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擔憂地朝床榻上的小如煙望去,許穎微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又拿來一顆小蜜餞捏在手心,柔聲細語地勸哄:「如煙乖,生病要喝藥才好得快。」
小如煙卻抿唇抗拒,面上燙得厲害。
許穎微只能嘆息著將人摟在懷中,輕晃著安慰,眉眼間是深深淺淺的焦急。
也不知何時能好,若是落下病根可就麻煩。
但小如煙足足燒了整夜,整個人都昏昏沉沉,只會哼唧著往娘親的懷裡鑽。
許穎微被小如煙的動作弄得心都軟成了水,她摸著懷裡小人燒得緋紅的臉,確定沒昨天晚上那麼燙了這才微微鬆口氣。
此時的天邊已經亮起了魚肚白,亮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溜了進來,帶來了些許暖色,房門輕響了一聲,許穎微抬眸看去,就見梅蘭裹著一身露濕,滿臉喜色地跪在了床前,手上還舉著一封書信。
「夫人,好消息啊!傅大人來信了。」
「當真?」
許穎微有些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她忙不迭地將書信拆開來看,當見到裡面那蒼虬有勁的筆跡時,心下那份不相信的疑慮終於消散得一乾二淨。
她把信上的內容粗略地看了看,笑道:「這下可有得他受了。」
其他的不說,就光是蔑視天威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付豐澤喝一壺了。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長公主,身份都擺在這了,付豐澤還敢縱容付文瑩挑釁她,那這不就是妥妥的不給皇上面子嗎?
許穎微將看完的信收好,給梅蘭使了個眼色,梅蘭心領神會,帶著信紙悄悄去了偏屋,用火燒得一乾二淨。
。。。。。。。。。
朝堂上,誰也沒想到久不問朝堂之事的傅丞居然會突然出現,他雖然已經年老,可依舊是鐵骨錚錚,挺直了腰杆,半分不見頹靡之氣。
付豐澤為了演好自己的人設,剛想笑著上前去扶傅丞,卻被傅丞毫不留情地揮開。
「老臣就剩這把骨頭了,可不敢讓付大人紆尊降貴的來扶。」傅丞言語間沒給付豐澤留半分面子。
皇上稍微一想,也知道老人家是為了長公主的事情而生氣,他趕緊賜了座,故意問:「不知外祖父為何而來?」
「我要是再不來,長公主在公主府裡面被他磋磨至死怕是都沒人知道!」
當朝誰不知道,侯府是由公主府更改而來?只不過大家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並未有人把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現在被傅丞這樣半點不避諱地點出來,饒是朝堂上和付豐澤不對付的人,聽到這都替他難堪。
付豐澤臉色鐵青,再也裝不下去:「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總不能您是三朝元老,就來這樣污衊本官!」
「我污衊你?」傅丞冷笑:「我且問你,當初你母親的壽宴,可是你讓你那妹妹辦的?而這,本該是長公主作為主母的活!還有,你那養在府上的妹妹隨意進出長公主房間,拿走長公主的東西拒不歸還,以至於長公主報官,這事是不是真的?」
兩件事情鬧得一件比一件大,就算付豐澤想否認,也沒法堵住悠悠眾口。
寬大的袖子裡面,付豐澤拳頭握得死緊,卻也只能不甘地跪下認錯。
傅丞也跟著跪下,這一跪,驚得皇上瞬間從龍椅上站起:「外祖父不可!」
「皇上,老臣以為,付豐澤蔑視天威已久,實在是當不起重任,懇請皇上,革除付豐澤的職位!」
說完,傅丞深深地磕下了頭。
皇上趕緊招呼自己身邊的大太監扶起了傅丞,他倒是想直接借坡下驢,直接將付豐澤革職,但是還有許穎微。
當初付豐澤的職位是許穎微求來的,他不能不顧及,便只能道:「他是有錯,只是直接革職未免要讓人議論朕獨斷專行,不辨是非。這樣,先罰一年俸祿,以儆效尤,再有下次,便革職吧。」
跪在下首的付豐澤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一年的俸祿居然就在這麼輕飄飄的兩句話裡面,沒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卻看到了皇上警告的眼神,只能閉上嘴。
本來也沒有駙馬上朝的先例,對於付豐澤這個特例,朝中早有人心生不滿,彈劾的摺子不知道遞上來了多少封,現在只是罰俸,已經足夠好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朝的時間,付豐澤憋了一口氣,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回到侯府,付豐澤眉目陰沉地往書房走——他不能真的就這樣善罷甘休,還是要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能讓皇上鬆口。
「侯爺!」
身後突地冒出一道聲音,端的是百折千回,如黃鸝嬌啼,煞為好聽,若是放在往常,付豐澤早就覺得動聽了,可是今天,他卻只覺得煩躁,畢竟如果不是因為付文瑩干出來的那些事,他也不用受這無妄之災,平白丟了俸祿!
付文瑩扭著腰身走到付豐澤背後,熟練地伸手摟住了付豐澤的腰:「侯爺,我今天剛做了新的糕點,你要不要嘗嘗?」
她說著,手指暗示地往褲腰帶上劃了下,其中暗示的意味明顯,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付豐澤不耐煩地黑了臉色,他猛地伸手拂開了背後人的手,怒罵:「你有沒有羞恥心!大白天的就做出這副樣子來給誰看呢?!」
付文瑩躲閃不及,被推了個正好,身後的丫鬟為了幫忙,被她狠狠壓在了地上,可饒是如此,肚子裡傳來的腹痛依然難以忽視,她咬唇皺眉,捂著肚子低聲痛呼,額頭上迅速浮起一層細密的冷汗。
「侯爺。。。。。。我肚子疼。。。。。」
「還裝!平時你的把戲就不少,現在還要。。。。。」
付豐澤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付文瑩已經暈了過去。
付豐澤傻眼,跟在付文瑩身後的丫鬟也愣住。
到底是給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付豐澤將人打橫抱起,一邊往付文瑩的院裡行去,一邊對下人吼道:「還不去叫郎中!」
付文瑩的院落內。
郎中隔著軟布,正給付文瑩診脈。
郎中捋捋鬍鬚,忽的,他眉頭揚起,臉上難掩喜色:「老爺,大喜啊!」
付豐澤眉頭緊皺:「何喜之有?」
郎中趕忙站起來,沖付豐澤拱手道:「老爺,付小姐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