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沉默了好一陣子，既不說話，也不掛電話。
僵持了快五分鐘，最後是施堯先扛不住壓力，先開口讓了步。
「霍華德博士，怕是對華國的教育系統還不太了解，導師和學生的關係比起你們M國要複雜些，華國講究尊師重道，不是學生說想換導師，就能隨便換，我們這兒沒M國那麼自由！江以寧除了選擇聽我的話，就別無選擇！」
手機那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嘆了一口，聲音幽幽，沒了之前威脅的味道：
「怪不得我們只能和你合作。」
施堯微頓，心裡將這話反覆琢磨了兩遍。
在京大，上至校長會那群老傢伙，下至幾個理科院系，甚至藝院那邊，人人都捧著哄著江以寧，像奴才怕主子不開心似的，噁心至極。
無非就是看在她背後的陸謹這個活招牌，這大半年給京大帶來無數的合作和隱性效益。
唯有他，沒有給她開任何特例。
也只有他，能幫得到他們。
思及此，施堯神色鬆了兩分，笑了笑。
「我很高興，霍華德博士能明白。」
手機那邊傳來一聲笑。
「行，既然施教授有信心，那麼，我就在此靜候結果。」
施堯也回了句：
「不過是兩天左右，霍華德博士可以先把項目的合同準備好。」
「兩天後再說吧。」
對方丟下這話，便直接掛了電話。
施堯也不在意，扔下手機，拿過一邊的看了一半的文獻，神色悠哉地繼續看下去。
……
四九城CBD某大廈高層辦公室。
硬物砸地的炸裂聲，似有迴響般，在辦公室里迴蕩不己。
偌大的辦公室鴉雀無聲，幾個人或是垂著頭，或是背貼著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起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外國男人的注意，就落得像那個原本好端端放在桌面上的固話一樣下場。
被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好在，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不到一分鐘，外國男人扒了下頭髮，收起了暴怒的神色，指了指地上的碎片。
「找人清理一下。」
站在一邊，大氣不敢喘的中年男人連忙應聲，去找人過來處理。
等辦公室恢復如初，外國男人視線落到唯唯諾諾的中年男人身上，臉上露出友好的笑。
「哦，不好意思啊，陳總，有些失態。」
中年男人——陳總立即配合改變自己的態度，也跟著笑了起來。
「沒關係，工作上遇到蠢貨，難免容易上火。」
說著，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看了外國男人一眼，斟酌著開口：
「博士，你剛才……萬一姓施那個蠢貨真的跑到江小姐面前胡言亂言，也許會壞了里斯先生的計劃……」
外國男人聳肩，滿臉不在乎。
「壞了更好，能省不少事，真不懂里斯那小子留在這兒有什麼樂趣，玩樂沒有，條框還多，就為了躲在暗處看別人過家家？嗤。」
陳總只覺汗流浹背，一句話不敢接，站在那裝木頭人。
外國男人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般，倒個不停。
「里斯說想看她的能力，直接帶回去清洗一遍，到時候想怎麼看不行？你說對吧？」
陳總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心想，這哪裡有我說話的份？
但都當面問了，他也不敢一聲不吭，只好道：
「江小姐背後的江家，在華國能量不小……」
用最委婉的說法，希望他能明白，這裡是華國，江家也不是吃素的，一次動手不成，以後基本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機會。
在華國，本就沒有人能隻手遮天。
何況，這裡還不是他們的大本營，光是應付暮沉那隻瘋狗，他們就夠吃力了，再來一個江家……真是太看得起他們這些嘍囉了！
不光是暮江兩家，還有廣深兩城。
這兩年黎家動作頻頻，以至於他們在盯著葉家的同時，還得分神注意黎家。
……反正他挺滿意現在的狀況，敵不動，他們也可以不動。
暗中觀察，暗中發展。
既不用擔心被捉住尾巴，也不用虧損手上為數不多的「人」。
男人輕嗤，懶得爭辯，雙腿一架，半仰地坐在辦公椅上，懶洋洋地轉了話題：
「那蠢貨什麼時候到？」
陳總暗暗鬆了口氣，連忙道：
「她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我這就讓她進來。」
男人「嗯」了一聲。
陳總轉身出了辦公室。
幾分鐘後，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用力從外面推開，一個急躁的身影沖了進去。
「阿恆——」
來人正是馬曉翠。
急匆匆的腳步在看清辦公桌後的人，猛地剎住，她擰緊眉，目光在偌大的辦公室掃視了一遍。
沒有找到她想找的人，馬曉翠這才把視線調回辦公室里唯一的人身上，皺眉質問：
「你是誰？阿恆呢？」
男人仰了仰下巴，說了兩個字
「坐下。」
人半癱在辦公椅上，但聲音卻冷冷的，帶著命令的語氣。
馬曉翠正要發怒，卻聽到「咚咚」的兩聲，那個男人屈著食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兩下。
不知怎麼的，因為男人態度而將要噴發的怒火，突然就不想爆發了。
她莫名地頓了頓，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在那男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阿恆呢？今天是他約我過來的，你是什麼人？」
馬曉翠一邊打量對面的男人，一邊說道。
看似自然而然，但實際上，她甚至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男人半瞌著眼皮睨著她。
「我是誰你不用知道，鳳家手上那塊地，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9月結束之前，按我要求的價格，賣給我指定的公司。」
這直接就是一道命令，斬釘截鐵，沒有半分商量的語氣。
馬曉翠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是聽錯語氣，而是他口中要買的東西。
仿佛要她賣的不是一塊地，而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賣了扔了都無所謂。
「你有病？！開什麼玩笑！」
馬曉翠揮了揮手。
「算了，我來這裡不是找你的，別跟我聊那些亂七八糟，天馬行空的事，我再問你一遍，阿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