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老爺子好氣又好笑。
感情勉強不來，如果當初鳳素依懂得這一點，知道進退，不試圖插足阿沉和寧寧之間，他還能把鳳素依當作自己的孫女來疼愛。
兩家關係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如今，那個他疼愛過的小輩沒了，就換了個人，想要接棒繼續……簡直荒謬可笑！
「殘忍？」暮老爺子還真淡淡笑了出來，「我不想跟你們懷念過去，就叫殘忍，那你們鳳家對別人做過的事，叫什麼？只許你們殘忍別人，還不許我殘忍你們了？笑話！」
宣欣和聞言，當即發出不滿：
「暮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鳳家規規矩矩的，從沒對別人做過什麼不好的事！若一定要說依依做過什麼，那就是喜歡上你們家那小子！」
話音落下，線上會議室頓時炸了鍋。
【什麼叫睜眼說瞎話？這就叫睜眼說瞎話！】
【笑死，如果他鳳家那叫規規矩矩，世界上大概就沒有規矩可言了！竟敢把鍋甩在沉哥頭上！】
【所以她的意思是，被鳳家大小姐喜歡上的人，就活該受著這份罪？】
【嘖，跟她廢話什麼！等我把那女人剛才說自己是鳳素依那一段剪輯一下，給幾家地下研究所送過去！】
【一個家族走向滅亡，其實是能看得見的，嗯，還很清晰。】
暮老爺子被鳳家人的言論氣笑幾次，這會兒閾值提高了，已經感受不到波瀾。
更不想反反覆覆地去數鳳家人的罪孽。
說多少次的結果都一樣，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行，我明白鳳家的意思，我的意思也表達清楚了。」暮老爺子臉色淡淡，「既然意見相左，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阿劉，送客。」
兩個女人的情緒正上頭，還有一大把的話想要發揮，結果聽到他這麼一句話，當即呆滯了一瞬。
「暮叔！」
「暮爺爺！」
眼看著老人要走，宣欣和急得忘記了貴婦該有的禮儀，有些狼狽地衝上前，擋在暮老爺子跟前。
「暮叔，等等！你等等！」
暮老爺子險些被她莽撞的動作給撞到，還好老劉機靈，及時過來扶住他，護著人連退了幾步，回到沙發邊上。
老劉驚魂未定，直接開口斥責：
「鳳夫人！你這是想殺人嗎！我家老爺子七十多了！可禁不住你這麼一撞！」
宣欣和神色有些僵硬尷尬。
「不，不是，抱歉，老爺子，是我太著急了。」
爭吵太容易上頭，吵了幾句差點就忘記了這次過來的正事。
其實她自己也很清楚，暮老爺子從來就不是輕易改變立場的人，而鳳家的情況……她今天過來，不是要把對方拉進自己的立場裡，而是要抹掉前事，重新開始。
本來提起鳳素依生前受暮老爺子喜愛，是想給後面鋪路，卻一時沒把控住……
都怪這個蠢貨用力過猛！
老劉沒好氣道：
「老爺子受了驚嚇，得去休息了！沒功夫聽你們嘰嘰歪歪！還有，今天這事，我會向三爺報告的！」
宣欣和咬咬牙，向暮老爺子哀求：
「暮叔，我把話說完就走！不會耽誤您太久的！不管我說完後，你會有何想法，我都不會再多嘴一句！」
老劉想懟過去，暮老爺子拉住了他，示意他冷靜。
老領導的話自然得聽，老劉閉上嘴，扶著老爺子在沙發坐下來，眼睛瞪得如銅鈴大，瞪著宣欣和，只要她有一絲不對的動靜，他就動手！
第二次坐下來談話，氣氛比第一回繃緊得多，自然也沒辦法先來波回憶殺，再慢慢進入正題的可能性。
宣欣和側目看了馬曉翠一眼。
馬曉翠抿了抿唇，還是斟酌了下才開口：
「暮爺爺，我記得你以前對我有多好，阿沉也在很多地方對我特別照顧，我念的藤校，就是他幫忙……」
第一句話就聽得暮老爺子直皺眉，跟剛才的爭吵開端，可沒什麼不同。
他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
「過去的事情，就沒必要再提了！」
提再多他也不會認！
馬曉翠吸了口氣，忍耐著：
「不是的，暮爺爺，我的意思是，以前的事我記得清清楚楚，暮爺爺和阿沉對我的好，我全部都記得，但這兩年的事……我沒有記憶。」
話音落下，線上線下均是一陣死寂。
好幾秒之後，如大石投海，激起無數水花。
【好的，鑑定完畢，復活條毛，假的！全部都是演的！散了吧！浪費時間！】
【笑不活了，這算盤打得，我人在澳國都聽得清清楚楚！】
【鳳家自己發明的復活系統嘛，他們想怎麼就怎麼樣，沒毛病，可以的。】
【感覺我們像個傻子，被人耍得團團轉，以為看的是懸疑劇，結果是一場鬧劇。】
【接下來她還想說什麼，我都猜到了，肯定是什麼，我沒了這兩年記憶啦，這兩年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啦，我們從頭再來吧！如果你反駁她，她還可以說，她什麼想不起來，還死過一次啦，抵消了吧！就讓我們回到兩年前吧！】
【哈哈哈哈……都給你說完了，你讓鳳大小姐說什麼？】
暮老爺子愣神片刻，也回過神，一言難盡地看著眼前兩個女人。
兩人也不傻，見老爺子這種表情，心裡想的是什麼，大概也能猜得到。
宣欣和流露出幾分哀傷的神色，嗓音乾澀：
「暮叔，我一開始就說過，我不否認依依做過的錯事，她的確做錯了，才會落到那種下場，作為母親，沒有教好她，我也有很大責任……可暮叔你說過，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對麼？」
暮老爺子：「……」
難怪剛才要吵那麼多，就為了套他一句話。
不過……其他說過的話，他想賴就賴，這句，倒不會賴掉。
他掃了她身邊的馬曉翠一眼。
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中間數可取，什麼復活、重生，在唯物社會裡，誰會相信呢！
「自然。」
宣欣和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那就好，謝謝你，暮叔！」
馬曉翠也笑了，忽然起身，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繞過茶几。坐到暮老爺子身側，如同小輩撒嬌般，捉住老人的手。
「暮爺爺，我會用我的新生，來報答你以前對我的好，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