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眼紅了
許老三從回來開始,就叭叭叭個不停。
雪林默默的看著他爸,深深覺得,他爸就像是海綿,就,擠一擠總是還能擠出潛力來。
每一次出門,大大小小總是有些驚喜的。
像是這一次,事情就做的很圓滿。
「怎麼樣?
爸的眼光不錯吧?
他們城裡的小孩兒,都用這種鉛筆盒。
我一看就知道,你們肯定喜歡。」
許柔柔和許桃桃因為都在上學讀書,所以得到了擁有鉛筆盒的機會,兩個人一人抱著一隻。
許柔柔有點臉紅,她明明很大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孩子氣,但是,真的很喜歡。
而許桃桃這個正經的七歲小孩兒已經興奮的小臉兒通紅,恨不能抱著鉛筆盒昭告全村,自己是有鉛筆盒的人了。
他們班哦,還沒看到別人有呢。
驕傲!得意!開心!
常喜:「你們用的時候要仔細,知道嗎?」
許柔柔和許桃桃兩姐妹難道的十分異口同聲:「知道啦。」
許桃桃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爸爸,媽媽說你今晚回來,所以做了好吃的。」
許老三:「什麼好吃的?」
許桃桃伸出一根手指頭,說:「白面麵條!」
許老三高興:「那敢情兒好,我記得我上次出門回來也是吃麵條。」
常喜理所當然:「你剛回來,當然要吃麵條,滾蛋餃子下車面,回來當然是吃麵條。」
許老三挑眉:「那我走的時候也沒吃餃子啊?」
常喜更加理所當然:「那不是很麻煩嗎?」
許老三:「……你可真直白。」
常喜:「我每天上班也很忙的啊。」
現在,她可是有正八經工作的人了。
在造紙廠上班之後,常喜真的覺得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在地里工作,雖然大家說說笑笑的,但是趕上趕工的時候,真是又累又枯燥。
她原來沒幹過太多重活兒的,剛開始真是疲憊。
如果不是她心裡高興,精神面貌好,早就撐不住了。
不過人也是最容易適應環境的,這幾年她真的適應下來了。
可是就算是適應下來,突然間換了輕鬆的工作,她還是立刻就不想再過那種累的要命的日子了。
造紙廠再累,跟下地還是天壤之別。
所以她真是希望造紙廠長長久久的開下去,正想著呢,就聽許老三說:「我這次出門,還給造紙廠拉了一個活兒。」
常喜:「哎?」
許老三得意了,說:「是收購站那邊,他們相中了咱們的紙袋子,定了五千個。」
常喜:「!」
她由衷的說:「你咋這麼厲害呢?」
許老三笑了出來,說:「是不是特別崇拜我?」
他要是這麼嘮嗑,常喜可就聊不下去了,這是做什麼大頭夢呢!
崇拜?
做夢做夢!
常喜:「你想多了。」
許桃桃趕緊抬頭,小馬屁精上線:「我最崇拜爸爸,爸爸超級厲害。」
她抱著鉛筆盒,補充:「爸爸的眼光也特別好。」
扁扁的鐵皮鉛筆盒上,畫了龜兔賽跑。
這個故事,哥哥給她講過的。
她好喜歡的呀!嘻嘻!
她姐姐不是這個圖案,而是軍綠色的,上面的右上角,印了一枚小星星。
他們都很喜歡自己的鉛筆盒。
許桃桃:「啦啦啦。」
常喜笑了出來:「給你買了鉛筆盒,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這個買鉛筆盒的錢還是家裡的呢。」
許老三並不在意,說:「都是一家人,說啥兩家話?
