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六感告訴自己,或許這件事跟兒子的下落有關。
付豐澤領著小廝火速回到書房。
門一合上,他便迫不及待地查問。
「把人解決乾淨了?」
小廝神色凝重,搖了搖頭。
付豐澤當即大發雷霆,他隨手抓起案台上的書冊,猛然朝小廝臉上砸去。
「廢物!」
他氣得咬牙切齒。
「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
付珩還活著,這無疑是留下一個隨時會爆發的巨大隱患。
若東窗事發,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復的可怖下場。
顛覆許家的計劃已逐漸提上日程,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他不能讓付珩的存在打亂精心操縱的局面。
如今他尚且有心力有時間,需得先除掉付珩,一勞永逸。
在付豐澤眼中,付珩好似一個遮擋了自己前程的罪人,而不是骨肉至親,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付豐澤眸中布滿陰鷙,他轉過身,背對小廝,聲音沙啞而沉重。
「董力,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一次,你務必把人找到,徹底除掉。」
董力身體微微一顫。
「遵命。」
付豐澤低沉的警告繼續傳出。
「若這次再失敗,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董力瞬間脖頸一涼,額角不由沁出細密的汗珠。
「是,小人一定不負所托,殺了付珩。」
「去吧。」
得了准許,董力猶如腳底磨了油,立刻逃出壓抑恐怖的書房。
駙馬人前人後的差別太大,剛剛那副陰森的模樣,仿佛深林里吐著信的毒舌,埋在暗裡蟄伏著,打算隨時給獵物致命一擊。
想起駙馬的警告,董力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相信,若自己這次仍沒能完成任務,駙馬必定不會放過他。
半晌,董力眼底逐漸爬上一層狠戾。
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殺了付珩。
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
不知想到了什麼,董力眼中的陰狠又陡然間變成了懊喪。
是他太心急,那晚不該直接潛入付珩家中。
是他以貌取人,太疏忽了。
白日時他暗中觀察到,付珩身高體瘦,一副文縐縐的模樣,加之有才智過人的名聲在外,他便認定付珩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沒想到,在這副溫柔無害的外表下,竟藏著一副強壯的軀體。
他那時險些沒能從付珩手下逃脫,那少年雖然招式尋常,但力量卻很大。
董力面色愈發凝重,看來他得布一番周全的計劃,不能再貿然行事。
那晚的潛入暗殺,已經打草驚蛇。接下來,付珩跟他那個村夫老爹必然更加謹慎。
得尋一個他們父子倆皆無法拒絕的理由,把人引出來,到一個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殺。
董力心中已有一個計劃在逐漸成型。
這一回,保准萬無一失。
與此同時,許穎微派出的人正悄然無息的跟著董力。
董力渾然未覺,急匆匆出了公主府,前往付珩所在的土家莊。
暗衛緊緊跟隨,一路不忘將所獲得的信息傳回公主府,好等候公主的下一步指令。
得知小廝前往的是土家村所在方向時,許穎微心底猛然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終於讓她等到了。
她暗中蟄伏這麼久,終於等到了這次機會。
因為小如煙的緣故,她知道兒子生活在土家莊,奈何搜尋許久,一直沒有確切蹤跡。
如今歪打正著,能通過付豐澤的人找到兒子。
【完蛋了娘親,渣爹是準備重新對哥哥下手了!】
【咱們動作要快一些,必須在渣爹下手之前找到哥哥,否則哥哥就有危險了!】
許穎微一聽,登時眸光一顫。
她沉浸在即將找到兒子的喜悅跟興奮里,忘記去揣測付豐澤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找兒子。
不論是什麼原因,總之,絕不可能是思念兒子,想把兒子尋回。
意識到這一點,許穎微心跳驟停。
她立即給暗衛回信,叫他寸步不離地跟著那小廝。
若發現對方欲傷害一名同付俊良年歲將近的少年,務必將其救下。
除此之外,她還重新加派人手,確保兒子能夠平安歸來。
許穎微那頭慎之再慎,付豐澤這邊更是周全無比。
擔憂自己再出現會被付珩認出,董力費盡周折,暗中聯繫了一名與付珩同齡的少年。
這名少年非但與其年紀相仿,家世也很相近。
小廝給這名少年安了個新身份,讓他以一種不容易惹人懷疑的方式接近付珩。
小土路泥濘不堪,人往上一走,便會留下深深的腳印。
天灰濛濛的,近日來,土家莊總是陰雨連綿。
天色灰暗,一名相貌清俊的少年正坐在桌邊看書。
木桌明顯有了些年頭,上面布滿了斑駁的痕跡,桌角甚至還缺了一截,是用不同大小的木塊湊上去的,瞧著有幾分滑稽。
屋內油燈閃爍,火光上飄出一縷縷黑煙,讓人不由想像那嗆人的味道。
付珩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全神貫注研讀著好不容易在鎮上借來的書冊。
他家很窮,娘親因病亡故,當初爹爹為了給娘親治病,散盡家財,如今只剩父子倆相依為命,住在這間破敗不堪的舊屋內。
付珩知道,自己並非這戶人家親生的兒子,但他察覺得到養父養母的真心,便從未生出過尋找自己親生爹娘的想法。
他不清楚親生爹娘拋棄自己的理由,不知道他們是有意為之還是痛心無奈。
但其實這些也不重要,人總要活在當下。
若將來有機會尋到親生爹娘,自然皆大歡喜,如今處境艱難,由不得他做那些天馬行空的幻想。
雖然條件艱苦,但付珩從未抱怨過,一直在有限的條件內,不斷爭取更多的機會。
買不起書,他便四處借,沒錢過日子,他便靠代寫書信、搬貨卸貨等活計謀生。
他原先跟爹爹計劃著,等攢足盤纏,便上京參加三年一制的科考。
可萬萬沒想到,在前些日子,他險些喪失了性命。
那一夜,他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聽著窗外清脆的雨點聲,難得毫無睡意。
正當他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時,他察覺到有人翻入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