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怨恨

  許穎微不露聲色,將付豐澤的怔愣遲疑盡收於眼底。

  她眸光微轉,又狀似不經意地添了一句。

  「近日裡諸事不順,假使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你的仕途,就更難上加難了。」

  付豐澤眼底閃過一抹厲色,心中一陣後怕。

  他沒有想得這麼詳盡。

  他沉沉吐出一口氣,旋過身,恨不得再給付俊良來一腳。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帳!

  察覺到付豐澤越來越騰升的怒意,許穎微心中暢快無比。

  但面上,她仍是做出擔憂的神色。

  「身子要緊。」

  「真沒想到,素日裡你總是和睦如春風,也會有怒極動手的時候。」

  付豐澤一聽,神情霎時間一僵。

  情緒失控之下,往日苦心孤詣鍛造的假面具不慎破裂。

  他笑了笑,竭力掩飾。

  「是我太心急,嚇到夫人你了?」

  許穎微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輕輕搖頭。

  「也沒有,只是驟然看見你凶神惡煞的模樣,覺得新奇又有趣。」

  付豐澤聞言,唇邊的笑意愈發尷尬。

  【哈哈哈,娘親您懟人也太犀利了,女兒好喜歡。】

  【渣爹都被懟得無話可說了,娘親再加點火力。】

  聽著女兒的誇讚,許穎微傲嬌地揚了揚眉頭,下意識抬高下顎。

  她耐人尋味的目光在付豐澤父子倆之間來回流轉,思忖片刻之後,她開口道。

  「你已經責打過俊良,這件事,便到此為止吧,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付豐澤扭頭看向付俊良,陡然之間,他撞上了對方含/著憤滿的目光。

  他重重哼了一口氣。

  「改過自新?你瞧他這副不服氣的樣,像是知錯嗎?能真心改過嗎?」

  許穎微輕輕順著付豐澤的背,溫婉可人。

  「總要給孩子改過的機會,若你實在氣惱,就罰他抄抄書,或是關幾日,也別太重了。」

  付豐澤一聽,下意識頓了下。

  他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無形的圈套,卻找不著證據。

  這種感覺太莫名其妙,他解釋不清楚。

  此時此刻,付俊良心中一片翻山倒海。

  爹爹當真是絕情,連許穎微這個女人都心軟,不打算再追究,爹爹卻追著要加重責罰。

  他究竟是不是爹爹的親生兒子,爹爹為什麼要這樣針對他?

  付俊良想不明白,臀部不斷傳來明顯的痛感,他對付豐澤的埋怨達到了頂峰。

  他陡然間想起娘親曾說過的話,娘親說,爹爹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他們母子倆要相互依靠,尋找新的出路。

  付俊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眸色晦暗不明。

  或許對於爹爹而言,他只是一顆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

  雖然爹爹總表現出對他很器重,多番諄諄教導,多番恨鐵不成。

  可這些,只建立在他這個兒子,能夠為他帶來助力的情況下。

  假使像今日這樣,他犯了錯,爹爹就會毫不猶豫的重責他,好穩固他在許穎微眼裡的形象。

  付俊良眼中有一抹恨意驟閃而過。

  原來爹爹打的是這樣的算盤,揪著他犯下錯誤,重重責罰他,好讓許穎微覺得他是一個剛正的人。

  想透這些,付俊良下意識捏緊拳頭,故作鎮靜的面具出現裂紋。

  冷不丁間,他又與付豐澤視線相撞,眼中的怨毒沒來得及散去。

  下一刻,一道五指山便重重落在他的臉上。

  感受面頰上傳來的火/辣痛感,付俊良眼眶一熱,他從未受過這樣大的屈辱!

  爹爹踹他便罷,竟還給了他一巴掌。

  付豐澤原本有所消減的怒意捲土重來,他抬起手,指著付俊良的鼻子怒斥。

  「你用什麼眼神看我,不過是訓斥你幾句,你便恨上我了是嗎?」

  付俊良心中不甘,何止是訓斥,都已經動手了。

  從未聽說清流人家教養子女,是通過拳頭的。

  付俊良心中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他要將爹爹的真面目捅出去,讓他在世人面前溫潤如玉的虛偽面具破裂。

  但這只是他一時的想法。

  付俊良心中清楚,爹爹是他如今不可或缺的依靠。

  娘親不知所蹤,他還得靠著爹爹,以及許穎微壯大自己的勢力。

  待他強大,再尋這些欺辱過他的人算帳也不遲。

  付豐澤仿佛將兒子的心思看透,深邃的瞳仁幽幽地泛著波光。

  他凝視著若有所思的付俊良。

  「你給我面壁思過半個月!」

  見效果差不多,許穎微朝梅蘭使了個眼色。

  後者領會其意,將付俊良帶了下去。

  【這場戲看得我真爽,意猶未盡,恨不得一天看上一百場!】

  同樣看完好戲的許穎微心情愉悅,連帶著對付豐澤都多了幾分耐心。

  「對了夫君,勞你調查我染病一事,進度如何?」

  付豐澤極輕地扯了下唇角,打算將這件事含糊帶過。

  「尚未有眉頭,不過夫人你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

  許穎微也不指望他現在就給出結果,於是點了點頭,以做理解。

  「好,我相信你。」

  她說完停頓了片刻,故意道。

  「對了夫君,我今日去了趟鎮國公府,與鎮國公商議要事。」

  「擔憂你事後知道,又同上次那般誤會,便先同你說一聲。」

  付豐澤聞言,神色登時一僵,他趕忙追問道。

  「你與鎮國公,有什麼要事要相商?」

  瞧著付豐澤緊張的神色,許穎微眉眼間的笑意逐漸淡去。

  「夫君何必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難不成又要懷疑我?」

  許穎微扭過頭,凌厲的視線緩緩掃過付豐澤。

  後者面上閃過幾分不自在。

  「自然不是,不過是好奇。」

  許穎微不露聲色地彎了彎唇角,眼中是清淺的蔑意。

  再抬起眼時,她已經遮掩住了嘲弄的神色。

  「入宮時,陛下同我談及疫病之事。」

  疫病……

  付豐澤心中下意識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屏息凝聲,見許穎微停頓,忙催促她說。

  「陛下同你說什麼了?」

  許穎微故意吊胃口,冷眼看著付豐澤迫切想知道、抓心撓肝的模樣。

  「也沒什麼,我不過是去做陪襯的,陛下想見的,其實是神醫。」

  付豐澤呼吸越來越急促,可惜他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