我也是家裡的一部分呀。」
許桃桃笑嘻嘻:「對的呀。」
常喜:「行啦,吃飯,吃完飯你去一趟大隊長家,跟他說說造紙廠的事兒。」
許老三:「明天再說唄,也不差那麼一時半會兒。」
常喜一想也是這個道理,點頭:「行。」
她吩咐:「你們擺一下桌子。」
一轉頭兒,把許老三帶回來的紅糖白糖,還有他買的餅乾麥乳精都鎖在了柜子里。
許老三·雪林·柔柔·桃桃:「……」
是媽媽,沒錯了。
常喜:「看啥看,都要吃飯了,你們還要霍霍這些?」
許柔柔立刻去端菜,雪林趕緊拿桌子,小桃子則是飛快的擺碗筷,各個兒都忙起來了呢。
許老三:「吃飯吃飯!」
許老三這一趟回來,買東西用掉了十五,剩下三百一十五倒是一分不少的交給了常喜,常喜抽出五塊,說:「咱們家拿了一百個雞蛋,要三塊五的。
剩下的給你做零用錢。」
她曉得的,許老三的零用錢,早就用的差不離了。
他這人吧,跟上輩子一樣,有點錢是存不住的,反正不管幹啥總是會花掉。
上輩子就是出去瞎得瑟了,但是這輩子,也沒啥可以花錢的地兒,想紈絝更是不可能。
基本上,他的錢都花在孩子身上了。
不說旁的,就城裡的各種小餅乾小糖果,小桃子都是如數家珍的。
所以常喜倒是並不拘著許老三一定把所有的錢都交給她,果然,得到零用錢的許老三喜滋滋的,他說:「我還從家裡拿了咸雞蛋呢。」
常喜:「就便宜你好了。」
許老三更加高興,說:「哎呦媳婦兒你真大方。」
常喜:……再有兩個多月就是桃子的生日,你有錢還不是要花掉。
不過這個時候,常喜都是一句話也沒多說,只是笑了一下。
許老三含情脈脈的看著常喜,說:「我就曉得,你對我深情無悔。」
常喜:「你能說人話嗎?」
許老三:「你別假裝了,我知道你的心意。」
常喜:「……」
雪林:「媽,你再給爸十塊錢。」
常喜疑惑的看向了他,雪林:「當初說好了的,爸賣了自行車給他十塊錢。」
有獎勵,才有動力啊!
「咱得說話算話。」
常喜立刻:「好。」
這個家裡,她最聽的就是兒子的話,誰讓她兒子腦子最清楚呢。
就連穿越過來,都是他兒子最快摸清楚了形式,給他們開了個小會,確定了主心骨。
常喜把剩下的三十張大團結捲起來,抽出十塊:「這是你的。」
許老三:「哎呀這怎麼好意思。」
話是這麼說,收的倒是相當快,他以為,自己收不到這個好處費了呢。
雪林:「你帶回來這台自行車,我修好了之後你再賣掉,給你十五。」
許老三眼睛一亮,說:「兒子你放心,一切都有爸呢。」
許老三這心情啊,簡直是美妙的不行,他這次沒有住店,這就省了幾塊,吃飯的事情蹭了王主任和范偉,自己又省了一筆,就連回來路上的飯錢,也因為范偉的大白饅頭而省下了了。
出門一趟,他在這其中,就能賺個小十塊了。
再加上,他們家貢獻了咸雞蛋送禮,具體的情況,許老三沒跟大隊長細說。
大隊長對這些東西也有點牴觸,不過卻給他批了十塊錢的送禮錢。
許老三送的很少,常喜又沒跟他要錢,那麼這個錢,還不就是他的?
許老三為自己的機智得意洋洋,這麼下來,他手裡竟然一下子就有三十五了。
許老三高興的在炕上打滾。
雪林洗腳回來:「……」
許老三得意洋洋的:「兒子,你爹我可聰明了。」
雪林:「怎麼?」
他倒不是一個會藏著掖著的人,這不,正愁沒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呢。
十分迫不及待,就將自己這一路上的小算計和點點滴滴說了出來。
他喜滋滋:「你說精不精。」
雪林:「……」
他爸怎麼竟是算計這麼些小地兒。
他說:「你不是說,出門在外就要吃好喝好嗎?
這為難自己可不是你的風格。」
許老三:「我上輩子有錢啊,當然不在乎,現在沒錢,再不多扣一點,更窮了。」
他自己還覺得好苦呢!
