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來了過後,南歌城的局面,算是落了定音。
南歌城的家族們割肉求饒,總督府不管不顧,武部一躍而起,得到了足夠多的好處之後也不再發難挑事。
天公宣布進入了閉關,南歌城,也好像進入了難得的寧靜期。
「這樣的大雪,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了。」
婆娑城,一家大院,庭院中,穿著著華貴綢緞的中年男人看著天空飄下的鵝毛大雪,似乎有些感嘆的發聲。
他穿著厚厚的絲絨大衣,應景,可眼中,仍是難掩的複雜,臉上的憔悴,似乎難以遮掩。
「在婆娑城,每年都會有這樣的大雪。」一道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是那眼神中始終帶著笑意的家僕。
當然了,說是家僕,可在這中年男人眼中,過往歲月,將他視為親兒子也不為過。
只不過……
想到了什麼,季武寧只是搖了搖頭。
「季央,你來這裡幹什麼。」
「沒有什麼事。」季央回答,依舊是顯得那副恭敬的樣子,說了一句,卻是又道:「只是突然想到季家還沒辦下來入籍,有些關心,所以來問一問……」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季武寧的眉頭卻是皺了起來,扭頭看向季央,眼中,似乎有著一抹怒意,「季央,王朝組織到底給了你什麼,讓你這樣去暗算生你養你的家族?」
這話是有力量的,難得的,季央似乎有些一滯,不過很快,他搖了搖頭,「家主,糾結對錯沒有用的,還是請家主想想入籍的事情吧。」
「亂世快要來了,只有活下來,才是對的。」
聽到這話,季武寧微微有些沉默,不過,眉頭難掩的皺起。
婆娑城是混亂,沒有拘束,可並不是說誰來都可以,要在這裡生活,必須要拿到婆娑城專屬的入籍證,否則根本無法在城裡生活,最多一個月,就會被驅逐。
這些話,季央事先並沒有說,而此時漫天的追討令,季家如果被驅逐,下場是什麼,季武寧很清楚。
他上了餌,從聽信季央去偷偷奪取龍蛋時一切就沒有了逆轉的機會,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讓季家的人存活。
一條條的思緒冒出,季武寧仍舊掙扎,最終,只能是嘆出了一口氣。
「……如果加入了王朝組織,季家,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過往的歲月,家主不也常常讓家族成員打著王朝組織的旗號去做些事情嗎?現在只不過是加入了真的,也沒有什麼區別的。」季央開口。
「假裝的和真的,怎麼可能一樣。」季武寧回答,搖了搖頭,「我是知道的,真正的王朝組織,永遠都是人族的毒瘤。」
「你們想要的是顛覆人族,本質上來說,你們,是一群卑劣的背叛者。」
「各自為了各自的大夢,何來的背叛一說。」
聽到這話,季央卻是搖頭,看著季武寧,眼睛裡,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緒,「家主,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對錯。」
「站在你的角度,我們這樣做,卑鄙無恥不擇手段,可站在我們的角度,我們這樣做,只不過是合理的謀略。」
「就比如你現在帶著季家老小從戰場逃離,在南歌城的人眼裡,你是畏罪潛逃的膽小鼠輩,犯了大錯從戰場逃離,可在季家族人的眼裡呢,你只是無奈之舉的不得不保全家族,是分明一個人可以遠走高飛,卻偏偏要庇佑滿族老幼的仁義家主。」
「大家立場不同,各自有各自的手段,有什麼對錯之分,又何來這一句背叛呢?」
「你這是詭辯。」季武寧卻是哼了一聲,「按照你這麼說,任何人無論做出什麼荒唐的事情,只要這麼一說,就沒有錯了?」
「難道你背棄家族,把養育你三十多年的父母家人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也能算是對的了?」
這一番話,季武寧說的言辭十分激烈,他明顯是有著動怒的,身上的氣勢擴散開,似乎把場地中的風雪都給攪動了。
一向恭敬的季央這一次卻是沒有半分的後退,他抬著頭,直視著季武寧,眼神之中,似乎有著自己的堅定。
「在我眼裡,我做的是對的。」
語罷,季央前進一步,下一刻,身上龐大的氣息也升騰而起,這氣息更強,也更烈,只是一瞬,衝散了季武寧的氣勢,餘力不減,竟是直接將季武寧掀退了兩步。
「這。」季武寧自然感覺到了什麼,眼神之中,有了一抹驚意,「季央,你的實力,竟然已經是星耀高星。」
「嗯。」季央回應,此刻,卻只是眼神中帶著一團火,「家主,你們都過得太安逸了,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搶,但我不行。」
「你知道嗎,在季家收養我之前,我流落街頭,在垃圾桶里和乞丐搶一塊被人吃剩的麵包打的頭破血流,去路邊的餐館偷東西被人打一頓當死狗一樣丟在路邊……這樣的事情,我經歷了太多太多。」
「你總說是季家給了我一切,可只有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爭來的,我每時每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為自己拼命。」
「我為自己而活,王朝組織給了我更好的前途,那我就為他們賣命,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變過,稱不上半分的背叛。」
「家主,我再也不要過曾經的那種日子了,我要做人上人,要踏著所有人的屍骨往上走,季家,也只是我的投名狀。」
「沒有季家給你的機會,你怎麼可能有今天?」季武寧瞪著眼睛,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家主覺得當初季家選中我是季家給我的機會?」聽到這話,季央卻是冷哼,「家主,你難道沒有想過,當初季家挑選的名單里,八個孩子,最後只有我活了下來嗎?」
「你……」聽到這話,季武寧一滯,隨即,眼瞳有些不自覺的收縮了起來,腦海中電光閃過,似乎想起了當年的許多細節。
「其他的七個孩子,都是被我殺死的。」季央搶先回答,聲音卻是冰冷的可怕,「我下毒,暗傷,引來災禍,用盡了所有我當時能用到的方法,殺死了所有和我一起競爭的孩子。」
「八個人,只有我活下來,所以季家選擇了我。」
說到這裡,季武寧的眼神已經是被驚意布滿,反而是季央,向著季武寧走了一步,嘴角再一次揚了起來。
「那個機會,是我自己爭取來的。」
季武寧似乎被這真相攝住了,好半響,抬起手指,可手指都在不自覺的顫抖,「季央,你,你怎麼會是這樣一個歹毒狠辣的人,我把你當親兒子一樣養了幾十年,你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人啊。」
「我本就如此,只不過,藏的很好。」季央回答,卻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幽幽的嘆了口氣。
「一個被拋棄的孤兒,那時到底要怎樣掙扎才能在這殘酷的人間活下來啊。」
「我不夠歹毒不夠狠辣的話,早就死在那個被人扔在垃圾堆里的晚上了。」
季央搖頭,此刻,慢慢的收回了氣勢,看著似乎失去了氣力的季武寧,停頓了幾秒,最終,轉過了身。
「這一次獸潮,原本的謀劃里,季家,可不只是背黑鍋那麼簡單……而失去了身份的季家,在組織看來,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現在的這一切甚至是談判時間,都是我爭取而來。」
「我對季家,並非什麼都沒做。組織里有的是狠人和毒辣的手段,要是他們來,季家,恐怕早就沒有這麼舒服的日子過了。」
「家主,時間不多了,請儘快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