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未末看了一眼王洛神身後的那些人,真可謂是浩浩蕩蕩。
大玉立國時候功勳之臣的後代,凡是在歌陵城裡的,來了能有七七八八。
王洛神搞出來這麼大的陣仗,顯然就是想直接攤牌,以前刻意藏著的關係,這次全都亮出來了。
他不想再遮掩什麼了,大概也不想再做原來那個畏首畏尾的王洛神了。
毫無疑問的是,雖然他們不敢對天子下手,但天子的行蹤他們一定了如指掌。
就在昨日寧未末得到消息,說陛下已經往東海去了,算計著消息送到的日期,現在陛下應該已經到東海那邊了才對。
寧未末知道了,王洛神應該也知道了,從東海到歌陵萬里迢迢,王洛神就是算準了陛下不可能回得來。
這個人對陛下的懼意已經到了骨子裡,哪怕陛下是在千里之外他都不敢放肆。
現在,陛下不在,辛言缺又已經徹底失去了威信。
所以王洛神有把握,也有底氣,更覺得有實力和朝廷里當權的官員們叫叫板了。
尤其是,寧未末。
這次王洛神興師動眾的來,?壓力給的足夠大。
如果寧未末今天不給他們一個說法,那王洛神接下來必然是煽動全城百姓。
絕大部分百姓不會明白什麼是權力鬥爭,也分不清楚什麼誰來掌權是正確還是錯誤。
盲從,是自古以來百姓們都未曾掙脫掉的一種陋習。
以王家和諸多家族的實力,完全有可能在短時間內組織出來一場超過萬人,甚至幾萬人的遊行示威。
有這些人做引子,就會有更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們跟著他們一起走上街頭。
當所有人都認定了林葉有罪的時候,那林葉不管有罪還是沒罪,他就是有罪。
哪怕過後許久,林葉無罪得以證實,凡是參加過今日遊行的人都會覺得,那只不過是正義輸給了邪惡,是良知輸給了無恥。
「寧大人。」
王洛神大聲說道:「我們這些人的祖上,都曾為大玉立下汗馬功勞,為了大玉,我們這些人也甘願做一個平凡普通的大玉百姓。」
他指著身後的人說道:「可是,我們心中對大玉的忠誠,我們想守護大玉的決心,如我們的祖輩一樣從未改變。」
「是啊!」
「我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玉,被一個亂臣賊子毀掉。」
「寧大人,你還在猶豫什麼?」
「寧大人,你如此猶豫不決,難道是給林葉那逆賊以舉兵造反的時間嗎?」
「寧大人,你不會和那林葉是一夥兒的吧。」
聽到這句話,寧未末眼神一寒。
看到他表情的那一瞬間,王洛神立刻大聲呵斥道:「是誰在胡言亂語!寧大人對陛下的忠誠,對大玉的忠誠,難道還會輸給你們?!」
他朝著寧未末抱了抱拳:「抱歉了寧大人,他們也是心急如焚,所以才會口不擇言,但他們對寧大人你絕無針對之心。」
寧未末笑了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諸位今日言語,不管是否有些偏激偏頗,都是為了護著咱們大玉而言。」
他大聲說道:「大玉就該有這麼多敢仗義執言的人,這不是壞事,這是大好事,就算陛下今日在此,見到諸位如此心急,陛下也定然不會覺得諸位錯了,陛下反而還會欣慰。」
王洛神知道如果不阻止寧未末,這個以口才而著稱於世的首輔大人,指不定還能說出多少花團錦簇的話來,說著說著就能把今日這事轉移開。
所以王洛神立刻說道:「寧大人既然知道我等護國之心,還請你早做決斷。」
寧未末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我知道此事決不能耽擱,可按理說,這般大事,我許請示陛下才行」
王洛神就知道寧未末會來這一套,他立刻說道:「寧大人,陛下現在不知在何處,若等到請示了陛下,那逆賊說並已攻入歌陵了。」
寧未末又連連點頭道:「是是是,公爺說的,也恰恰是我心中所想,陛下也曾經說過,凡事不能一概而論,若事事都要死守規矩,錯是不會錯的,但可能會導致」
他這話說的猶如車軲轆一樣,王洛神心中已然火氣。
但他壓著性子,語氣依然保持著尊敬的說道:「寧大人,還請早做決斷。」
他也懶得再說別的什麼,只一句一句的催促寧未末早做決斷。
寧未末還是那般態度,特別的配合,特別的謙遜。
他道:「是是是,我知道公爺心急,諸位心急,我又何嘗不是心急如焚?」
?他挺直了胸膛後,大聲的慷慨激昂的說道:「諸位現在是什麼心情,我寧未末也是什麼心情,因為我與諸位,那是完全一樣的人啊」
王洛神大聲道:「寧大人!該下決定了!」
寧未末:「是是是,確實是不能再拖著了,此事,是大玉立國二百多年來都罕見之急迫,罕見之危險,罕見之重大」
王洛神覺得自己快要繃不住了,以他的城府涵養,差一點就把髒話罵出口。
他總算是理解了為什麼別人都說,寧未末這樣的人,講話就算不打草稿,也能侃侃而談的說上一天。
他手伸到背後打了個手勢,他身後那群人立刻明白過來。
這群人開始往前擠壓,大聲的催促寧未末趕緊做決定。
寧未末那侃侃而談的聲音,被這亂七八糟的喊聲徹底壓住。
寧未末當然也很清楚,靠他自己是拖延不了多久了。