許老三委委屈屈,說:「這日子,過的真是苦。」
雪林:「我看你過的挺高興的啊!要是在古代,雖然吃好喝好穿好,但是你想,你不考上狀元,人家就說你是個廢物,沒出息。
但是現在可不同,你就出去一趟,雖然也吃了點苦。
但是又有錢賺又能得到別人羨慕又尊敬的眼神兒,不是很好?」
許老三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
好像來到這個年代,人的滿足就變得很低很低。
好像一點點事情,都足以讓人高興。
「再說,你在這裡,雖然吃喝用都差了點,但是不用擔心明天就讓人砍頭吧?」
許老三點頭:「你說得對,這事兒啊不能細品,細品就覺得我們能來這兒就很好了。」
他心情好了起來,雪林倒是也問了出來:「火車上怎麼樣?
各方麵條件如何?」
雖然知道可能不好,但是雪林還是挺好奇的。
他其實知道這段歷史,但是知道歸知道,沒有自己經歷過,總是好奇的。
說起這個,許老三就撇嘴,他說:「還能咋樣?
肯定是遭罪唄。
人挺多的,不過像我這樣正八經出差的不多,好些個下鄉知青,還有一些是出來搞運動的。
遇到有的比較大的站,人多的擠一擠都能懷上孩子。」
說到這裡,似乎覺得這話在兒子面前說很不像話,咳嗽一聲,趕緊不再提這茬兒,繼續說:「人多就是不好,我這次回來啊,本來想給你們在火車上買點紅燒肉的,誰知道我運氣不好,到我這兒的時候,就剩下素菜了。
一點肉星兒也沒看見。」
雪林:「那你呢?
有座位嗎?」
許老三:「我當然是有座位的,我上車早,黏上座位廁所都不去,不然就被人搶了。」
「辛苦了。」
雪林拍拍他爸的肩膀,許老三笑呵呵:「那有啥,比起站著的,我就覺得自己很得意了。」
有時候人就最怕對比,別人比他更慘。
好像他就一點也不慘了。
許老三得意洋洋:「我就是不起來,嘿嘿。」
他繼續碎碎念:「我這次出門,還碰見黑吃黑了……」
雪林安靜的聽他嘮叨,也不打斷,聽的十分認真。
大概是因為雪林聽得太認真,以至於許老三越說越興奮,索性坐了起來,演講一樣。
而雪林心裡倒是感慨,這想像中和現實總是不一樣。
父子倆一個說一個聽,倒是半宿才睡。
也真是好在,雪林還不用上學,不然真是要起不來的。
許老三一大早起來,就看家裡的兩個少女已經都出門上學了,許老三打著哈切,說:「咋不叫我們呢?」
常喜:「你們昨晚睡那麼晚,我叫你們,你能起來?」
許老三笑了起來,他吃了半個蛋,又吃了兩個餅子,說:「讓雪林再睡一會兒吧。」
常喜嗯了一聲,說:「我馬上要上班了,你吃完了自己收一下。」
許老三點頭:「成,哦對,我想要點家裡的鹹菜郵寄出去。」
常喜:「你自己拿。」
常喜沒耽擱,很快的就走了。
許老三正準備刷碗,就看大隊長過來了,他說:「你這咋跟監工似的?」
大隊長:「滾犢子,我這不是聽說你談成了一個活兒嗎?
趕緊給我說說。」
許老三:「我這不是給他送禮了嗎?
這送禮肯定要有個好看的袋子,我就拿了幾個咱們廠的殘次品糊成了紙袋子。
然後他就相中了。
當然,也可能是人家收了我們的禮物,覺得不能白收。
反正你曉得的,有些錢總不至於白花的。
反正我這郵寄也談好了,紙袋子也談好了。
你看,合適吧?」
其實,送禮沒花什麼錢。
但是,許老三可不會說沒花錢。
他白跑腿兒白裝孫子啊?
那肯定不成的。
大隊長點頭,不得不承認,許老三說的有點道理。
許老三:「另外,這次我們不從公社寄出去,我們郵寄的時候,直接去縣裡郵寄。」
大隊長:「費那個事兒幹啥?」
許老三真想找一塊磚頭直接砸開大隊長的腦袋,看他腦袋裡面裝的都是個啥。
特麼的,這人肯定是靠關係才當上大隊長的,這腦子,真不行。
要是他這麼說,大隊長還真得說一聲對。
他大伯就是大隊長,然後推拒了他,有問題?
不過現在,倆人可都是腦補。
許老三:「你從縣裡往外郵寄,只要有那麼一兩次,這事兒還能不傳開?
