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救人

  「君子一言九鼎,我黎珩說到做到,你、你好好考慮一下。」

  黎珩別過頭去,不願讓姜禾禾看到他眼角的濕潤。

  姜禾禾疲倦的大腦緩慢轉動。

  成全他們……

  也就是說,黎珩有辦法救出安佑丞!

  姜禾禾眼睛一亮,心中名為希望的火焰再次躍動起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世間哪有什麼真相可言?

  皇上賞識安佑丞是真,但皇上縱容永安侯也是真。

  縱使當堂發難,皇上也會裝聾裝啞,只為維護永安侯的面子,維護皇家的尊嚴!

  虧他們還天真地以為,能靠皇帝還蔚縣清白,為家人報仇!

  既然此計劃已行不通,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撈出安佑丞,從長計議。

  梁堅已含冤而死,她不能再看著安佑丞白白送死。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姜禾禾「撲通」一聲,跪在黎珩面前。

  「大公子,我身為孤女,嫁入黎府做妾已是高攀。」

  她眼中噙著淚,我見猶憐。

  「我別無所求,只求大公子救救安佑丞!」

  說著,她作勢要磕頭。

  黎珩心裡一驚,慌忙架住她的胳膊,扶她上床。

  「不必行此大禮。你為了他,竟能做到這般境地。」

  他眉眼下垂,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心口好似被人硬生生挖去一塊,四面透風。

  姜禾禾沉默半晌,不知該作何解釋。

  「他於我,是特殊的存在。」

  逆著光,黎珩腳步微頓。

  「我知道了。」他輕聲回答。

  ……

  書房,黎珩跪在書案旁。

  吏部侍郎背著手踱步,面色陰沉。

  「那安佑丞是聖上親自下旨,打入大牢。你這逆子竟讓我去撈他?這不是當面打皇上的臉嗎?」

  他指著黎珩,氣得手直哆嗦。

  「我每天如履薄冰,行事小心翼翼,黎府才有了今天。你要是好日子過夠了,我送你去郊外的莊子歷練。」

  吏部侍郎一甩袖子,掩面嘆息:「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逆子!」

  「父親,這是一招險棋,卻不是一招死棋。」

  黎珩抿了抿嘴角,壯著膽子說道。

  吏部侍郎不耐:「我知夫子教授你們觀政,但朝堂不是學堂,不是你們憑那點三腳貓功夫就能參破的。」

  「我坐到這個位子,不少人盯著我犯錯,想參我一本。難道我還要上趕著去送把柄不成?」

  吏部侍郎斜了他一眼,嘆了口氣:「罷了,起來吧。說說你的想法,就當,為你指導課業。」

  黎珩彎了彎嘴角,他強撐著酸困的膝蓋,在下首落座。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來。

  「依兒之見,那安佑丞有勇有謀。一介平民,在短時間內能入朝堂,嶄露頭角,足以證明他的足智多謀,非等閒之輩。」

  「暫且不論他所列舉的永安侯罪名是否屬實,單論他能在永安侯麾下做事,並迅速取得其信任,也可看出此人心性非比尋常。」

  「再者,」黎珩頓了頓,朝著北面拱手行禮,「他在早朝『污衊朝廷命官』,但那位卻不立刻治罪,而是擇期審問……」

  「若是揣度錯了呢?」吏部侍郎輕咳一聲,提醒道。

  黎珩眯了眯眼睛,「聖意不可揣度,但皇上乃是明君,自然有愛才之心。氣上心頭,沖昏理智,也需借驢下坡,方能保全。」

  「安佑丞此刻已站在永安侯的敵對陣營,朝臣無一人作為,不過是怕得罪永安侯府。」

  「父親不是早就想招攬他嗎?黎府早已與永安侯結仇,若此時搭救安佑丞,雪中送炭。」

  棋盤上,黎珩的「車」長驅直入,與對面的「將」僅一步之隔。

  「父親還怕招攬不下他嗎?」

  「哈哈哈,」吏部侍郎拍手稱好,「好一招雪中送炭攻心計啊!」

  「那我便試上一試。」

  ……

  早朝剛下,捷報傳來。

  吏部侍郎愛惜人才,追根溯源,發現安佑丞聽信讒言,受賊人矇騙,非有意污衊永安侯。但因其是非不分,罰一年俸祿,特此警告。賞吏部侍郎黃金千兩,白釉淨瓶一對。

  姜禾禾緊緊攥著方氏的手,露出了多日了第一個舒心的笑。

  「這下放心了吧。」黎珩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將糕點往她那邊推了推。

  「嗯。」姜禾禾看著他,眼神複雜。

  「謝謝你。」她輕聲道。

  黎珩的心意她並非不懂,可她心有鬱結,終是無法回應。

  「大公子的恩情,我姜禾禾無以為報,若有來生……」

  「咳咳,」黎珩握拳,附在嘴邊,打斷了她的話。

  「該謝我的,是安佑丞,不是你。」

  他恨鐵不成鋼道:「你正值最好的年華,一語成讖,切莫把死掛在嘴邊。」

  她這幾日按時吃飯,小臉不似之前那般憔悴,身子也好了些。

  日上三竿,黎珩戀戀不捨地把目光收回。

  ……

  「喂,出獄了。」

  獄卒打開門鎖,踢了踢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安佑丞睡眼惺忪,不耐地翻了個身:「明日問斬,關我今天什麼事兒?別煩小爺睡覺。」

  「老子幹這麼多年獄卒,頭一次見賴著不走的。」獄卒蹲下身,一瓢冷水兜頭潑下。

  突如其來的冰冷,讓安佑丞精神一振,他下意識反擊,獄卒率先出手,一把將他摁在地上。

  「清醒了嗎?」他拍了拍安佑丞的臉,「你小子命大,有人保你,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地牢陰暗潮濕,許久不見陽光,安佑丞被照得睜不開眼。

  「辛苦了。」黎珩背過身,往獄卒手裡塞了幾塊碎銀。

  獄卒掂量兩下揣進懷裡。

  他朝著安佑丞努努嘴:「一個沒背景的毛頭小子,黎家冒著風險撈他,值嗎?」

  黎珩但笑不語。

  幾日不曾梳洗,安佑丞蓬頭垢面,鬍子拉碴,與黎珩形成對比。

  黎珩上下打量他一番,嫌棄地直皺眉。

  「馬車在那邊。」

  「喂,你們撈錯人了吧?」安佑丞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見安佑丞未及時跟上,他不耐轉身:「今日出獄的就你一個,不會認錯。你快走幾步,上個馬車還需別人請你不成?」

  馬車上,兩人相對而坐,空氣中流動著幾分尷尬。

  「也不過如此。」

  黎珩移過目光,小聲嘟囔。

  也不知姜禾禾看上他哪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