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瑩這一番話說的理不直氣也壯。
陸大人扯了扯唇角,眸色不屑。
「二小姐怕是弄錯了,你這張臉雖是我掌刑,卻怪不到我頭上,這命令是太后娘娘下的,二小姐要追究,得去找太后娘娘。」
片刻,陸大人眼底的不屑轉為戲虐。
「不知道小姐有沒有這番勇氣,隨本官到宮中問責太后。」
付文瑩驚恐搖了搖頭,生怕又有五十戒尺落在自己臉上。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陸大人誤會了。」她笨拙的解釋著,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禍從口出,二小姐往後說話還是先過過腦子,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本官這樣心善,樂得聽二小姐解釋的。」
付文瑩聽出對方言語間的奚落跟嘲弄,她咬著下唇,隱忍不發。
「另外,即便這舒痕膏我用不上,二小姐也沒資格理所應當的來討要。」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意味深長,「還是說二小姐要故技重施,再偷一次御賜之物啊?」
「沒有!」
在人精陸大人面前,付文瑩的那些小把戲壓根上不得台面,幾句話的功夫,便被陸大人打壓得連話都不敢回應。
「陸大人想要什麼東西,我來跟你換。」
陸大人上下打量了眼付文瑩,直言不諱,「瞧二小姐的做派,也不像是有家底的人,恐怕換不走這舒痕膏。」
她還記得長公主說的話,於是沒有明碼標價。
被人這樣赤果果的貶低,付文瑩心裡憋著口氣,卻不敢發。
「陸大人直說,我願意傾盡一切。」
陸大人轉了轉眼眸,「御賜之物,又是西域進貢,還恰恰是二小姐急需之物。」
「讓我想想,這得開個什麼樣的價格才好。」
付文瑩暗自咬緊牙關,她已大致預料到對方要獅子大開口。
「算了,我也估不出個合適的價來,二小姐看著給吧,若我滿意,便可鬆口。」
聽了陸大人的話,二小姐心裡直打鼓。
她隱約覺得陸大人給自己設了一個無底洞,她得源源不斷砸錢進去,才有可能拿到想要的東西。
事實正是如此,可即便她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卻無法割捨這個機會。
沒有任何東西比她的臉更重要。
當下她需要的是錢,數之不盡的錢。
「豐澤哥哥,付文瑩的臉有救了!」付文瑩匆匆來到付豐澤的書房。
付豐澤貼身的人都知道付文瑩是他心尖上寵著的人,是以見她要闖入書房,也都沒有阻攔。
書房的門砰一下被推開,付豐澤執筆的動作一抖,一幅好字以狼狽收尾。
但他也不見惱怒,尤其是在聽見付文瑩的話之後,臉上甚至染上笑意。
「真的?」
「對,陸大人得了太后賞賜的舒痕膏,那藥膏是西域進貢,可以治我臉上的傷,淡化疤痕。」
付豐澤聞言,下意識皺緊眉頭,語氣緊張,「你該不會想去偷舒痕膏吧?萬萬不可!」
付文瑩無奈的聳了聳肩,「豐澤哥哥,我又不是傻子,剛挨了一頓刑,怎麼可能再去做那樣的蠢事?」
付豐澤鬆了口氣,「那就好,我擔心你走投無路,劍走偏鋒。」
「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境地,我剛剛本想去問陸大人討要舒痕膏,即便不能全給我,只讓我試一丁點也好。」
「她能答應?」付豐澤對此表示懷疑。
付文瑩宛若泄了氣的皮球,「陸大人不肯,但她卻說我可以用東西去交換,她的意思應當是我可以向她買。」
相比起付文瑩的喜悅,付豐澤則顯得要謹慎很多,「御賜之物不得買賣,她是在匡騙你。」
付文瑩卻壓根聽不進這些,唯一讓傷口痊癒的機會就在眼前,她怎麼可能眼看著這機會從指縫溜走。
「不會吧,陸大人鐵面無私,怎麼可能會誆騙我,以她的為人,定不屑於做這種事。」
若陸大人親耳聽見這些,知道付文瑩對自己的人品有著這樣高度的評價,估計會當場笑出聲。
「至於御賜之物不得買賣,陸大人能力出眾,極受太后重視,說不定能有特例,這東西她反正又用不著,賣了有何妨?」
聽著付文瑩的天真發言,付豐澤無奈搖了搖頭,這些道理他跟她解釋,她估計也是不明白。
「通常御賜之物,即便用不上,也得仔細珍藏著,若是像瓷器之類的物件,要是有損毀,還得受罪。」
付文瑩皺著眉,神情不滿,「都已經賞賜出去的東西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付豐澤唇線緊繃,逐漸生出了幾分嫌棄。
「那我偷偷找陸大人交易不行嗎?」
付文瑩簡簡單單一句話把付豐澤嚇得瞪大雙眼。
可她自己卻恍若未覺,「她要錢,我要東西,我們兩個人私底下把事情辦成,她對外說舒痕膏是自己用的不就行了。」
「然後我再小心謹慎些,別被人發現我手上有舒痕膏。」
付文瑩欣喜得很,好似自己出了一個天大的好主意。
付豐澤眼底的嫌棄更明顯了,的確只是空有容貌的花瓶,偏偏現在還毀了容顏,幾乎成為一無是處的廢物了。
「因為血燕的事,你已經得罪過太后,如果這件事再東窗事發,小心脖子拴不緊腦袋。」
付文瑩著實被這句警告給嚇住了,可她不甘心,她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
於是為了獲得付豐澤的支持,她故技重施,「豐澤哥哥,這或許是我唯一一次能夠恢復容貌的機會,你難道忍心看著我眼睜睜錯過嗎?」
付豐澤僵持許久,末了,他長長嘆了一聲,終歸是不忍心。
「當然不忍,可這件事的風險太高,且後果也不是你我能承擔得起的。」
「當時我找到陸大人,身邊沒有旁人,所以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跟她知曉。」
這一會,付文瑩的腦子倒轉快了起來。
「她如果不想當罪名,一定也不會讓事情走漏風聲。」
「所以這件事,只要辦得夠隱秘,只要我後續將它藏得夠深,便不會被人知曉。」
付文瑩猛地將付豐澤的手握在掌心,她仰著腦袋,眼睛又變得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