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前,景晴自視甚高,別人很難學會的琴棋書畫,她只用七分力氣就能學得比大部分人都要好。
每一個教導過景晴的先生,說起她來言語間都是可惜——可惜她不是男子,不然走科舉的路子,絕對又是一個驚世之才。
古代男尊女卑,他們能夠容忍女子有才女子名,卻不能忍受有女子能在才名上越過自己去。
饒是景晴素有大周朝第一才女之名,外人知道的也只是她琴棋書畫在世家貴女中堪為一絕,只有景家自己人才知道,她不但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策論也遠比時下許多男兒做得好,她偶爾冒出來的見解可是讓景安泓都拍案叫絕的。
景安泓也曾經可惜過,女兒空有遠異於常人的天賦,卻身為女子。
女子出閣之前有才名是錦上添花,或許還能憑藉才名尋摸到一門好親事,可是就算是才女,成親之後還不是只能拘在一方後院裡相夫教子,縱然再有才名又有何用?
景晴才穿越到現代的時候,心裡也是竊喜過的,這裡對女子的束縛少了很多,女子和男子也一樣能進學校讀書,有能力的女孩子靠著自己的能力也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不用在做不完的家務中虛度自己的一生。
最先到管理處學習的時候,景晴從未想過自己會補不上學習進度。
然而不管景晴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卻還不得不接受自己的記憶力已經沒有前些年好了。
這半個月,語文和數學她倒是能夠聽懂學會,可是那英語在她聽來和外星文沒什麼兩樣,縱然她拿出來自己所有的勁,也只是剛能跟上進度罷了。
景晴和老師仔細商討過,依照她現在只學完小學三年級課程的進度,想要在明年開學前趕上高中生應有的進度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景晴都已經做好自己不能進學校念書的準備的,沒想到聽老師的意思,現在事情竟然有了轉機了。
也是經過老師的介紹後,景晴才發現現代竟然還有特長生這種事情。
而她前十來年費心學習的琴棋書畫在現代也不是全然無用的,其中任何一樣拿出來,對她來說都是一張進入高中的通行證。
琴棋書畫中,景晴確實對琴更擅長一些,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景晴的學習安排也發生了改變。
現在景晴每日除了要學習七個半小時的文化課外,晚上還要抽出時間練兩個小時的琴。
景晴的老師已經給她預約了一個星期後的古琴四級考試。
景晴的琴藝自然不止四級,只不過現在政策規定古琴考級,只有四級以上能夠跳級,四級之後只能一級一級的往上考。
上面派來的老師十分的負責,雖然她本人對古琴考試完全沒有了解過,但是發現自己的學生還有另一條捷徑可以走後,她當天晚上回去後就去查了資料。
老師在網上找來了古琴四級的規定曲目,把曲譜給景晴看過後,發現四級十首規定曲目中,只有三首是景晴學過的。
這可不是說景晴會的琴曲不多,而是剩下的七首曲子根本沒有在大周朝出現過。
最後景晴選定了自己最熟悉的石上流泉作為考試曲目,為了保險,又定了陽關三疊作為備選。
確定要考級後,景晴重新拿出了初學古琴的勁頭,雖然老師規定的是兩個小時的練習時間,但是她每一天都會給自己加時。
也是景家獨門獨棟,外面還有一大片的空地,聲音傳不出太遠,不然就景晴每日練琴練到晚上九點的習慣,左鄰右舍肯定早就有怨言了。
景家人已經明白在現代生活,考試的重要性了,景晴馬上就要去考試了,這一個星期里,大家事事都遷就著她,就連趙華蘭每天早上去超市買菜的時候,最先問的都是女兒想吃什麼菜。
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這天早上邱成耿在景家人的目送中開車送景晴去考級的地方。
事到臨頭了,景晴也沒有了先前的淡定,她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琴囊,心裡跳如擂鼓。
景晴對自己的水平有信心,考級的曲目她已經彈了上百會了,加上她被名師指點過的指法,按理來說應當是萬無一失的。
可是這段時間景晴在學習進度上受到了不少的打擊,讓她喪失了不少的自信,就連考四級這樣手到擒來的事情,她都不敢有丁點的大意輕視了。
帝都競爭激烈,大部分人在幼兒園時期就已經選定了一門特長在發展。
古琴作為藝術生中較為冷門的科目,在帝都學習的人還不少。
比如今天,包括景晴在內,來考級的人只看網上的報名順序,就有一百多人。
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初學者,考一二級的居多。
今日為了考試,景晴已經特意起了個大早,然而現在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寄予了太多的厚望,他們八點鐘到考試地點的時候,已經有十幾個人在大廳等候了。
景晴來得也算早的,被排在第九個考試,她等候考試的時候,景家的其他人也很著急,偏偏他們為了不影響她的心態,硬憋著沒有給她發消息詢問,而是一個勁的給陪同著過來考試的邱成耿發消息。
