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崔臨就拎著糕點來找雲茯了。
「這是西涼城最好吃的糕點，郡主嘗嘗看。」
崔臨邊說，邊打開精緻的食盒，將裡面打包好的糕點，一盤一盤地拿了出來，擺了滿滿一桌子。
雲茯好久沒能夠坐下來，安靜地吃東西了，她拿起一塊桃花花瓣似的糕點，嘗了一口，點頭：「嗯，味道確實不錯。」
崔臨便接著這個話茬，繼續說道：「如果郡主留下來，便可以每日都吃到這麼好吃的糕點了。」
雲茯挑眉看向了他：「崔三公子是在說笑吧？」
崔臨激動地站了起來：「我沒有說笑，之前的話，我還想再問郡主一次……」
他還沒開口問呢，雲茯都能猜出來他要問自己什麼了。
抬手道：「你不用問了，因為我的回答還和之前一樣，不會變。」
「為什麼？」崔臨是真的想不明白，且被困惑了很久，「為什麼郡主，情願留在鬼荒大獄那種鬼地方，也不願意留下來，過更好的日子？」
雲茯想說，自己在鬼荒大獄，日子過得其實也挺瀟灑的。
「怎麼說呢，簡單來說，我有很多理由留在鬼荒大獄，卻想不到一個理由，留在這裡。」
那裡有三個小糰子，有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朋友們。
有一群人，需要她帶領著他們活下去呢。
可這裡，雲茯實在是找不出自己為什麼要留下來。
崔臨不想失去這最後的機會，腦袋一熱，便脫口而出：「那我呢？我可以成為郡主你留在這裡的理由嗎？」
「你？我為何要為了你留下來？」雲茯在有些時候，說話還是很直的。
崔臨雙眸微微發紅：「那如果，今日開口對郡主說這些話的人是戚寒洲，郡主也會這麼回答嗎？」
「戚寒洲？」雲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他這個問題，而後回道，「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說出這番話。」
雲茯回憶了下，和戚寒洲相處的過程，那人說得最多的話，不是讓她留下來，而是，不管她去哪裡，他都不會限制她，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要和她一起去吧。
「小茯兒！」
說曹操，曹操到。
戚寒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雲茯本能地站起身子，迎了過去，因為戚寒洲的眼睛看不見，雲茯也就養成了，這麼個習慣，聽到他的聲音，就會去找他。
雲茯很快就發現了，戚寒洲的變化。
他正邁著大步，徑直地朝著她走了過來。
而不是，像之前那般，需要側耳聽著周圍的動靜，才能準確地辨識出她的位置。
避免摔倒了出糗。
「你能看得見了？」
昨天服完了藥，戚寒洲那身體一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雲茯讓他去休息，還給他點了安神香，告訴他，好好地睡一覺，可能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睛就能夠看得見了。
但實際上，雲茯心裡其實也沒什麼底。
不知道是不是安神香的緣故，還是這段時間，一直都沒能睡個安穩覺，戚寒洲這一覺睡得很沉。
醒來之後，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黑影。
戚寒洲還以為自己在夢裡沒醒來呢。
待他緩了一會兒，才漸漸地意識到，這根本就不是夢。
他的眼睛能看到了，雖然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可他還是第一時間，想要和雲茯分享自己的此時心底的喜悅。
一把將人摟在懷裡：「小茯兒，我能看到一些了。」
雲茯能夠感受到他此時的開心，可也敏銳地注意到了他這話不太對勁：「等等，你先放我下來，你能看到一些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戚寒洲解釋道。
雲茯拉著他進屋，把人按在了凳子上，替他檢查了一下眼睛：「沒關係，可能是體內的餘毒還未全部清除掉，今日再用一次藥。」
兩人的心裡眼裡都只有彼此，差點忘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
崔臨尷尬地咳了幾聲：「那崔某就提前恭喜戚將軍了。」
「崔臨？你怎麼在這裡？」戚寒洲立即警覺了起來。
雲茯也注意到，崔臨還在這呢，她還以為，他早走了呢。
「崔三公子，你還在呢？還有什麼事嗎？」
崔臨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我……」
他看了眼戚寒洲，憋了半天，才再次開口：「如果，郡主回去，過得不開心了，或者，某個人對你不好了，郡主隨時都可以讓人送信給我，我，我帶人去接你出來。」
戚寒洲知道他口中的「某人」是指的自己。
扯了扯薄唇，冷笑一聲：「崔三公子，可能這輩子也沒有這個機會收到她的信。」
他之前雙目失明的時候不願意放手，現在就更加不可能對雲茯放手了。
當天下午，雲茯又給戚寒洲用了一次藥。
雲茯的想法是，多次少劑量，這樣更加穩妥一些。
「小茯兒，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嗎？我的意思是，只是單純地睡在一張床上，這樣，醒來之後，我第一眼就能看見你。」
雲茯指了指自己這張易容過的臉，表示：「不，你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我的臉，而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臉。」
驚喜可能會變成驚嚇。
倒也不是說她現在這張臉有多醜，能把人驚嚇到。
試問，一個成年男人，睜開眼睛，發現躺在自己身邊，近在咫尺的，也是個成年男人，應該高興不起來吧。
「沒關係，我知道，這張人皮面具下的人是你。」
「你既然都有心理準備了，那行吧。」
反正被嚇到的人，也不是自己。
雲茯也想第一時間，獲知他眼睛的情況。
第二天一大早。
雲茯還沒睜開眼睛，就聽見枕邊傳來窸窸窣窣的，翻身的動靜。
側了側身，睜開迷迷瞪瞪的眸子，就對上了一雙深邃不見底的黑眸，宛如化不開的濃墨。
「小茯兒，你的眼睛很美。」雲茯還未開口，就聽見那道暗啞慵懶的聲音響起，帶著清晨剛睡醒才有的獨特性感聲線。
「我的眼睛？戚寒洲，你能看見了？」雲茯激動地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