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津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叫上前台強行把門打開。
結果看到的就是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向虞之。
徐津上前叫了她幾聲後沒有任何應答。
旁邊跟著的前台愣住，一臉的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後怕，這萬一要是在酒店了出了事兒，那他們可真是難辭其咎。
徐津立刻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然後又把這裡的基本情況編輯了一條信息給沈行舟發了過去。
——
向虞之醒來的時候最先聞到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皺了皺眉，一抬手就看到自己手背上被醫用膠布粘著的針頭，她思緒一點點迴轉，眼神終於開始聚焦。
一時間，她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醒了？」
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但卻有些沙啞。
向虞之沒來得及轉頭，那人已經來到她面前，微微彎下了腰，目光關切又緊張，「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是沈行舟。
他身量依然很高，但最近可能是因為太忙了，嘴邊有些胡茬露了出來，襯衣領口也被隨意扯開。
袖口挽到臂彎處，露出瘦削有力的胳膊。
向虞之怔怔抬頭，似乎是有點認不出面前的人，她想說話但嘴唇過於乾涸根本張不開嘴。
沈行舟見狀先把她扶著坐起來，而後把水杯遞到她嘴邊。
向虞之低頭抿了幾口，才終於好受了些。
「餓不餓？」沈行舟問。
向虞之搖頭，她手摸了摸床頭又四處看了幾眼，抬頭問：「我手機呢？」
一出聲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嗓子竟然已經乾澀到了這種地步。
「在我這。」沈行舟開口，「你先好好養身體，等好一點了再看手機。」
向虞之抬頭，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似是無聲對峙。
單人病房裡，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
她大概能猜到現在網上的言論是什麼風向，一定會有很多人在罵她藉機賣慘，這一切不過是營銷。
好一會兒，沈行舟才落敗似地轉頭，「我去找醫生。」
醫生進來後，大概判斷了一下她的情況，「已經沒事了，接下來幾天還是要好好養著，如果餓了就吃點流食，明早再做一個檢查。」
「好的，謝謝醫生。」沈行舟禮貌開口。
他把醫生送出去，又問了一些注意事項才回來。
病房中，依舊沉默。
向虞之髮絲有些凌亂，眼神懵懵懂懂，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
沈行舟想了想，拉了一把凳子坐在床邊，淡淡開口，「我們聊聊？」
向虞之目光定在他臉上，「聊什麼？」
「聊聊最近的事。」沈行舟態度十分誠懇，「首先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因為我你遭遇了這麼多的惡意。」
在知道向虞之暈倒這件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後悔。
後悔沒能早點下手把所有隱患剔除。
沈行舟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但他不能，泰達的事情總得有個了結。
向虞之抬眼，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我睡多久了？」
「兩天。」
兩天。
「成員們都回去了？」向虞之又問。
「嗯。」沈行舟開口，「她們也想留在這裡，但經紀人大多都不讓，再加上她們在這會吸引更多人注意，所以就讓她們回去繼續錄節目了。」
「那我弟弟呢？他怎麼樣？」
「你弟弟吵著要來找你，我想你也許想讓他把精力放在學習上，所以我讓小佩回去盯著他了。」沈行舟跟她解釋。
向虞之點點頭，不得不說，沈行舟做事還是周到的，能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好，「謝謝。」
沈行舟一愣，雖然她嘴裡十分客氣的說著謝謝，但語氣里的疏離顯而易見。
「你在生我的氣嗎？」沈行舟把凳子往裡挪了一寸，距離她更近了些。
向虞之雙腿屈起，胳膊把腿環住，下巴抵在膝蓋處，這是一個自我保護的動作。
她轉頭看向沈行舟輕輕笑了一下，「沒有生氣。」
沈行舟不習慣她這種態度，像是隔著一層紗，讓他無法觸碰。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向虞之身上的精氣神沒了。
他寧願她在生氣，如果是以前的向虞之，現在早就冷眼看他，用諷刺的語氣罵他，「沈行舟，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我才經歷了這些，你得給我賠償。」
可沒有，她似乎連提都不想提這件事。
這種感受讓他惶恐，什麼都不敢說，生怕多說一句，就會把兩人的關係推得更遠。
他現在就像是跪在絞刑架前的死刑犯，而向虞之就是那冷血的執裁者，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把利刃落下。
他也不敢問，只能等。
等她的宣判。
不知過了多久，向虞之才悠悠開口，「相比於生氣，更多的是累了，你知道嗎？我一直都認為自己很聰明。」
「我以為自己很了解娛樂圈的規則，圈裡捧高踩低這一套我早就知道，所以我抱了泰達這條大腿，具體來說是抱了你的大腿。」
向虞之的聲音很輕，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在空中。
「有短板我就去補足，哪怕再苦再累，只要面對鏡頭面對粉絲我都是笑著的，我一定要呈現出最好的狀態，之前網上誇我素顏好看，可他們不知道所謂的素顏是我用心化了一個小時的成果。」
「可最後呢？」向虞之不明白，「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之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難道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強權壓迫嗎？」
「我不懂，現在我也不想懂了，什麼愛豆什么女明星我不當了還不行嗎？」向虞之的眼圈慢慢變紅，「我繼續我的老本行演喜劇就行了，有沒有觀眾都一樣。」
沈行舟心臟一陣抽疼。
幾秒後才開口，「向虞之，我出局了。」
向虞之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出局了？」
沈行舟慘然一笑，「不怕你笑話，我比你的處境好不了多少，我輸給了爺爺，所有權利都被收了回去，現在我只是一條無家可歸的喪家犬，銀行卡里還不到兩萬塊錢。」
「啊？」
向虞之圓眸微睜，完全愣住了。
沈行舟竟然會輸？
輸了以後會這麼慘？
不是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