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豐澤還想開口,卻被皇帝冷聲打斷:「夠了。」
沉沉的威壓感落在付豐澤身上,迫得他幾乎喘/息不過來。
帝王動怒,文武百官皆是噤若寒蟬,個個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剛說完付豐澤是個寵愛女兒的,沒想到在節骨眼上犯了糊塗,大庭廣眾之下指責幼/女駁長公主面子,這不就等於打陛下的臉麼?
殿內陷入死寂。
軟糯清甜的聲音響起,夾雜著口齒不清的咂巴聲,小如煙小心翼翼瞧了眼皇帝,而後一瞬不瞬盯著他,大眼睛裡滿是懵懂的無辜。
皇帝被盯得心軟,冷凝的面色終於有所緩和。
見狀,付豐澤後知後覺驚悸起來,瞥了眼許雲恆後訕訕出聲:「也是我衝動,怕如煙因此與二殿下生了嫌隙,這才出言教導。」
一句話又將掉在地上的臉面撿了回來。
皇帝冷哼一聲,語氣莫測:「今日如煙生辰,你這父親真是處處都沒做到位,朕看著都心寒。」
聞言,付豐澤面色大變:「臣惶恐,是臣沒考慮到如煙的感受,請陛下息怒。」
瞧見男人卑躬屈膝的瑟縮樣,許穎微眸底划過一絲諷刺。
君臣之間,最忌諱臣子剛愎自用,得了點勢便開始分不清主次,她好歹是當朝長公主,陛下的親皇姐,他還敢在生辰宴上公然下她臉面。
如此愚鈍之人,當初若不是借了自己的勢,哪能夠得上爵位。
皇帝沒再看付豐澤,將視線落在許楓霖身上:「如煙年歲尚幼,你為人兄長多擔待些,下去換衣裳吧。」
此言便是揭過不提之意。
本還想找機會給付如煙推罪的許雲恆咬牙,最終還是強笑一聲俯身作禮:「兒臣先行告退。」
真是荒唐,堂堂皇子被郡主踩了臉面。
偏偏還有氣無處撒,只能忍氣吞聲後拂袖而去。
小如煙眯了笑眼,貼近許穎微身旁後開始撒起了嬌。
【叫他欺負人!我這人最講究個禮尚往來,落水之事跟他絕對脫不了干係,定是因為初次見面我嫌棄了他,他懷恨在心伺機報復】
【原書中二皇子其心可誅,身上的罪孽數不勝數,不過渣爹和他的關係我記得倒是模糊,看著有些端倪,但先前渣爹是莊親王身邊的人,難道…】
許穎微笑著搖搖頭,伸手輕輕颳了刮如煙圓/潤的鼻頭,眸底有寵溺之色浮過:「你呀還真記仇。」
不過也對,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能在長大之後免受旁人欺辱。
思及此,她在心中暗自記下二皇子,眉眼間閃過冷色。此事蹊蹺,她得尋個人仔細調查。思來想去,有個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夜幕微垂,廊榭旁的宮燈閃爍著淡淡的幽光。
湖邊有夜風徐徐吹過,帶起些微寒意。
「外祖父,您可否幫穎微一個忙?」
當朝長公主外祖父乃是三朝元老,作為承襲大半王朝的傅丞,聲名赫赫,稱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這幾年傅丞上了歲數,多數時日深居簡出連朝政都極少過問。
因此,許穎微提出這句時心頭還隱有忐忑。
傅丞瞧出了她的為難,威嚴的鬚眉一聳,緩聲開口:「有什麼儘管提,能辦到的定替你處理乾淨。」
許穎微這才鬆了口氣,沉吟片刻在傅丞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聽罷,傅丞驚愕朝她看來,似乎想起什麼又瞭然點頭:「此事我會替你徹查,若有消息第一時間傳信於你,不必擔心。」
話音剛落,他便伸出手慈愛地拍了拍許穎微的肩,嘆息出聲:「當初便勸你不要嫁,這付侯面有苦相,是個心神不定的偽君子,現在徹悟尚算來得及。」
外孫女在侯府的處境他也略有耳聞,無奈在宮中,手伸不了這麼長,只能期冀許穎微能夠保全自身。
許穎微心口早就被戳穿的傷痕又開始泛著劇痛,瞥開眼後拭去眼角濕潤:「此事就拜託您老人家了,穎微也希望早日看清,脫離苦海。」
兩人作別。
周歲宴很快落下帷幕,夜涼如水,小如煙似是有些睏倦了,伸手揉了揉惺忪睡眼,依賴地趴進許穎微懷中哼唧。
「皇弟,如煙也倦了,我便帶她在宮中歇一晚,明日再回侯府。」
「去吧,正好明日用完早膳再走。」
眾人散去,寂靜的夜很快如流水般消逝。
翌日清晨。
許穎微帶著陸大人等一眾親信回府,大老遠便瞥見一抹柔婉身影立在侯府門前,面上滿是春風得意的喜色。
見付豐澤歸來,她歡欣上前,福了福身子輕聲開口:「豐澤哥哥,嫂子,你們回來了?」
一把嗓子如細細春流,淌過付豐澤心尖帶起酥麻感。
經付如煙生辰宴後,他是更厭惡身旁這個冷漠且自私的女人,長公主又有什麼用,也就身份地位有點價值,哪有文瑩柔婉體貼。
一想到往日溫香軟玉在懷,付豐澤將之前付文瑩鬧出的禍患都忘得一乾二淨。
小如煙撇嘴,嘟囔著往許穎微懷中蜷去。
【渣男賤女每次一見面,都像老鼠見了蜜罐子,生怕別人瞧不出來兩人有貓膩】
「文瑩妹妹辛苦了,知曉我們從宮中回來,還懂事的候在門口迎接。」
擺明了諷刺付文瑩的身份卑微,只能在侯府望眼欲穿等著。
付文瑩咬唇氣急,又不能反駁什麼只能悶虧硬吃:「如煙真是好福氣,去了宮內風風光光辦了場周歲宴,文瑩衷心感到歆羨。不過豐澤哥哥慷慨,補償給如蓮的生辰禮也不少。」
言外之意,付如煙只配挑自己女兒剩下的東西。
付豐澤還是偏寵如蓮的。
許穎微緩緩眨眸,隨後意味深長一笑:「文瑩妹妹高興便好。」
一語作罷,她便摟著小如煙緩步朝自己院落走去,卻讓身後定眼瞧著她的付文瑩莫名心慌。
殊不知,許穎微正悄然布著盤大棋。
深秋寒涼,年幼體虛的如煙落了一次水後病症反覆,回侯府沒幾日就感染了風寒,屋內暖爐再怎麼生都於事無補。
小小的人兒蜷縮在被褥中,額頭全是涔涔的冷汗。
「殿下,小郡主不肯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