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邪祟降臨人間。
忠勇侯府卻一片哭聲。
「侯爺您到底做了什麼啊?」裴氏抹淚哭泣,斥責的旨意一出,陸遠澤官降一級。
這也就罷了。
他被抬回來時,一張臉被打爛,連說話都流口水。
陸遠澤不敢提,侍從也不敢透露分毫。
「你們不是去找許氏了嗎?怎會惹得陛下降罪?」裴氏眼眶通紅,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做了十八年外室,生兒育女。
只等著頂替許氏,做忠勇侯府主母。
誰知道。
忠勇侯府是個空殼子,男人又被降罪。
她的命好苦啊。
「別提了!」陸遠澤聽她提起許氏,深怕對方聯想到陛下,頓時怒斥。
「嘶……」一說話,臉頰便痛到極致。
陸遠澤擺了擺手,裴氏不甘的閉嘴。
自從她與陸遠澤被現場捉姦,陸遠澤便再不來她房間。
連她正室的臉面都不給。
她暗暗瞪了眼蘇氏,儼然恨到了極致。
明明給許氏培養的大殺器,竟然轉頭對準了自己!無數個夜裡醒來,她都會抽自己兩耳光。
蘇芷清面無表情。
她不恨裴氏?
她不止恨裴氏,也恨陸景淮。
她的孩子落胎了。
自從侯爺馬上風被抓,侯爺便……
蘇氏滿臉屈辱,侯爺再也無法行敦倫之禮。
「我的兒啊,陛下怎麼這麼狠心……」老太太瞧見他如此慘樣,早已心痛的落淚。
「景淮呢?」陸遠澤微閉著眸子,好似抬眼都沒力氣。
裴氏面上多了一抹笑意。
「準備今夜的驅邪呢。」
她暗朝蘇氏挑了下眉,露出一絲得色:「景淮文采非凡,京中學子推崇他,以他為先呢。」
「他啊,是侯府的驕傲。」
陸遠澤點了點頭,隻眼神落在蘇氏身上,呼吸微重。
這兩人?
當真清白嗎?
他拳頭捏緊。
兒子與平妻有牽連,這是想也不敢想之事。
夜裡,陸景淮出了府。
陸硯書出了府。
「娘,您放心,兒子必定平安歸來。身為讀書人,這是硯書的使命。」也是每個讀書人的使命。
宣平帝重文,也是因聖人之氣,可驅散邪祟。
許氏看著陸硯書離開,眼中滿是擔憂。
黑霧席捲,下人趕緊關門,腳步飛快的躲進了房內。
陸朝朝卻是坐在窗邊,看著天空,輕輕咦了一聲。
「咦……」陸朝朝坐起身。
不對勁。
四皇子謝君安卻是渾身哆嗦,七月酷暑,而他睫毛都染上一層寒霜。
「不對,朝朝,今夜不對。」四皇子從懷中掏出符咒。
「這……」
方丈以心頭血所畫符咒,早已化成一堆灰燼。
小和尚面色劇變:「這才剛開始,護身符竟已成灰燼?」
剛說完,玉書玉琴便渾身一軟,倒在地上。
「玉書姐姐?」毫無反應。
朝朝站起身,奶壺都沒帶,小臉緊繃。
邁著小短腿便出了門。
「涼親?」
許氏的臥房內,竟毫無聲音。
陸朝朝急忙推開門,只見屋內歪歪扭扭倒著一堆人。
「涼親,涼親?」陸朝朝摸了摸許氏鼻息,發現許氏只是昏睡過去,偷偷鬆了口氣。
她又在府內四處呼喊,竟發現滿府都陷入昏睡。
四皇子抱著雙臂:「好冷……好冷,朝朝,好冷。」
陸朝朝眼眸凜然,屈指一點,一道微光彈入他的眉心。
四皇子渾身寒意如潮水般褪去。
渾身暖洋洋的,讓他霎時恢復清明。
謝君安猛地看向朝朝。
目光灼灼,眼神中滿是驚喜。
陸朝朝卻不曾看她,小臉少有的緊繃。
氣氛這般緊繃,陸朝朝突的一句。
「我狗呢?」
四皇子???
「您的狗,昏睡了……」
陸朝朝眼神落在他身上,四皇子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
陸朝朝緩緩點頭。
拍了拍自己的小短腿:「腿短,跑不動……」
四皇子摸了摸光頭,默默蹲下身子,心甘情願的背起她。
「去哪裡?」
陸朝朝指了指門外。
四皇子沒有半分遲疑,陸朝朝的能力不容置疑。她,只是困在小小的身子裡。
果然,京城內靜的滲人。
好似天地都陷入沉睡。
兩人四處打探,四皇子面色越發嚴峻:「全都陷入沉睡了。」
「全城,都陷入沉睡了。」
四皇子擔憂的看向皇宮。
黑暗中,龐大威嚴的皇宮依舊亮起光芒,仿佛已經是最後的抵抗。
「這是怎麼回事?」陸朝朝低聲呢喃。
四皇子面色極其難看。
「我們怕是遇上數百年難遇的大難了。」
「我曾在護國寺藏書閣中看到過一段秘辛。」
「自人間有記錄以來,每隔百年,亦或是千年,人間便會出現大邪祟。」
四皇子嘴皮發白,眼中甚至出現一絲淚光。
「但凡他所到之處,整座城市都會陷入昏迷之中。」
「他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可誰也不知他到底在找什麼……」
「他遊走三界,踏遍每一寸土地。」
「一株草,一棵樹,一枝花,都是他找尋的方向。」
「有時候,他會悄無聲息的消失。」
「有時候,他也會突然失控,輕而易舉粉碎一整座城池。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陸朝朝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麼邪祟呀?」
她竟然從未聽過。
四皇子搖了搖頭:「那本書只記錄了這一段,留作後人查閱。」
「旁的部分,都被撕毀,早已不知所蹤。」
今日,他來到了北昭都城。
若他顛覆整座城池,只怕……
北昭危在旦夕。
「那邊有聲音?走,我們去看看。」四皇子背著陸朝朝一路狂奔,可他才六七歲,到底有些吃力。
只能跑一段,歇息一會兒。
「是驅邪的讀書人?」
陸朝朝一抬頭,就瞧見街上倒下的讀書人。
為首的,便是陸景淮。
面色蒼白,生死不知。
「大哥哥……找大哥哥……」陸朝朝心頭狂跳。
這不是大哥哥可以對付的邪祟。
「哥哥的聲音……」她指著左邊,四皇子滿頭大汗。
果然,越是靠近,森冷之氣,陰戾之氣越發明顯,好似要透過肌膚,鑽入骨髓。
走過拐角。
便瞧見穿著白衣的少年們,瑟瑟發抖的抵抗在前。
嘴裡念叨著什麼。
形成一絲絲淺淡的金光,給這漆黑的夜晚帶來一絲光明。
為首,便是陸硯書。
素來淡然的少年,此刻薄唇緊抿,眼光沉重,注視前方。
一道墨衣銀髮的男子,束身而立。
周身散發著逼人的陰冷之氣,令人心生恐懼。
好似他的眸子,都暗藏著無數威壓。
讓人不敢直視。
他垂眸低語:「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