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間,付俊良已經調整好自己有些扭曲的心理。
「娘親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
侍衛們聞言,都點頭哈腰地陪著笑。
這時,終於有人關注到了重點。
「世子殿下,這麼夜了,您是要去哪裡?」
付俊良冷冷瞥了對方一眼,語氣不善。
「怎麼,本世子還得同你匯報行蹤?」
侍衛嚇得冷汗涔涔。
「吾等不敢冒犯殿下!」
「只是陸大人事先交代,若我們在巡邏時遇上誰深夜外出,不論對方是何身份,都得詢問記錄。」
在付俊良的凌人視線下,侍衛硬著頭皮將話說完。
「便是陸大人親自來了,也不例外。」
付俊良聞言,輕飄飄哼了一聲,用一種極為慷慨的語氣。
「本世子深夜難眠,便在院中閒逛,還沒出去,就遇讓你們了。」
「已經如實相告,你們可滿意了?」
侍衛垂著頭,畢恭畢敬。
「吾等不敢冒犯世子殿下。」
付俊良發出一聲嗤笑,顯然很享受侍衛們誠惶誠恐的模樣。
這些人現在就該意識到,將來誰才是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翻來覆去就會這一句,算了,也不為難你們了,去清點人數吧。」
遊刃有餘將侍衛打發走後,付俊良站在廊下,陷入自己的沉思。
也不知娘親那邊怎麼樣。
他唯一擔心的,是負責監視娘親的看守會回到原位上。
這樣一來,事情便難上加難了。
凝神之際,福安的聲音陡然從身後側傳來。
「爺,那奴才要不要去將狗洞挖開?」
付俊良聽見福安遲疑的語調後,意味深長的揚了揚眉。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本世子的猶豫了?」
福安低著頭,語氣恭敬謹慎。
「奴才的職責是伺候好您,自然要懂得揣摩您的心思。」
付俊良微揚下顎,不置可否。
良久,他問了一句。
「若我對她置之不理,你會不會覺得本世子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福安抿了抿唇,在心中斟酌了下。
「福安倒覺得這是人之常情。」
「人就該將自己放在第一位,沒有人生來是為他人而活的。」
沒有人生來是為他人而活的。
付俊良微微扯了下唇角,從一個奴才嘴裡說出這樣的話,著實可笑。
像福安這種賤命,不就是生來聽使喚的嗎?
黑暗中,付俊良似有若無的目光,從福安身上掠過。
察覺到有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福安眼眸幽深。
他猜得出,付俊良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福安在心中輕蔑地笑。
世子又如何,連自己的親娘都不信他,要派人來監視。
福安唇線緊繃,心中雖然對付俊良不滿,面上卻未顯露半分。
沉寂的氛圍里,付俊良陡然發出一聲長嘆。
「姑姑曾經幫過我許多,投桃報李,我不會真的棄她不顧。」
「您的意思是?」
福安心中無語。
有什麼事,就不能明晃晃交代嗎,非得雲裡霧裡。
他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每回都能猜准他的心思。
「救,肯定是要將姑姑救出來的。」
「但不是現在,先避開今夜的風頭,明晚伺機而動。」
府中侍衛在清點人數,各院落之間肯定頻繁有巡邏隊伍來往。
福安若在這個時候去挖狗洞,很容易被發現。
看看明晚是什麼情況吧。
若監視娘親的看守回來……
那他便無能為力了。
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無計可施。
付俊良對付文瑩的態度,已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人,他已經不是非救不可。
相較之下,讓她幽禁更省心。
把人救出去,說不準到時候會通過布莊,惹來接二連三的麻煩。
現在人被許穎微關著,掀不起任何風浪來。
但若是能救,還是要竭力一試的。
不知想到什麼,付俊良眸光變得深邃。
讓娘親恢復自由,他才能多一條退路。
爹爹有許穎微這道護身符,而他什麼都沒有。
若真如娘親所說,她可以結交權貴來為將來鋪路。
與他而言,有利無害。
「爺……」
付俊良飄遠的思緒被扯回,他醒過神來,扭頭一看,對上福安試探性的目光。
「怎麼?」
福安語氣帶著不確定。
「剛才侍衛說府上要清點人數,分派藥材,那明日奴才要不要主動到嘉樂居取藥?」
福安面上雖平靜,心跳卻如擂鼓般急促。
他得想盡一切辦法,去一趟嘉樂居,將消息遞過去。
付俊良皺了皺眉。
「何必我們主動去取,到時自有人會送來。」
他可是尊貴的世子殿下,縱然是陸大人,到時也得眼巴巴地把藥送來。
主動跑過去求藥,多掉身價。
福安唇角一僵,卻不敢說出反駁的話。
「不過本世子確實得去一趟嘉樂居。」
「娘親為疫病之事彈盡竭慮,我這個做兒子的,總得去關心一下。」
福安登時一喜。
「世子的孝心可感天地。」
「明日早膳過後,你隨本世子去一趟嘉樂居。」
「對了。」
付俊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明日記得給我姑姑送飯,你自己把握時間,注意錯開巡邏的侍衛。」
與此同時,被付俊良惦念著的付文瑩,已然逃離了那處偏僻的院落。
付文瑩踩了狗屎運,竟然一路都巧妙地避開侍衛。
如今命運已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只要義無反顧往花園的方向跑,她便有極大的勝算能逃離。
可她卻選了另一個方向。
付文瑩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付豐澤的書房。
付豐澤的書房已經清點過人數,更深露重,下人們都已經重新回去歇息。
是以,付文瑩摸入書房時,無任何人察覺。
她對付豐澤的書房很熟悉,哪處角落擺放了什麼裝飾,她一清二楚。
借著從門縫投入的月光,付文瑩直奔屋中一處隱秘角落。
朦朧光線下,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從書冊後掏出一個小匣子。
這是付豐澤藏錢財的位置。
她很早之前便發現了這個秘密,卻一直沒有碰它。
不是她正直。
是因為她知道,如果這些錢丟了,自己會成為第一個遭懷疑的對象。
然而如今,她都不在乎了。
付豐澤無情,休怪她無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