就算不傳開,多少也能有些人知道的。
咱們可以用省城都進貨這件事兒做敲門磚,爭取在縣裡開拓一下市場。」
大隊長:「那咋不直接在公社開拓?」
許老三終於忍無可忍:「你是豬腦子啊?
在公社開拓?
你也不想一想,公社的人什麼收入狀況?
他們就算有幾個廠子又怎麼樣?
還有很多的買主,都是各個大隊去的人!能有什麼錢?
你讓他們買紙袋子,這可能嗎?
大家編個籃子五七六年,你一個紙袋子能用幾次?
這東西別看價格不高,但是壓根兒就不是賣給窮人的,你到底懂不懂啊!」
大隊長:「……你這麼說,我就懂了。」
許老三:「心累,帶不動。」
他說:「媽的,我這多賺你一份工分,那可是因為雪林的技術。
我這白白的給你幹了銷售,你腦子還不夠用,怎麼的?
我該你的啊!」
真是想想就生氣了。
他又不是銷售員。
這麼一想,許老三就覺得自己吃虧了,吃了很大的虧,他多管閒事兒幹啥?
「以後這個事兒別問我了。」
大隊長笑:「那可不行,還得找你,我們的腦子哪有你的好用?」
他試著拍馬屁:「原來就聽說虎父無犬子,我原來還想著,也沒見多你厲害。
咋雪林就聰明成這樣了呢?
現在看著,真是不一樣。
兄弟,厲害。」
大拇指比划起來。
許老三:「呵,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是拍馬屁。」
大隊長:「拍馬屁,不是也以為你有東西讓我們拍?
如果沒有,我連拍都找不到地方。」
許老三:「哼。」
大隊長:「那你說,你想咋地?
其實我是很想再給你一份工分的,但是你現在都拿兩份了,你說我咋給?
我倒是能給,主要是不好看啊!我不怕咱村里人說,村里人雖然有小心思,但是不糊塗,年末你讓他們看到好處,他們就知道你的作用了。
但是你知道的,咱們上頭還有公社呢。
雖說公社不管事兒,但是一旦有點啥,麻煩的是你,現在的形式,還是看的不是很清楚。」
這個道理,許老三比大隊長看的准。
雖說他不是個土著,但是他出門多見識多啊,曉得有些事兒就怕太高調。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他和兒子也不至於想要帶動大隊共同富裕。
大家條件都好,他們家才不明顯。
他說:「先這樣吧,我告訴你哈,你可別著我,我現在是義務奉獻,你讓我不開心。
我就不奉獻了。」
大隊長好笑的說:「行行行,我現在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許老三:「這倒是也不必。」
頓了一下,說:「那我當你爹就行。」
大隊長直接踹了過去。
許老三:「嗷!」
大隊長沒忍住,笑了出來。
可別說,雖然這五千個紙袋子賺不了太多錢,但是這好的開始還是讓大家充滿了熱情。
造紙廠的人高興,村里人也高興。
他們在其中,也能賺到的。
村里是用木材的,所以村裡的人閒著沒事兒也上山撿一些樹枝下來,原來是為了自家燒火,現在則是「賣到」造紙廠,三斤就可以換一個工分,這都不用大人幹活兒,孩子們下午都是沒有課的,一個小朋友,再不濟撿三斤柴火也是可以的。
所以這個活兒,基本都被村里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承包」了,各個兒都能給家裡賺工分了。
這真是相當合適了。
大隊當然沒有那麼多糧食可以分,糧食是固定的,但是只要造紙廠有錢,他們的工分是可以結算成錢的。
農村沒有來錢的路子,如果可以多分錢,那是再好不過。
所以大家無一不希望造紙廠紅紅火火。
許家屯大隊的變化也是被人看在眼裡的,不說旁的啊,就說許家屯小學,他們小學可是接收了三個大隊的小孩子。
小孩子不懂事兒,但是四五年級的可都是大孩子。
有時候大家都覺得孩子不懂事兒,但其實,孩子們想的也是不少的。
少不得,就有孩子回家說起,大家原本就知道許家屯大隊又是養殖又是造紙,十分的熱鬧。
現在聽說許家屯幾乎家家戶戶都動了起來,不禁也眼熱起來。
特別是,聽說人家大隊三斤枝杈兒就能換一個工分,更是羨慕的不要不要的,恨不能趕緊找自家大隊領導,好好的攀扯攀扯。
咋同樣都是大隊,人家就能這麼為老百姓想,越來越紅火。
他們就只能辛辛苦苦呢。
這日子,不可以這樣啊!