「怎麼樣,小晴她看起來緊不緊張?」
邱成耿看著微信里景安泓發來的消息,無奈的笑了笑。
他拿起手機打字回到:「她看起來狀態很好,也不緊張,前面還有兩個人,前面的考完了就該她進去了。」
「不緊張就好,等會兒……我是說等會兒萬一要是沒過的話,你也勸勸她,沒過也沒什麼,下次再考就是了。」
景安泓的消息回得很快,這讓邱成耿忍不住懷疑他根本就沒認真聽老師講課。
這段時間女兒有多刻苦景安泓也是看在眼裡的,在他看來,女兒靠四級肯定能過,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女兒這是到現代第一次參加正規的考試,萬一考試的時候太過緊張,發揮失常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景安泓明白女兒是從小一路順風順水慣了的,萬一要是考試失利了,他擔心她會接受不了,所以才會不放心的叮囑邱成耿那幾句。
按理說景晴考試是大事,他們做父母的應當陪同著一起過來的,然而老師給安排的課程滿滿當當的,他們根本走不開,所以只能讓邱成耿陪著,而他們在家裡提心弔膽的等著消息。
古琴四級並不難,一般從小學琴的人,十歲之前就應當考過四級了,所以景晴抱著自己的琴囊走進屋子的時候,在座的四位老師都有些意外。
景晴外表看起來十五、六歲,考官們心裡嘀咕她這個年紀才來考四級,到底是天分不高,還是入門入得晚。
不過考官當得久了,什麼學生都見過了,老師們只是略微驚訝了一下,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
其中一位考官看了看手裡的資料,公事公辦的說道:「九號考生景晴,跳級考四級,你先彈一遍三級的曲子,你知道三級的規定曲目吧?」
景晴點了點頭,跳級考試之前要先考前一級的曲目,這一點她之前就已經了解過了。
景晴放下自己帶來的琴,見考官沒有出聲阻止,她心又安下了一半。
之前景晴也了解過,古琴考級的時候有點地方允許考生自己帶琴,有點的地方不允許,本來她今天帶著自己的琴過來就是想要碰碰運氣,沒想到這裡竟然不限制考生用自己的琴考試。
景晴慣用的琴就是她手裡的這把,是她八歲是趙氏族長,也就是她外公趙公所贈。
前朝制琴名家所做的最後一把琴,桐面梓底,蠶絲做弦,彈奏時餘音不斷,所以景晴為愛琴取名』餘音『。
歷史上記錄的第一把名琴是楚莊王的』繞樑『,餘音繞樑一直被人用來形容悅耳動聽的聲音,景晴給自己的琴取名』餘音『就是覺得自己的愛琴能和名琴』繞樑『所媲美。
能當上考官的都是懂行的人,所以景晴的古琴一擺出來,就吸引住了他們的注意力。
隨著景晴縴手輕撥慢挑,空靈清脆的琴音在屋內飄蕩開來。
作為考官,只聽一點前奏就知道景晴彈的是三級考試曲目中的秋江夜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景晴的技巧和節奏把握得十分完美,一首秋江夜泊彈完,竟是一點差錯都沒出,錄下來這就是一場教科書級的演奏。
琴好,演奏者好,一首初學者難度的秋江夜泊被景晴彈出來,直讓考官們覺得可惜。
景晴露的這一手,已經讓考官明白她的古琴水平遠不止四級,說句不客氣的話,就她這把控度,就是現在去考十級可能都不是難事。
三級曲目通過後,景晴已經看出考官們臉上的讚許之色,這讓她更加放鬆了起來。
接著是兩首四級的曲目,石上流泉、陽關三疊,兩首曲子被景晴十分嫻熟的演奏下來後,考官們已經難掩心頭的激動了。
等景晴演奏完畢,四名考官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他們湊到景晴面前,有的好奇她帶來的琴,有的好奇她為什麼現在才來考級,而且依照他們手裡的資料看,她竟然是連跳三級,直接考的四級。
景晴深知考官們關乎著自己的考試成績,所以對他們的問題,她都乖乖的回答了:「這琴是家裡的長輩送的禮物,是古琴,約莫是幾百年前的古琴。」
說到這裡的時候,景晴自己也不太確定,因為按照拍賣行和之前的那些專家說說,自家的這些東西,只看工藝和材質雕花,大概和這個世界的晚唐時期差不多。
晚唐離現在一千多年,古琴很難保存這麼久,所以景晴就特意往少說了一些。
一聽說這是幾百年的古琴,原本還想做到琴凳前過過癮的考官都訕訕的收回了手。
古琴不古琴的他們也看不出來,只知道這琴確實遠超當下市面上琴的好,幾百年的古琴他們水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景晴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既然琴主人都說這是幾百年的古琴了,他們也就不敢再上手去碰了。
萬一這真是幾百年前的古董,要是自己一個手重碰壞了,那真是傾家蕩產都賠不起。
考官們不但不敢去碰景晴的琴,他們以為她年紀太小不懂其中利害,還沒忍住多勸了幾句。
「既然是幾百年的古琴,以後你就別拿出來了,這要是磕著碰著了可怎麼好。」
考官們心中腹誹,也不知道這位考生的家人心到底有多大,幾百年的古琴,就讓她這麼輕易的背出來的。
這樣的寶貝,合該好好的供著,彈奏時還得沐浴焚香才對得起它古琴的身份好嗎,怎麼能如此隨便的對待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