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祖師是神品符師?!

  符陽子回到了洞府。

  他攥著手中的拿沓定身符,糾結地看了黎亦酒很久。

  在黎亦酒吃飽喝足的時候,他終於咬咬牙,硬邦邦地開口,「師父讓你指點我一下。」

  黎亦酒卻懶洋洋地擺手,在藤椅上閉上了眼睛,「等我睡醒再說。」

  符陽子不敢置信。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屈尊降貴向她請教,結果她還要睡覺?!

  符陽子懷疑她在拿喬。

  搞清楚,他又不是在求她賜教,他完全不需要的好嗎?

  要不是師父他根本不會開這個口!

  結果她占了便宜還賣乖??

  符陽子深吸一口氣,「起來!你還想老夫等你不成?!」

  黎亦酒無動於衷,符陽子上前試圖將她弄醒,「別裝睡,你給老夫起……」

  這時江夜雨「指點」完蕭姓徒兒進來了,冷淡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

  符陽子霎時心神一凜,無端寒毛直豎,

  他身形頓住,聲音也戛然而止。

  只見忽而變得特別恐怖的「師父」拿了一塊靈蠶金絲的薄毯輕柔地蓋在黎亦酒身上,還揮袖在黎亦酒周遭設下結界,無微不至。

  知道的知道她在午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閉關渡劫。

  符陽子人都看傻了。

  口中欣喜念叨著「徒兒悟了」的蕭雲長一瘸一拐進來,看到這一幕瞬間心如死灰。

  原本他們以為師父對他們已經夠好了,有問必答,傾囊相授,雖然嚴苛了一點,但性情如此。

  嚴師出高徒,師父的苦心徒兒都懂。

  現在一看,什麼嚴師?!什麼苦心?!他們懂個屁!

  師父明明可以很溫柔的,但就是不願意給他們罷了!

  都是弟子,區別怎麼那麼大???

  黎亦酒無意識地攏住柔軟的毯子,睡得很安穩,全然不知道自己這日常一睡造成了什麼誤會。

  蜀三清的神色也有些錯愕。

  等等,怎麼有兩個……

  他看了看藤椅上的黎亦酒,又看了看在一側守著她的「龜大師」。

  黎亦酒不就是龜大師嗎?

  這個龜大師又是哪兒來的?

  不確定,再看看。

  蜀三清看熱鬧的神色逐漸嚴肅,低頭揉了揉眉心再次抬眸,還是兩個。

  他又看了蕭雲長和符陽子一眼。

  二人對「龜大師」恭恭敬敬,就和正常的師徒一樣,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這個畫面看著確實沒有任何異常。

  一個師父,一個師姐,同時出現,有問題嗎?

  不能同時出現才有問題。

  可蜀三清知曉,龜大師明明就是黎亦酒杜撰出來的名號,和她是同一個人。

  他還擔心過,她和自己的師父總是交錯出場恐怕會引人懷疑,但現在……

  蜀三清看著黎亦酒和「龜大師」,不是分神,不是幻境,這明明就是兩個人!

  而且「龜大師」氣度不凡,深不可測,妥妥的世外高人!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蜀三清思來想去半晌,得出一個結論——他被黎亦酒耍了!

  他回顧之前的一切,發現黎亦酒本人並未明確說過自己就是龜大師。

  純粹是順著他的意思來的。

  他猜錯了,她乾脆就將錯就錯——可這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是別人,蜀三清還會好好地琢磨一下動機,但黎亦酒……

  他懷疑她就是單純耍他玩。

  如今一想,黎亦酒當時那些什麼「掌門見微知著」之類的恭維,全是在內涵他。

  經過一番頭腦風暴後,蜀三清緩緩坐直,徹底失去了看長老們熱鬧的心情。

  他本以為被蒙在鼓裡的是這些長老,還笑他們叫同一個人「師父」和「師姐」。

  現在一看,笑話竟是我自己。

  黎亦酒小憩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掌門難以忽視的視線。

  「嗯?」

  她不解地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起猛了,她好像隱約從中看出了幾分譴責和懷疑人生。

  怎麼了?她做了什麼?

  蜀三清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開口,「見笑了,告退。」

  黎亦酒注意到他離開之際意有所指地看了江夜雨一眼,於是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看到仍然穿著「龜大師」馬甲的江夜雨,她大概明白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哦豁,誤會大了。

  黎亦酒看著蜀三清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解釋。

  挺好的,這個誤會。她之前怎麼沒想到這個操作呢?