造紙廠他們不想,這個需要技術含量,也不為難大隊領導。
但是,這養殖他們差哪兒了?
人家咋就能呢?
有一些跟許家屯沾親帶故的人家,更是頻繁的來他們屯兒。
這種事兒,總是想占一杯羹的啊!
這養殖的事兒,還能難得到他們鄉下人?
他們也想賺錢啊。
要說起來,什麼時候都有紅眼病,這個時代尤其如此。
因為許家屯兒大隊養殖,有些人沾不到邊兒就恨不得給攪合黃了。
畢竟,現在不是不允許投機倒把嗎?
那咋還能私人養殖?
少不得,就有偷偷告狀的。
許家屯兒大隊這邊忙碌的如火如荼,另一頭兒,大隊長也被公社領導約談了。
大隊長倒是心裡一點也不慌,為啥?
還不是因為有許老三?
準確說,是因為雪林。
不過雪林自然是不能露面的,他一個孩子,太過出頭未必是好事兒,不過他倒是可以指點他爸。
所以在村委會幾人看來,許老三真是出息了啊!
「許老三」一早就預想了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們模擬了好幾次,已經把各種問題都考慮進去了。
不怕領導問,就怕領導不問呢!一切,還不是妥妥的?
大概是因為反覆詢問試驗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大隊長都十分有底氣,並不擔心和公社領導的交涉了。
他拎著自己的小提包,騎上自行車準備走人。
記分員勻婷過來拿記錄本的時候,正好看到大隊長要走。
她打招呼:「隊長,您這是要去公社啊?」
大隊長嗯了一聲,騎車走人。
許老三看著勻婷,眼珠子轉了轉,給章會計使了一個眼色。
章會計立刻瞭然:「勻婷啊,進來吧。」
勻婷是大隊的記分員,每天早拿晚送登記簿,所以算是隊裡跟他們大隊部接觸比較多的人。
不過這個接觸比較多,主要也是章會計,其他幾個男同志有點年輕,不適合和小姑娘勻婷來往太多。
畢竟人家剛定了親,結婚都沒呢。
章會計就無所謂了,他這麼大歲數了,比勻婷她爸都大呢。
「叔,大隊長咋了啊?
看他臉色不咋好。」
這都不用章會計主動,勻婷就自己問了出來。
章會計輕描淡寫:「不知道那個癟犢子舉報咱們大隊的村民投機倒把私下養殖,大隊長被公社叫過去了解情況了。」
有時候,越是輕描淡寫,越是讓人震驚,勻婷:「什麼!」
她憤怒:「哪個缺德的!」
章會計:「這倒不知道,不過肯定是外村眼紅咱們日子越過越好。
不過你不用擔心,咱們大隊不管啥時候都是站在村民前面的,肯定是不會讓那小人得逞。」
「那咋辦啊?」
勻婷擔心起來,她家還養了呢,每隔兩個多月就能收到五塊錢,她爸媽可是喜的不行:「讓我知道是哪個缺德冒煙兒的王八犢子,非套麻袋揍死他。」
涉及到錢,溫柔小姑娘也能化身母老虎。
章會計:「咋辦?
咱們是農民合作社養殖,你們不是農民嗎?
都是的!既然是,咱們擔心什麼?
咱們是因為沒有大場院,才分散到各家養殖,那是村里借……你們家的地方,可不是你們私下養殖。
誰說你們是私下養殖拿出證據來啊!你們哪一次的帳目不是從大隊走的?
咱們大隊人好,收了錢就分給你們,這還不行?」
勻婷一愣,立刻:「對對對,咱們是農民合作社。」
章會計:「就算公社說咱們攪合市場影響其他大隊老百姓賺點零花錢,我們都是不認的。
你當咱們為啥一定要千里迢迢的去外地賣貨呢?
