙的雕窗,視野極好,藥櫃叢立,櫃面上鎏金正楷標註著各種中藥名。
正中牆壁是用一整塊白玉鋪成,鏤空雕刻著仙鶴朝雲的圖案,前面不遠處安置著一排的藥爐,壺嘴處皆冒著白霧,『咕咚咕咚』的沸騰著。
一女子側坐在旁,執扇緩緩扇著,似有些心不在焉,陽光透過雕窗,在她青色的衣衫上落下斑駁的陰影,稱著她明淨絕艷的側顏,令人生出種不似人間色的驚嘆!
「姑娘,人帶來了。」
黑雲騎拱手,退至一旁。
殿中寂靜,不聞人聲。
曲蓁手上的扇子不急不緩的扇著,等了半響,淡聲道:「大人要見我,難道就是為了站在這兒發呆?」
錢府尹愣愣的看著她,似是沒有回過神來,候在一旁的黑雲騎見狀,鬼面具下眉頭緊緊擰著,目光不善,這老頭什麼意思?敢這麼看著他們家姑娘?
都四十多歲的人了,也不嫌臊得慌?
「錢大人,姑娘問你話呢!」
黑雲騎兩步上前,『輕輕』的在錢府尹肩上拍了兩下,提醒道。
劇痛從肩膀處傳來,疼的錢府尹瞬間回神,一抬眼就對上了那雙滿是警告的眼,他心裡一驚,猛地想起宸王和曲蓁的關係,嚇得冷汗直冒,連忙低頭。
「對,阮家前日夜裡出了人命官司,死的是老嬤嬤,我追查了兩日毫無進展,想請姑娘去看看。」
「這案子,我幫不上忙。」她的答案依舊不變,看向錢府尹,見他面容有些猙獰,奇怪道:「怎麼了?」
錢府尹連忙搖頭,「沒,沒事。」
他總不能說是黑雲騎的人拍的吧?
黑雲騎是宸王殿下親隨,地位尊崇,獨立於大盛武將體系之外,俸祿,兵器,配備皆由國庫直撥,此乃先皇所定。
眼前這人,腰佩玄金牌,刻八雲紋,雲紋越多,說明在黑雲騎中地位越高,起碼是將領級別,一個將領級別的人,被派來給這姑娘跑腿傳話,可見她在宸王心中地位不低啊!
想到這兒,錢府尹的態度又恭敬些,苦著臉道:「姑娘,我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至於三番兩次來打擾你,先前的命案你不都幫忙查了嗎,這次為何不行?」
「臨江府連環兇殺案和郡主的命案,前者是陛下明旨,後者是移交大理寺,都由王爺審理,才會允我一介白衣插手,這次的案子,是大人轄區的命案,理當由大人主審,我無權僭越。」
頓了下,她斂眸望向窗外,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再者,我也快離開此地了。」
「離開?去哪兒?」
錢府尹下意識的問道。
「我們王爺的行程,難道還要跟府尹大人報備?有這時間,還是趕緊回去查案吧,說不準頭上的烏紗帽還能多戴幾天。」
黑雲騎冷哼了聲,旁人不清楚,他們卻是知道的,那晚曲姑娘黑衣夜行去了阮家老宅,回來時一身冷肅殺意,第二日阮家就傳出了死訊。
要說兩者沒關係,誰信?
還府尹呢,殺人兇手就站在眼前都發現不了,這輩子也只能做個糊塗蛋了!
「是,下官僭越了。」
錢府尹被嗆得一口子卡在嗓子眼,猛咳了兩聲,心中暗暗慶幸,聽剛才的話音,曲蓁是要和宸王一道離開,大概率是要返回汴京,以宸王殿下對她的愛重,定是要納入府中為妾的。
宸王沒有立正妃,她一入府就是女主子,從低賤的醫女搖身一變,成了宸王的女人,簡直一步登天。
不知要羨煞多少侯門貴女!
他正胡思亂想著,就聽曲蓁問道:「那兇手緝拿的如何了?」
那夜容瑾笙負氣離開後,他們已經有兩日未曾見面了,她也沒出過玉粹樓,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
「人已經抓到了,正在押解回城的路上,此人藏身於天佛寺,是個雜役,被抓時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認不諱,作案的動機過程皆如姑娘所料,已經簽字畫押,等送回了衙門,不日就會安排人手押送他前往汴京。」
錢府尹連忙答道,在這件案子上,他對曲蓁是心存感激的,命案兩年懸而未決,對他的這個府尹的聲譽影響極大。
如今結案,他懸了兩年的心也能稍稍放下了。
「查出他的身份了?」
她又問了句。
錢府尹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事情他不是已經寫了摺子遞交給王爺了嗎?怎麼她像是毫不知情?
想歸想,曲蓁既然問了,他便又將摺子上的內容複述了一遍,「查出了,此人名喚吳江,年三十五,是鎮安縣龍虎鏢局的鏢師,於四年前成家,妻子是縣城出了名的『老辣椒』,對他多有打罵,好在吳江性情敦厚,並不與她計較,夫妻也算是和睦。」
曲蓁靜靜聽著,眸光微閃了下,夫妻和睦麼?
顯然,故事還未結束,否則就不會有這兩年的殺戮了!
錢府尹緩了口氣,繼續道:「後來,吳江押鏢途中意外受傷,喪失了生育功能,他妻子得知後二人吵鬧不休,趁著吳江走鏢與鄰家的鰥夫偷情懷了身孕,吳江自覺虧欠了她,答允留下孩子並將他撫養長大,只有一個要求,讓她與那鰥夫斷個乾淨!」
話音落,藥爐底下的木炭突然炸響,發出了『噼里啪啦的』的聲音,火焰,猛地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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