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花

  這是班施頭一次宿在軍帳之中,上回去貢嶺大關,但人家那地方地勢好,根本用不著建軍帳。

  進了軍帳自然新奇,剛剛在那個帳里用飯有王妃在,她也不好表現的像個土包子。

  洗乾淨了臉,她就站在窗子那兒研究,這軍帳也不知是什麼材料的,用手一摸就知道很結實。但是,她又覺著這料子可能水火不懼。

  「研究什麼呢?休息吧。」平滸也洗漱乾淨從後走過來,看著她那新奇的小樣子,他不由得笑。

  扭頭看了他一眼,班施澄澈的眼睛亮晶晶,「我從來沒見過軍帳,這料子真特別。大人,它是不是水火不懼?」

  「答對了。」平滸笑著點頭。

  把窗子關上一些,這窗子做的也好,不得不說這手藝相當強。

  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雖是軍帳好像一切從簡,但這床是很不錯的。

  「你給我說說十七年前的事情吧。」坐在那兒,班施終於詢問了。

  平滸捏著她的手,細白柔軟,看著她表情尚好,想起虞兆南的時候也沒表情難看,他也放心了。

  「當時跟虞大人夜談後,我本就想跟你談談的。但是看你情緒激動,我就想著,何時待你心境平和了再說不遲。」就當時她那個情緒和態度,難保他跟她談了,她不會對他翻臉。

  班施小動作的撇撇嘴,「我現在心境平和了,你說吧。」

  微微勾頭看她,他眼睛裡帶著笑,又有幾分促狹,就像在逗弄小孩子似的。

  班施一瞅他,眉頭也跟著皺起來了,「你笑什麼?」抬手推他臉,笑的真討厭。

  被推搡,平滸笑出了聲音,用力把她的手攥緊,之後直接將她推倒。

  「說來話長,咱們累了一天總是不能一直坐著,你躺著,我慢慢說給你聽。」看班施要起來,平滸又給她按下去,隨後他就靠坐在床邊,打算給她講。

  如此,班施倒是也不動了,微微側起身躺著,眼睛盯著他。一隻手被他攥著,任他逐個的捏她的手指。

  「當時有一夥擅巫術的人橫行在大景以及北齊,我娘她被巫術魘住,險些沒了性命。」平滸輕聲開口道。

  這倒是讓班施意外,王妃那樣一個人被巫術魘住……

  「我爹想了很多的法子,同時也對那些會巫術的傢伙進行了大肆的屠殺。那些人很狡猾,有一部分甚至成了某些貪官污吏的座上賓,助他們行禍事,其中一部分就跑到了朱城。」

  班施眨了眨眼睛,「十七年前,虞大人他是新官上任,南部幾城總兵,他會管這事也是對的。」

  「沒錯。當時我爹帶著我娘去了北齊,歷經了一番波折我娘才好轉。之後回來大景,我爹便開始清繳餘孽,也到了朱城來。朱城現如今的第一瓷商就是齊家,而那些餘孽在到了朱城之後就將手伸向了齊家,齊家為此死了很多人。」

  「這麼壞?他們殺了齊家的人,是不是想要錢啊?」第一瓷商,聽起來就有錢啊。

  「沒錯,他們就是想要錢。有了錢,才能造反啊。」平滸點頭,的確是這回事兒。

  「所以,當時恕王來了朱城,虞大人也在朱城,配合恕王清繳那些人。」她這會兒完全理解了,不只是理解了虞兆南,還因為恕王妃。她脾氣那麼好的人居然被那些人所害,的確該殺。

  「沒錯。而虞大人,在朱城受了傷,很嚴重,險些喪命。」這些事,平滸想她是不會知道的。

  這件事班施的確不知道,從來沒有聽說過,不止外公沒說過,虞兆南也從來沒告訴過她啊。

  「我爹當時把虞大人送到了盛城去治療的,那裡要什麼有什麼。再說,他功勞不少,自然要進行封賞。虞大人昏迷了很久,所以也沒辦法給你娘傳遞消息。待得他能走動了,你娘應當已經把你生下來了吧。」捏著她手指,平滸身體又向後了些,與她一同躺在一處。

  「應當是吧。我娘生我的時候大出血,熬了一陣子。聽白舅舅說,她一直在等我爹回來,但他都沒回來。後來熬不下去了,就去世了。」班施輕聲的說,其實外公沒有說過太多關於虞兆南的事。

  大多數她所了解的,都是從白川那裡。白川把她娘當妹妹,自然是護短的,在她小時候說起虞兆南時沒什麼好話。倒是她長大了之後,他再說時會斟酌詞句了。

  「虞大人說他在能下床走動之後快速處理了自己的事情,當時他受了封賞,官職也有所調整。這些事情都做完才匆匆趕回梁城來,但那時你娘已經去世了。你外公不見他,也不允許他見你。那時本來他是要留在盛城的,後來他又回了盛城,請求外調,回了南部。藍海通商,最初時不知多少人打主意,我爹覺著虞大人剛正不阿,正好他又想留在南部,之後就把藍海上的事情交給虞大人來做了。你看,這麼多年他始終勤勤懇懇,而且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盛城那邊兒還秘密的調派了一些護衛來,貼身保護他。他沒再成親,也是惦記你娘的,他心裡也覺著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隨著說話,平滸挪動著手臂,將她攬到了自己懷中。

  聽著他說這些,班施心底里真的開始有些可憐虞兆南了,他是做官了,可是過的好像也很清苦。

  「其實說起來我們的緣分是不是早就有預示?我們的父母早在十七年前就相識,儘管當時你還沒出生呢。」看她不說話,平滸輕聲的逗弄。

  眨了眨眼睛,班施輕輕地嘆了口氣,「我不理他,不想跟他說話,完全就是覺著他對不起我娘。可是,現如今想想,我從來沒聽他解釋過,也是幼稚。」

  一手落在她臉蛋兒上揉搓,平滸輕聲的笑,「虞大人並沒有怨你,而且你能如此健康平安的長大,他很開心的。」

  抬起眼睛看他,班施驀地一笑,「大人可真是解語花,聽你說完這些,我心裡舒暢多了。」往年怨念的,好像也都化解了。

  捏她小鼻子,「我可不是花,你才是花。」漂亮嬌艷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