於是他一臉肅然的說道:「諸位放心,我現在就召集奉辦處的所有臣工,緊急商議一下,稍後就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完他就要轉身離開,王洛神都繃不住了,一把拉住了寧未末的手:「寧大人,你是首輔之臣,你有這個權力,你也該有這個擔當!」
寧未末道:「是是是,我確實是首輔之臣,可陛下曾經說過,我這個首輔之臣,只負責協調奉辦處的同僚做事。」
他再次挺直了胸膛大聲說道:「陛下早有旨意,但凡大事,必須由奉辦處所有官員協商解決,商定解決辦法之後,還需報請陛下決斷,當然了,現在陛下不在歌陵,所以報請陛下這一步,怕是」
王洛神推了寧未末一下:「請寧大人速去召集奉辦處所有輔政官員,趕緊商量出一個對策吧。」
寧未末道:「是是是,我這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馬上就去召集所有人,我只是想讓大家都明白,不是我寧未末沒有擔當,而是陛下定了規矩,身為人臣,尤其是首輔之臣,我自當作為表率,謹遵」
說到這,連寧未末自己都覺得自己確實有那麼一丟丟的過分了。
而且,王洛神想刀了他的眼神,他是真的看懂了。
又何止是王洛神,王洛神背後那一大群人,每一個人的眼神里,想刀了他的凌厲都壓制不住了。
「我這就去。」
寧未末一轉身吩咐道:「快快派人出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請奉辦處的各位輔臣們都回來,務必要快。」
寧未末看起來走的很急,不管誰看都能看出來他步伐真的很急。
但他步幅實在是太小了,碎的很,所以急成了那個樣子,其實走的也不算有多快。
他也沒辦法,他不能不拖延時間。
按照原本的計劃,林葉起兵可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
現在怒山大營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殿下和大將軍又有了什麼準備,他是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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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拖到怒山大營那邊有消息過來,他真不敢隨意行事。
「對了。」
寧未末腳步一停,回頭看向手下人問道:「讓你們去請禁軍大將軍高啟勝,你們可是派人去了?」
他手下立刻回答道:「早就派人去了,此時大將軍他應該已快到御園了吧。」
寧未末看了看王洛神的臉色,然後他寒著臉說道:「什麼叫快到了吧?!」
他怒斥道:「你們這些人做事,怎麼能如此的不知輕重,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居然用這種無法確定的語氣來回答我?」
他像是在和那手下人說話,實則是在和王洛神說。
寧未末道:「若真的涉及到了一位大將軍的謀逆之事,那作為歌陵軍職最高的禁軍大將軍,怎麼能不在場?」
王洛神在心裡狠狠的壓了壓,壓下去那股一掌把寧未末拍成肉泥的衝動。
寧未末還在那義正辭嚴的說話呢,聲音洪亮,極具穿透力。
他大聲說道:「若真有叛亂發生,大將軍提前知道,然後便能做好歌陵防務,以歌陵城的堅固,再加上禁軍之善戰,就算林葉有十萬怯莽軍,想破都城也是一場笑話。」
手下人都知道他此時在拖延,所以配合著連連稱是,那姿態,和寧未末剛才在王洛神面前連連稱是的時候一模一樣。
寧未末給面前的手下人一個眼神,然後說道:「你怎麼能如此愚笨,我已教訓了你這麼多,你竟然不知道再派人去催?你親自去!請高啟勝大將軍速速來奉辦處議事。」
手下人從寧未末的眼神里就看懂了,寧未末的本意是你親自去,請高啟勝大將軍走的慢一些,再慢些
這人立刻抱拳:「大人放下,卑職馬上就去。」
說完轉身就跑了。
可他只是當著王洛神等人的面跑的飛快罷了,出了御園之後,他要是還跑那麼快,那他的前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王洛神等人在外邊等著,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奉辦處那屋子裡,吵架的聲音是越來越大,到了後來,王洛神他們甚至聽到了茶杯摔碎的聲音。
又片刻之後,奉辦處的門被人撞開,一個輔政學士披頭散髮的跌出門外,顯然是被人打出來的。
他起身看了一眼屋子裡的人,張嘴罵了一聲草字頭的話,然後沖回屋子裡,有人還把屋門砰地一聲給拉上了。
足足兩個時辰,王洛神等的臉都綠了。
「咱們的人盯著沒有,高啟勝怎麼也還沒來?」
他回頭問了一句。
手下人立刻說道:「我馬上就去看,我親自去催高啟勝。」
此時,高啟勝正在泡澡。
他也不想泡啊,可他實在是,不知道干點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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