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眯眼,睥向垂首下跪的扶貴妃,還有滿臉清澈、不敢置信的老三。
「帶證人來!」
皇帝一聲令下,方才在殿外伺候的數十個宮人垂首走進殿中。
「朕問你們,方才,殿中都來過誰!」皇帝詢問,宮人自然不敢隱瞞,宮女太監們齊聲道:「回陛下,是三皇子。」
皇帝笑了,嘴唇挑起,弧度卻冰冷凍人。
「老三,你就這麼討厭淮序,不惜對他下手!」
被皇帝呵斥的許沐澤傻眼,連解釋都忘了。
「不思悔改,混帳!」
隨著罵聲,冷厲的掌風擦過許沐澤的臉,若非許沐澤身子見狀,又常年練武,皇帝的這一掌早就將他扇飛了。
許沐澤木愣愣地捂著火/辣刺痛的左臉,緩緩抬頭,仰視著皇帝。
「還不知錯!」
皇帝再一次揚起手,眼眶泛紅的扶貴妃慌忙膝行過來,抱著皇帝的手臂,苦苦哀求道:「陛下,沐澤並非故意,他喜愛四皇子,所以才給四皇子餵了葡萄,您了解沐澤的,他沒有壞心思,求您繞過沐澤吧。」
扶貴妃極少哭泣,此時為了兒子,她淚眼婆娑。
皇帝冷冷地看著她,冷嗤一聲,毫不留情地將她甩開。
扶貴妃被甩到地上,髮鬢散亂狼狽至極,頭上的釵環相碰,叮噹作響。
「母妃!」
母妃因自己被連累,還受了陛下的冷待。
她可是扶舒晴,扶家最受寵的小女兒,一入宮便是貴妃,何曾被陛下下過臉。
望著母妃,許沐澤紅了眼,他揚起被扇得高高腫起的臉,直視皇帝:「父皇,在您眼中,兒臣就是那種不擇手段,連自己的弟弟也要毒害的惡毒之輩!」
「你放肆!」皇帝勃然大怒。
做下錯事,害得親弟弟承受苦痛,他還有臉頂嘴!
「傳旨,三皇子不友不恭,不塤不箎,扶貴妃縱子行兇,不思悔改,自今日起,禁足於鍾粹宮,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與任何人會見!」
皇帝旋過身,端的是一身冷酷不講情誼。
扶貴妃哀哀切切地喊了一聲「陛下」,便被身邊的宮人扶起來,帶走了。
宮人還想來捉許沐澤,許沐澤兩臂一震,便擺脫了他們。
「本殿下自己會走,用不著你們!」他低呵一聲。
臨走前,他深深地看向父皇,幾息過後,昂首挺胸,大步離去。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位置,皇帝揉了揉眉心。
「陛下,您快看,淮序醒了。」欣貴人適時驚呼一聲,她拉著皇帝往架子床去。
許淮序喝了太醫開的藥,臉色總算添了幾絲紅潤。
「淮序,快看看父皇,父皇很擔心你。」皇帝彎下腰,眼中儘是柔情。
「父皇~」
「父皇在呢,淮序吃了大苦頭,瞧這小臉,都沒有光澤了。」皇帝摸了摸許淮序的臉蛋,從宮人手中接過棉帕,輕輕給許淮序擦拭嘴角。
「陛下,臣妾來,別髒了您的手。」欣貴人欣喜於陛下對淮序的愛護。
皇帝乃天潢貴胄,萬分尊貴,怎能幹這種卑賤的活兒。
皇帝躲開她的手,把許淮序唇角的髒污擦乾淨了,才溫柔道:「又變成玉雪可愛的乾淨娃娃了,淮序高興嗎?」
恢復些氣力,許淮序攥緊皇帝的大拇指,奶聲奶氣道:「父皇,兒,臣,高興。」
皇帝崩了好幾日的臉,剎那間春風化雨。
父子倆關係親近,欣貴人看在眼裡:「陛下,您還沒用午膳吧,我讓小廚房——」
皇帝支/起身子,「不用了,你好生照看四皇子,朕還有要事在身。」
皇帝來得匆忙,走得也急遽。
欣貴人一路相送,送到宮門口,還要遠望著,陛下的儀仗不見了,才不舍地回到宮中。
宮裡扶貴妃跟三皇子被禁足的消息傳到公主府。
許穎微蹙緊柳眉。
先是皇后,現在又是扶貴妃同三皇子。
且二人被禁足,都與欣貴人脫不了干係。
難道說——
一個可怕的想法漸漸在腦中成形。
可四殿下現如今才兩歲啊!
「娘親,三哥哥怎的被禁足了?出什麼事情了?」
付如煙踏進來,又是擔心,又是焦慮地問。
三皇子雖然性子跳脫,有時候還故意捉弄他,但三皇子也會給她帶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子墨哥哥跟太子哥哥沒空,三皇子還會送她下學,貼心地不得了。
「娘,煙兒,貴妃娘娘同三皇子被禁足,乃是陛下下旨,咱們管不得。」付珩走了進來,耐心勸道。
「可是——」付如煙噘著嘴,正要辯駁。
付珩淡淡道:「煙兒,你可知道,你貿然給貴妃還有三皇子求情,是否會惹怒陛下?」
付如煙傻眼了,張大小嘴。
「阿珩言之有理,煙兒,咱們還是靜觀其變吧。」許穎微思忖片刻,同意了付珩的看法,對付如煙道。
兩票對一票,縱然心有不滿,付如煙也只能忍下來。
希望皇帝舅舅不要關扶貴妃跟三哥哥太久吧。
付如煙在心裡想著。
門外,陸大人步履如飛,貫來重規矩的她,竟連行禮都忘了,急急出聲道:「殿下,出大事了,太子於江南失去蹤跡,鎮國公——鎮國公帶兵謀反了!」
「娘親!」
付如煙跟付珩喊了一聲。
許穎微受刺激太大,暈倒了。
陸大人又去叫郎中,還把牌子遞進宮,請了太醫來。
郎中跟太醫的診斷一致。
氣急攻心,才導致的昏厥。
太醫留了一劑藥方,被管家送出府邸。
付如煙跟付珩守在床前,擔憂地看著許穎微。
太醫說,最快也得一個時辰,許穎微才會醒來。
付如煙抬起小手,摸了摸娘親額頭,許穎微臉色雖然,可體溫正常,藥灌下去以後,蒼白的臉色也漸漸恢復紅潤。
知道娘親沒大礙,付如煙直起身來。跟付珩一同步出內室。
「陸大人,哪兒來的謠言?怎麼可能?」付如煙皺著小臉,無語地說。
太離譜了!
陸伯伯是什麼人,堂堂鎮國公,滿門忠烈,替許氏皇族鎮守邊關十數年,年幼時又是當今聖上的伴讀,頗得重用。
太子哥哥南下江南,皇帝舅舅唯獨點了他的將,如此種種,還不能證明陸伯伯的忠心?
造/反?
何其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