為的就是防著這些。
咱們大隊,可一次都沒在公社收購站賣過東西。
這一次許建雲同志去省城,已經敲定了一年的一個大訂單。
省城那邊,會連續收購一年。
咱們是賣到外地,可沒影響本地人。
要是拿這個說事兒,我們可得好好掰扯一下。」
勻婷激動的看著許老三,沒想到這傢伙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
不過她更是感動大隊早就做好了準備,只是,公社那邊能聽得進嗎?
她說:「那公社會聽咱們說嗎?」
章會計:「咱們大隊,總是要據理力爭的。
就算公社想要均富貴,也得讓咱們把這一年的訂單做完吧?
不過明年是個啥樣兒,就不好說了。」
勻婷:「!」
她咬牙切齒:「真就有那種損人不利己的喪門璇兒。」
章會計:「可不是嗎?
咱們大隊發展的好,別人且嫉妒呢,如果我們自己再不繃住了,可不就更給人可乘之機。」
他停頓一下,說:「時間也不早了,去上工吧。」
勻婷:「好。」
她這記分員,也不能總是缺席,但是勻婷內心是氣惱極了的,回到地里,少不得掛相。
勻婷老娘把她拉到一邊兒,低聲問:「咋的了?
大隊誰給你氣受了?」
勻婷抿著嘴搖頭。
「你可別想騙我,我可是你娘,你這拉個驢臉,誰看不出來?」
勻婷想了想,低聲:「大隊沒人欺負我,是外人欺負咱大隊社員呢。
巴拉巴拉……嘰里咕嚕。」
勻婷娘:「這他媽……」
一千字髒話小論文,橫空出世。
章會計為啥要跟勻婷說,就是因為勻婷是個藏不住事兒的。
而勻婷娘,那是村里最最最有名的幾個大喇叭之一。
她知道了事兒,那就相當於全村就知道了。
所以這個事兒,也就小半天兒的功夫,就已經人盡皆知。
這正是許老三和章會計要的結果,倒是許建山這個治保主任有點看不懂,不明白為啥要告訴村民。
許老三:「……那咱們為他們抵擋風雨,還不說?
我跟你講,做了好事兒就要說出來,不然誰知道你做了好事兒?
別人還以為啥事兒沒有呢。
憑啥這壓力就咱們承擔?
他們身為當事人是有權知道的。
別是說到時候這個養殖撤了,他們不樂意。
這事兒怪誰?
可怪不到咱們大隊的。
怪誰?
怪咱們大隊那些出去嗶嗶的;怪那些話紅眼病想跟著占便宜的,但是可怎麼都怪不著咱們。」
許建山從小被教導,就是要無私奉獻,多幹活兒少說話。
沒想到現在竟然有人告訴他,必須要說。
倒是讓他很是感慨。
「把這種事兒說出去,有兩個好處。
一來讓大家知道咱們大隊為大家做了什麼,雖然公社收購是六塊,我們大隊統一是五塊。
但是我們會給他們承擔一些其他問題。
要是他們都拿去收購站看看?
也就賣兩次,人家五塊都不能給。
東西多了就不值錢了。
還指望可以一直賣?
想得美吧!二來,在一致對外的時候,我們大隊會更有凝聚力的,彼此之間的屁事兒就少了。」
許老三的話又讓許建山學習了。
他默默的:「我還得消化一下。」
許老三笑了笑,沒再說話。
其實吧,他反而還覺得,有人在背後紅眼病鼓搗未必是一個壞事兒,最起碼讓事情攤在面兒上。
只要這次說清楚了,以後反而是方便了很多。
而且,確實,也能給外人以證明,讓那些缺德的玩意兒知道,他們是多麼的光明正大。
這個倒不是他格外相信他們村里人,而是,他們是、是啥來著?
雪林那個話怎麼說的來著?
哦對!
利益共同體。
雪林說:他們是利益共同體。
全村上下,沒有一家沒有參與到這件事兒里,大有大的干法兒,小有小的干法兒。
反正,都參與了。
既然都參與都從中獲利,大家就不會想要把這事兒攪合掉。
所以在這一點地上,全村上下是同仇敵愾的。
別管是不是彼此之間有什么小嘰歪,在大事兒上,大家都是一個目標的。
他們也就養殖一個土鱉賣到收購站而已。
你說賺不到錢還要在背後搗亂,這煩不煩人。
總之,這一天,村里人是從早罵到晚,就罵那損人不利己的。
因為大隊長下午還沒回來,所以大家更急了,生怕以後不讓他們養殖了,這才看到錢啊。
突然就被人攪合黃了,誰能扛得住?
