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月末,錢多多尋了個好看的荷包,遞給姜禾禾。
那荷包鼓鼓囊囊,姜禾禾只打眼一看,便知其中有蹊蹺。
「掌柜的,這給的,有些多了吧。」她拿在手裡掂了掂,打趣道,:「莫非,是良心發現了?」
「去去去,你這小孩兒會不會說話?」錢多多翻了個白眼,「我那是看你表現不錯,給你的辛苦費。」
「謝謝掌柜的!」姜禾禾喜滋滋地揣進懷裡,計劃分一半給望梅塢。
錢多多折返回來,敲了敲桌子:「差點忘了,從明日起,我出趟遠門,去採購些布料,以供來年開春用。這幾日,你看著點鋪子。若是遇到拿不準的訂單,就讓他們五日後再來。」
她頓了頓,瞥了一眼穿著古衣的模特,「我屋子裡的藏書,你隨時可以去看。」
「前提是要保護好。」姜禾禾咧嘴一笑,接茬道。
錢多多笑罵:「就你機靈。」
目送著馬車離開,姜禾禾望著櫃檯後空著的座位,心中竟生出離別的不舍。
這幾日氣溫驟降,雪又多了起來,接連不斷,日夜不停,天地間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偶有幾串梅花腳印。
姜禾禾索性點了炭火,窩在櫃檯後面看書。
她把那一人高的書架從上往下翻了個遍,才勉強找到幾本提及古法製衣的古籍。
為了免去翻找的過程,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特意將那些部分謄抄下來,裝訂成獨立的小冊子,以供自己翻閱。
在此期間,她扯了些粗布,嘗試著自己打了一版。
猛地一看,倒還想那麼回事兒。可與那件古衣放在一起,卻又遜色了不少。
姜禾禾不免有些氣餒。
「咚咚咚」,棕色的信封順著門縫飄進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掃了一眼封面,姜禾禾呼吸微微一滯,心頭湧上些許緊張。
「禾禾:展信佳。我們近日尚好……你所說的古法製衣,我問了方姨娘,我與她均不曾聽過。不過你不必焦急,我有一位昔日好友,江南生人,往上數四代均是有名有姓的紡織裁縫。如若需要,你可去尋,信物我放在信封里了。
落款:黎兮」
姜禾禾眼前一亮,驚呼出聲。
連日的大雪加大了尋人的難度,她本以為無望,沒想到峰迴路轉,竟然絕處逢生!
她忙去掏信封,一根冰涼的銀簪握在手心,還帶著些許風雪的氣息。
她當即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包袱,只等著錢多多回來。
姜禾禾坐立難安,硬生生難捱了三天。一陣馬蹄聲傳來,隱隱還有馬打響鼻的動靜,姜禾禾好似看到了希望,忙得起身,三步並著兩步衝到後院。
錢多多剛下馬車,尚且還未站穩,姜禾禾這頭便撲了過來。
她抓著錢多多的手,言簡意賅:「我有古法製衣的消息了,我得去趟江南。」
江知悅只給了她們一個月的時間,今日已是第七天。
見她那般急不可耐,錢多多自知攔不住她,便回屋取了銀兩,給她添了些盤纏,再三叮囑,才放她離去。
江南靠南,京城靠北,越往南走,雪景越少,天氣也也暖和。待到虞城外,姜禾禾身上只著單衣也不覺冷。
她照著信上的地址,尋到黎兮提到的那戶人家。
她握著銅環,輕輕叩擊。
一名小廝探出了頭,好奇地望著她:「姑娘,你找誰?」
姜禾禾簡要說明了來意,並將作為信物的銀簪遞了過去。
不多時,一位豆蔻少女迎了出來,她笑容明媚,身著羅裙,款式簡約卻不樸素,那細密的針腳,恰到好處的顏色,無不彰顯著繡娘的用心。
姜禾禾與少女本無交情,簡單的寒暄後,少女直奔主題:「你要找的那位大師,脾氣古怪,若非有緣人,一般都見不到她。」
姜禾禾來了興致:「如何算得有緣人?」
「這……」少女遲疑片刻,捂嘴笑了,「這恐怕得去問大師才是。」
「我們家雖世代紡織,可卻不用古法製衣。曾祖父認為太過繁瑣,索性改良。因此,我們也與會古法製衣的師傅無太深的交情。大師深居簡出,我們無法引薦。不過,這是大師的地址,你可以試著去碰碰運氣。」
在少女家中稍作休息,姜禾禾心中急迫,婉拒了她留宿的好意。
少女明眸皓齒,她眨眨眼,溫聲道:「祝你一路平安,得償所願。」
姜禾禾笑著作揖,以示感謝。
她順著地圖指引,一路向東。
小路彎彎曲曲,越靠近目的地,人煙越是稀少。在
淌過小河後,她到了一片竹林。
竹林清幽,在其深處藏著一處氣派的院落。透過層層疊疊的竹葉,依稀能望見那朱紅色的門。
姜禾禾收起地圖,輕叩門扉。
「大師您好,我是京城的姜禾禾,慕名而來向您學習古法製衣!」她自報家門。
等了許久,院子裡並無動靜。
姜禾禾心下起疑,她退至竹林外,仔細觀察。
院落周圍的竹子被砍掉,陽光直射進院落,照的院子暖洋洋的。
牆根處引了條小水渠,連著小溪,清水汩汩流向院落。
時間已接近晌午,院中飄出裊裊炊煙,食物的香味混合著竹子的清香一併卷襲了她的鼻腔。
這並非一座無人的院落。
姜禾禾抿了抿嘴角,眼底閃過一抹堅毅。
她再度上前,叩響紅門,聲音略微拔高了些。
「我是來自京城的姜禾禾,我慕名而來,誠心想與你學習古法製衣,我研讀了些古籍,仍有不懂的地方,想向您請教。」
竹林中鳥雀驚起,撲稜稜扇著翅膀飛走。
結果卻和之前並無二異。
空中飄飄悠悠落下幾根羽毛,而那扇朱紅的大門依舊緊閉。
姜禾禾起了倔勁兒,重複著上述的動作。
日照西斜,她的咕嚕嚕叫。
身上的乾糧所剩無幾,壺裡的水也快見了底。
她大老遠來,本就是鐵了心要學習古法製衣,豈能因為這閉門羹而放棄?
姜禾禾起身去溪邊取了些清水,灌了個水飽,又回了門邊,鍥而不捨地敲門。
每敲一次,便喊一次。若是覺得口渴嗓子疼,便就著溪水含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