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穎微眼睫微垂,不動聲色將他的反應盡數納於眼底。
瞧他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若說疫病之事與他無關,除非天翻地覆,西升東落。
許穎微眸色加深,雖說眼下情形,不宜打草驚蛇。
可連蛇的影子都看不著,更遑論抓蛇,長久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乾脆他拋出誘餌,先將蛇從洞裡出來,有了痕跡,就容易追查了。
「陛下見到神醫了?」
許穎微紅唇微抿,用看痴兒的眼神瞥了一眼付豐澤。
「自然是見到了。」
付豐澤聞言,語氣急切。
「神醫可是有了新一步的進展?」
他想到,自己這頭剛失了藥,倘若神醫那頭有了新進展,豈不是說明其中有蹊蹺?
要麼是所謂的神醫偷走他的藥方,要麼是偷盜之人,與神醫有關係。
否則,怎麼會有這麼碰巧的事情?
付豐澤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懷疑有跡可循。
如若被小糰子知道付豐澤的想法,一定會熱諷他有被害妄想症。
許穎微眸光微轉,她打量著付豐澤的神色,起了疑心。
她沉吟片刻,順著付豐澤的話往下講。
「不錯,確實有了新進展。」
付豐澤的神色更加緊張。
「什麼進展?」
許穎微見狀,眉心的褶皺加深。
「事關江山社稷,我也不便與你說太多。」
付豐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不死心地追問。
「你我是夫妻,我又是陛下的臣子,一心為朝廷,讓我知曉有何不妥。」
許穎微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其中不妥之處可太多了。
「事情還沒有確切的定論,等定下來了,陛下廣而告之,你自然也能知曉。」
付豐澤見追問不出,乾脆另闢蹊徑,採用排除法。
「神醫是不是已經研製出,能夠徹底解除疫病的藥方?」
許穎微先是怔愣了下,思忖片刻後,她遲疑著點了點頭。
「是。」
付豐澤眼中頓時躍出/火星子來。
絕對是那神醫偷走了他的藥方,否則怎麼會這樣巧?
可這名神醫,又是如何得知他有藥方的,又是如何潛入公主府把寶貝偷走?
付豐澤百思不得其解。
雖沒有答案,但他已經認定此事。
付豐澤沉沉吐出一口氣,疲憊又不甘。
「那陛下說了什麼,是不是下了奉厚的賞賜?」
「那倒沒有。」
許穎微慢條斯理。
「自然得先看看藥方有沒有療效,若有療效,少不了加官進爵。」
付豐澤眼一閉,心底在滴血。
此時此刻,他已忘了追問許穎微同鎮國公的事。
倒是許穎微主動提起,她眸中帶著探究之意。
「我去見鎮國公,是受陛下所託,陛下打算調查時疫之根源。」
付豐澤霎時間僵硬/了神色。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許穎微,眼神複雜。
許穎微坦然與他對視,眸中甚至染著笑意。
「神醫同陛下說了自己的見解,細細分析過後,認為這次時疫的蔓延很古怪,陛下便想徹查。」
「夫君。」
許穎微刻意叫了一聲。
付豐澤身軀猛地一顫慄。
許穎微察覺到了,她心中暢快,面上卻迷惑地看著他。
「怎麼了夫君,好端端的,忽然緊張起來?」
付豐澤面上的神情愈發勉強,他擺了擺手。
「哪裡有,夫人應當是看錯了。」
許穎微在心中暗暗嘲弄,不過是詐一下就慌了神,看來這廝的功力也沒多高深。
不過,付豐澤的反應也從側面證明實意之是的確與他脫不了干係,證實了他們先前的猜測。
許穎微黑眸逐漸附上一層冷意。
凝神之際,耳畔傳來付豐澤略帶顫抖的聲線。
「陛下打算從何查起?」
許穎微斂眉,這當然不能跟他說,不過,倒是可以稍微誤導一下。
「要追究根源,肯定是去最先爆發時疫的地方。」
那時時疫一發生,皇帝便派人去調查過,並未獲得有價值的信息。
如今他們的重心,在疫病最嚴重的幾處地段。
該說的都說了,許穎微不想繼續看付豐澤這張臉,便尋個藉口將人打發走。
而後者滿心滿眼都是旁的事,自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速去料理。
打發走付豐澤後,許穎微靜坐了片刻,又想起福安來。
「梅蘭,福安現在是什麼情況?」
「殿下,照您的吩咐,打板子的下人人都拿捏著分寸。」
「福安的傷只看著嚇人,實則不重,人尚且能走動。」
許穎微點了點頭。
「讓他過來回話吧,給他備張長凳趴著。」
【這一天天的都是事,竟不讓我娘親省心呢!】
許穎微唇邊含/著笑,還是乖女兒知道疼她。
很快,福安被抬了上來,當真是被打得血肉模糊,叫人不忍去看。
許穎微見狀,眉頭緊鎖。
「怎麼傷得這樣重,梅蘭,你去備些止疼的藥散。」
福安機靈,忙開口謝恩。
「奴才多謝殿下照拂!」
「奴才受刑前得人叮囑,說殿下並不是真心要罰奴才,不過是走個過場,讓奴才喊得大聲些,才更容易叫人相信。」
許穎微瞥了他一眼。
「雖說事先叮囑,可這頓板子與你而言,到底是無妄之災,你不恨本宮?」
她其實有些擔心,若因為一頓板子,讓好好一顆棋子報廢,那就可惜了。
福安尤其懂得審時度勢。
「奴才得殿下賞識,才得以入府伺候,為殿下赴湯蹈火,都是奴才的職責本分。」
許穎微輕笑一聲。
「小小年紀,口才倒是不錯。有你陪在世子身邊,本宮很放心。」
她進入正題,不怒自威。
「付文瑩逃跑之事,是不是世子所為?如今人在哪,你可知情?」
福安冷汗涔涔,唯恐殿下怪罪他辦事不牢。
「此事確實與世子有關,但並不完全是世子放跑的人。」
許穎微目光透著疑惑。
「如實說來。」
「前一陣,奴才跟隨世子,無意間路過幽禁付夫人的宅院,見外頭沒有看守,便進入探望。」
「打那時起,奴才聽從世子吩咐,時常送去食物。」
許穎微微微眯起雙眼,好啊,竟然從那麼早就開始了,她還一直被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