這不,許老三出來上茅房,剛一出來,就看到管老四蹲在茅房門口。
許老三:「臥槽!」
他狐疑的看著管老四,問:「你該不會是偷窺我上茅房吧?
你個變態。」
管老四嘴角抽搐一下,說:「你要點臉好嗎?
誰要看你,我自己沒有嗎?
這不是等你嗎?」
許老三:「等我?
你等我幹啥?
哎不對,等等!你來的時候問你娘了嗎?」
管老四迷惑:「我問我娘幹啥?」
許老三:「但凡是你自己腦子想出來的事兒,基本上都是要作死的!」
管老四:「你要這麼說,我可就要生氣了。」
他不是就做錯了兩次嗎?
憑啥就把他蓋上廢物的標籤了?
許老三翻白眼,說:「我好怕怕哦,你生氣啊!」
管老四:「你這人真是太煩人了。」
許老三掃他一眼,逕自往院子走,不打算理會管老四了。
管老四:「等一等!」
他認真:「我還有重要的事兒找你。」
許老三真是讓這大哥搞得很無語:「你到底想幹什麼?」
管老四抿緊了嘴,說:「我聽說,有人找茬兒?」
許老三立刻警惕起來,問:「你想幹什麼?」
管老四:「你覺得,我們把懷疑的人都套麻袋揍一頓怎麼樣?」
許老三無語的看著管老四,一時竟然無言,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這個大哥,腦子還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是很夠用。
他惆悵的看著這個人,尋思管老四的老娘也過的挺不容易的,畢竟有個蠢兒子真是太糟心了。
許老三伸手整理了一下管老四的衣服,管老四高興:「你也覺得我的主意好?」
許老三:「我覺得,你的腦子,裝的都是糞。」
管老四的笑容僵在臉上,許老三拍拍他的肩膀,說:「你是想去蹲籬笆嗎?」
管老四:「不想。」
許老三:「那你就給我老實點,什麼也用做,就是不給我們添麻煩。
我拜託,你千萬別動腦。
不管啥事兒,你就聽別人的。
自己千萬別分析。」
管老四:「?」
許老三:「你腦子裡裝的都是糞,一分析,指不定就要濺出來影響到別人了。
所以,大哥,你就安分。」
管老四氣的冒煙。
許老三:「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要找你娘談一談了。」
管老四真是氣得不行不行的,他說:「許老三,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都多大歲數了啊!竟然還干告訴家長這種事兒。」
許老三:「不管大小,這告狀好用就行。」
他逕自要走,不過似乎又想到什麼,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管老四,上上下下,認真的看。
這給管老四看的頭皮發麻,他疑惑的看著許老三,不知道這人想幹啥。
他後退一步,撞到了茅房的門,說:「你你你,你想幹啥?」
許老三微微眯眼,說:「這次你別妄動,以後用得到你的地方,我找你。」
管老四:「哎?
哎!」
他還沒想到,是這樣的。
趕緊說:「真的?」
許老三:「真的啊。」
他說:「我突然覺得,你挺有用的。」
有時候,腦子不好的人,也有腦子不好的用法。
管老四被誇獎了,喜出望外:「真的啊,我就說我不是個笨人,以後有事兒,你儘管找我。」
許老三:「行的。」
打發了管老四,許老三回到了大隊部,倒是也巧,他回來了。
大隊長也騎車進村了,他蹬著自行車的腳步都格外的精神,那能不精神嗎?
他們準備的「答案」,這次全都用上了。
大隊長有一種小時候念書的時候,考試知道答案的喜悅。
爽!
他覺得,自己騎車往回走,就像是一陣風。
「爸!」
許朗遠遠的看見他,蹦蹦跳跳招手。
大隊長立刻停下車,說:「你們這幹啥呢?」
許朗小分隊一個個都在呢,大大小小的,唧唧嗚嗚,咋咋呼呼。
小許朗驕傲:「我們又要抓螞蟥賣錢啦!」
小桃子補充:「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