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老爺子頓了頓,視線瞥向她,打量了她片刻,又看了眼宣欣和。
她站在那裡,完全沒有阻止馬曉翠的意思。
當然不會阻止。
接下來,才是她們今天大張旗鼓上門的目的。
可惜算盤打得太好了。
暮老爺子站在如今的位置,還真沒人能輕易逼他一定要給誰面子。
好比剛才,陳老和張老都沒敢做得太過。
更何況是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丫頭?
雖說這丫頭學足像極了鳳素依那孩子,特別是她張揚又主動的模樣。
兩家的僵硬關係在前,就算是鳳素依本人,他也完全不打算留情面。
收回目光,他冷淡開口:
「孩子,雖然我沒有讓人把你攔在外面,但你也該知分寸才是。」
在這大院裡,馬曉翠沒有資格攔下誰,或指定跟誰談話。
稍微有點耳目的人,都能聽出了這話的言下之意。
而線上會議室里那一群人,正為一個冒失發言罵了起來。
【我記得,咱這一輩里,暮老爺子是最疼鳳大小姐的吧?竟然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
【周胖子,你要是不會打字,就把鍵盤給捐了!】
【老向,趕緊把這傻B周踢出去!淨瞎BB!暮爺爺最疼的一直都是咱沉哥!這一點就沒有變過!】
【再說了,那女人是鳳大小姐嗎?笑死,鳳大小姐早沒了好吧!】
【到底是誰把這傻B拉進來的?不會說話就別說,懂?】
【當然是除了沉哥以外啊!你們以前明明也這麼覺得的?】
【你還說!看空氣懂不懂?】
如果可以,會議室里的人還真想順著網線,爬過去揍那個蠢貨一頓!
這貨活膩了,竟敢當著沉哥和小嫂子的面說這種話!
【系統提示:周明志被踢出會議室。】
向以軒把人給踢了。
會室議當即一陣安靜。
半晌,有人出來幫那人求情。
【沉哥,小嫂子,周胖子前兩天才回來,國內好多事情都還一知半解,等他知道錯了,我讓他過來給沉哥道歉。】
不知道是沒有看見,還是怎麼的,暮沉和江以寧兩人都沒有在會議室里說話。
倒是向以軒說了一句:
【讓他多看多做少說話,省得怎麼死都不知道。】
【好的,我一定會多多指導他!】
會議室的小鬧劇一揭而過,沒人再揪著不放,注意力重新回到吃瓜上。
而暮家的客廳,風雲正起。
暮老爺子這句話,對小輩來說,沉重得有些難以承受,馬曉翠當場就紅了眼睛。
「這些天,外面的關於我的謠言,您可能不相信,但,都是真的,暮爺爺,我是素依。」
「暮爺爺,我想您了,您還記得嗎,我每次過來玩,您總會準備許多我喜歡的小零食,還讓我多些過來陪你。」
暮老爺子聞言,微微眯起眸子。
這些話,他的確說過。
在鳳素依鬧出幾次大動靜前,他還挺歡迎這孩子到家裡來坐坐。
那會兒,他不知道自家臭小子已經盯上寧寧那孩子,覺得那臭小子天天黑著臉不說,身邊也沒個知冷暖姑娘,淨是些不著邊的臭子小。
唯有鳳素依,從不怕自家臭小子的黑臉,天天追著他後面跑,
他以為,以她不服輸的勁兒,總有一天會捂暖臭小子的心,走到一起。
誰知那臭小子藏得極深……
咳,扯遠了。
他不止一次說過這種話,鳳家人基本都知道。
這孩子會知道,並不奇怪,也不能說明她就是鳳素依那孩子。
沉默幾秒,暮老爺子側眸看向宣欣和。
「看鳳夫人的模樣,鳳家是認同這孩子的話?」
【我去,鳳家真要把這女人當成鳳大小姐?】
【越來越抽象。】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阿彌陀佛!】
【怪不得今天突然活躍起來,原來是轉正了……就難評。】
【我感覺我的腦子都要長出來了!她真的是鳳大小姐附體復活嗎?也太玄學了吧!】
宣欣和斟酌地想了想,才道:
「暮叔,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孩子太像依依了,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一樣,輪不得我不相信呀!」
沒有直接說是或不是,而是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打的什麼主意,暮老爺子也能猜出兩分。
能達到目的,她就承認這孩子是鳳素依。
不成事,她就否認。
如果她能實實在在給出一個確切答題,他也許會看高鳳家兩眼。
這既要又要的德性,註定兩家只能越走越遠。
「暮爺爺。」
馬曉翠不甘心一而再被忽視,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抓住老爺子的手。
「我小的時候,您問過我要不要當阿沉的媳婦的!我當時說好,你還笑得很高興,讓我快點長大!這些我都記住!可現在,您連談話機會都不願意給我了……」
暮老爺子險些被她這話噎住,眸子下意識掃了樓梯拐角一眼。
向家那臭小子向來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准要向他家臭小子通風報信!
他臉色有些黑,惱羞成怒道:
「先不說,我說的這些話,對象不是你,阿沉也有了女朋友……你現在提這些,到底想說什麼?!」
「老頭子我就站在這裡,好好聽著!你說吧!」
逗孩子的毛病,在他這年紀的人,誰不會沾上一點?
若然要拿這點來較真,包辦未成年孩子的婚姻,還犯法了呢,不如索性把他捉進牢里得了!
想拿這些話逼他兌現承諾?
笑話!
老頭他就耍賴怎麼了!
馬曉翠泫然欲泣地看著老爺子,和素鳳依有幾分相似的臉,帶著受傷的神色。
「暮爺爺,你誤會了,我不是威脅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
暮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到我耳朵里你就是這個意思!」
「老頭我也不妨跟你說,這兒沒人當過皇帝,沒有君無戲言那一套,老頭記性也不好,昨天說過的話,今天就會忘記!」
休想拿幾句玩笑話當令箭!
馬曉翠紅了眼,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聲音哽咽:
「暮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懷念過去,那時候,您對我很好,我以為……我以為我們是一家人了啊!可您現在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