  讓江夜雨假扮龜大師多好,既可以防止她穿幫,還可以給他安排一個身份。

  就是要有勞帝君cos女裝了。

  此時蕭雲長已經被不公平待遇痛擊了心靈,離開洞府回峰自己練劍了。

  就剩符陽子還在這裡待著。

  經過這一番波折,符陽子已經打消了追問師父的想法,決定還是先聽師父的話問問黎亦酒吧。

  黎亦酒指點不了他再問師父也名正言順。

  符陽子深吸一口氣上前。

  或許是迫於「師父」的存在,對黎亦酒這個師姐恭敬了不止一星半點。

  他雙手遞上定身符問道:「有勞師姐指點。」

  黎亦酒接過定身符,並沒有細看,只是隨意捋了捋,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以你的水平,似乎沒必要畫這種低級的符籙了……」

  這話戳中了符陽子的心聲,他確實這麼認為,也很困惑師父的安排。

  她讓藥無疾煉神丹,讓火襲月煉神器,讓蕭雲長練高深劍法,讓公玄機鑽研玄奧的上古陣法。

  這些都是很有挑戰性的任務。

  怎麼輪到他就這麼簡單呢?

  他好歹也是天品符師,靈域公認的符籙宗師,在師父眼中只有畫低級符籙的水平嗎?

  她還連指點他一下都不肯,竟讓他去向一個晚輩請教!

  符陽子心有不服,聽了黎亦酒的話稍稍緩和了一點,心想還好這個晚輩有點眼力。

  不過這畢竟是師父的命令。

  秉著尊師重道的理念,符陽子壓下心中的情緒,硬邦邦地開口,「師姐謬讚了,師父讓我畫低級符籙,自然有師父的道理,是我愚鈍……」

  黎亦酒淡淡開口,「既如此,就別畫了。」

  紙張撕裂聲響起,讓符陽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黎亦酒,她竟然將他畫的定身符全撕了!

  雖然他覺得這是低級符籙,雖然他並不想畫,雖然……但這畢竟是天品符籙啊!

  耗費了他無數精力,拿到外面出售每一張都價值萬千靈石!

  而這裡足足有一百張!

  她竟然撕掉了!她就這樣撕掉了!符陽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住手!」

  他終於反應過來阻止的時候,黎亦酒已經隨手將符紙碎片揚了。

  黃色的碎紙嘩啦啦地從符陽子頭頂落下。

  他感到了羞辱,憤怒地看著黎亦酒,「你什麼意思?!」

  黎亦酒好似沒有察覺到他的怒氣,只平淡地開口,「你既覺得自己的水平沒必要畫這種低級符籙,便跟我說說自己現在是什麼水平吧。」

  礙於「師父」在場,符陽子只得忍下怒火,冷冷地開口,「天品巔峰。」

  所以她有什麼資格指點他,又有什麼資格給他下馬威?

  黎亦酒聽出他語氣中的自傲和嘲諷,聲音依舊平靜,「那你覺得我是什麼水平?」

  符陽子想起她在弟子挑戰時展露出的實力——地品。

  他承認,這天賦是世所罕見的了。

  但如今不過時隔一個月,她多數時間還在外歷練,並沒有精力鑽研符道,也不可能有多少精進。

  縱使她天賦再好,也還不如他遠矣。

  他輕嗤一聲,語氣肯定,「地品。」

  黎亦酒緩緩笑了,「這樣的話,我一個地品如何能指導天品巔峰的師弟?」

  符陽子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

  結果話音未落,便見她忽而起身,「如此便請師弟賜教。」

  靈力在她指尖流轉,玄奧的符紋在虛空之中飛速成形。

  符陽子臉色一變,來不及思考她怎麼會傳說中神品符師才會的虛空成符,立即準備抵擋。

  他拿出了一張雷電符,裹著靈力擲向她,試圖擊破空中的符紋。

  然而無形的符紋卻毫無阻隔地穿過了他的符籙,瞬間就抵達了他的面門。

  符籙沒入了他的眉心,將他的身軀和神魂都禁錮在了原地。

  於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黎亦酒雲淡風輕地用指尖夾住他的雷電符,向他擲來……

  不!符陽子瞳孔緊縮,幾乎可以預見自己被炸得四分五裂的畫面。

  可他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連眨眼說話甚至呼吸都做不到,只能任人宰割。

  在他大腦空白的時候,符籙在距離他一寸的位置停下了。

  黎亦酒從空中揭下他面前的雷電符,隨意碾碎了,讓細碎的塵埃在他眼前簇簇落下。

  但凡她慢一瞬,粉身碎骨的就不是符籙,而是他了。

  符陽子額頭還殘留著冷汗,幾乎有些駭然地看著她。

  這人是誰,怎麼長著黎亦酒那吊兒郎當的小弟子一樣的模樣,黎亦酒不是這樣的……

  黎亦酒和往常一樣,聲音懶散隨意地開口,「你看不上的低級符籙和你看不起的人差點要了你的命——師弟,你有何感想?」

  她打了個響指,禁錮之力頓消。

  符陽子渾身一松,下意識後退幾步,差點被一個凳子絆倒在地。

  他呼吸急促,目光驚駭,久久說不出話來。

  黎亦酒也不催促,目光平靜而耐心,仿佛方才手段凌厲差點殺了他的人不是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黎亦酒已經吃了半盤點心,飲了一杯茶,符陽子終於回過神來。

  他震驚地看著黎亦酒,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

  可他被冷汗浸透的背脊還濕著,洞府外絲絲涼風吹進來,讓他一個哆嗦。

  地上的符籙碎片也悠悠地打轉,昭示著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事。

  黎亦酒當真擊敗了他。

  她遊刃有餘,大獲全勝。

  而他慘敗,差點丟了性命。

  怎麼會這樣?符陽子仍然有種不真實感。

  他死死地盯著黎亦酒,她不是普通弟子嗎?她不是地品嗎?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實力?

  虛空成符……她是神品!

  她這個年紀,她才入道多久,她這麼就成了神品符師?!

  方才的雷電符並未劈到符陽子身上,他現在卻覺得如遭雷擊。

  黎亦酒是神品符師,黎亦酒是神品符師,黎亦酒是神品符師,那他……

  符陽子回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感到一陣無地自容。

  須臾,他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緩步來到黎亦酒面前深揖一禮。

  不再是迫於輩分的禮節,而是真心實意的敬重,還有歉意和慚愧。

  符陽子躬身道:「多謝師姐不吝賜教,師弟拙劣不堪,懇請師姐見諒。」

  「起來吧。」

  黎亦酒微微頷首,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讓符陽子越發羞愧難當。

  他口口聲聲說她只是一名晚輩,根本不配指點他。

  如今一看,他才像冥頑不化的弟子,不論是心境還是道行都比不上她。

  黎亦酒確實不怎麼放在心上,她早就知道符陽子是什麼性格,也知曉他會做出什麼反應。

  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算好了的。

  黎亦酒平靜地看著他,「現在可明白師父為何讓你畫低級符籙了?」

  符陽子慚愧道:「可是師父看破我心浮氣躁,志得意滿,特意以此提點我?」

  黎亦酒卻搖了搖頭,「這是師父讓你向我請教的原因,卻不是讓你畫定身符的原因。」

  符陽子腦海中閃過什麼,但又難以捕捉,連忙道:「師弟愚鈍,請師姐指點。」

  黎亦酒提醒,「你我初見時,你對我說過一句話。」

  符陽子頓了頓,立即開口,「大道至簡?!」

  他本還有些不解,但這四個字一出口,他腦海中的迷霧頓時散去,有種頓悟之感。

  黎亦酒緩緩開口,「這是貫穿符道始終的準則,也是符師一生的追求。」

  「大道至簡,簡單不代表弱小和低級,深奧也不代表強大和高級,深奧的雷電符會失手,簡單的定身符也可以取人性命……」

  符陽子慚愧低頭,「師姐所言甚是。」

  黎亦酒繼續道:「符籙本也沒有低級高級之分,只有功能的差異罷了,最終效果如何,全看符師對符籙功能和水平的把握。」

  「師父讓你畫最普通的定身符,因為這是最接近『簡』的符紋,也是最容易跨越神品的符籙,我當初也是在畫定身符的時候突破神品的。」

  「可你畫定身符的時候,因為它太簡單,筆觸越畫越浮躁不耐,畫正經符紋的時候還不如以前你畫王八的時候認真,如何能從中悟出大道?」

  符陽子恍然大悟,又萬分慚愧,對「龜大師」道:「弟子朽木,未能領悟師父深意。」

  而後再度對黎亦酒作揖,「多謝師姐不計前嫌悉心指點。」

  黎亦酒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明白了就自己畫符去吧,別忘了把你的垃圾帶走。」

  符陽子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口中的「垃圾」指的是什麼。

  是他之前畫的天品定身符。

  他有些委屈,雖然但是……也還不至於是垃圾吧?

  但這個辯駁在神品符師面前顯然十分無力,他只得一點點收拾好自己的符籙碎紙。

  臨走時,他忍不住問:「師姐,你是何時突破神品的?」

  他現在仍然有些難以置信,明明是個小弟子,怎麼突然就成神品宗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