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萬般不情願,但是去管理處學習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了。
唯一讓景安泓稍微覺得安慰的就是,自己不用像一雙兒女一樣在管理處留宿。
考慮到楚繡娘和趙華蘭兩個女人自己在家裡住著不放心,所以景安泓在管理處學習的時候也和上班時一樣,晚上可以回家睡,不用住管理處的宿舍。
景家三人的學習進度不一樣了,所以管理處安排了三個老師分別教他們。
以前的穿越者都是單人穿越的,所以處里一直是一個教室授課的,現在一下子要騰出三個教室給景家人用,還真讓郭正清覺得頭疼。
管理處本就人多事雜,除了空置的一間教室外,其他的房間都擠的滿滿當當的,處里員工的工位,差不多都是背靠背放置的。
現在一下子三個人都要學習,學習的內容還都不一樣,三個老師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小小一間教室聽起來比菜市場還要嘈雜。
景家三個人擠在一起,雖然十分認真的聽著自己老師說話,但是耳邊總有其他聲音飄過來,讓他們很難集中注意力去聽自己老師在說些什麼。
郭正清確認過,處里確實沒有條件再騰一間辦公室出來上課用。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郭正清只能把跟著景家人一起回處里的戴璐叫進了辦公室。
郭正清摸了摸自己沒剩幾根頭髮的腦袋,開口問道:「小戴呀,你說讓景家人回家裡去上課怎麼樣?讓老師也跟著他們回去。」
辦公室不夠用的事情戴璐也是知道的,他們處里的地盤本來就不大,景家人在處里要想一人一間教室,用大拇指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之前戴璐倒沒想過還有讓景晴他們回自己家學習的辦法,畢竟這在管理處是沒有先例的。
但是轉念一想,以前沒有那不是以前的穿越者穿越到現代的時候自己都沒有地方住嗎?
景家人的房子是跟著穿越過來的,他們就五個人,那麼大一個四合院,大部分的房間都空著,騰兩間上課用對景家人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戴璐點頭表示贊同:「老大,我覺得你說的這個辦法可行,景家房間多,有空置的房間,而且在熟悉的環境上課,說不定景家人學習起來會更加有動力。」
郭正清扣著手指在辦公桌上不成節奏的敲著,他沉思了好一會兒後,才抬頭對戴璐說道:「你先回去問一問穿越者們自己的意願,我打電話請示一下上面。」
讓穿越者在管理處以外的地方學習是之前沒有過的事情,所以必須得上面允許了,郭正清才能再去和景家人商量。
且不說郭正清是在怎麼和上面說的,只說景家人聽到戴璐問自己願不願意讓老師跟著他們回家授課時,心裡簡直是樂開了花。
那還有什麼願不願意的呢,必須是願意的啊!
管理處雖然對景家人很客氣也很周到,但是到底是別人的地盤上,哪有在自己家裡待著自在。
只上了一天班就回來繼續深造的景安泓表現得最興奮,他拍著胸脯說自己願意回家上課,他不但會把上課用的教室布置好,還會替三個老師把房間給布置好。
這事景安泓是做習慣了的,以前景霖的先生也是在府里長住的,前院還有先生住的房間呢,雖然之前改造的時候房間拿來堆雜物了,不過後院空著的房間還很多,騰幾間房出來還是很簡單的。
管理處除了給景晴安排的是女老師以外,剩下的兩個老師都是男老師。
這要是在以前,景安泓肯定是不會讓他們進自家後院的,留他們在後院住那更是打死他都不會同意的。
古代人十分在乎隱私,後院住著家眷,那外男是不能進去的,就連趙華蘭和楚繡娘娘家的侄子,到景家來都只能在前院活動。
接受了這麼久的現代教育後,景安泓骨子裡那些傳統的思想已經慢慢的發生了改變,尤其是在男女大防這一方面,他一直堅持的準則放寬了不少。
後院那麼多的房間,實在不行,就把兩位老師安排到兒子的院子裡去。
見到郭正清的時候,景安泓也是這樣說的。
見他好像是誤會了,郭正清連忙解釋道:「只安排上課的教室就行了,老師們在原單位有自己的宿舍,不會在你家裡留宿。」
授課的老師雖然對穿越者的事情知情,但是國家方面還是在儘量控制體制內的有關人員和穿越者交往不能過密。
除了必須要和穿越者打交道的管理處,其他人都不會和穿越者深交,比如三位老師,他們授課就授課,絕對不會和穿越者走得太近。
所以郭正清想都沒想就否決了讓老師在景家留宿的事情。
「你家前院不是有房間都空著嗎,等會兒我讓人搬三套座椅過去,以後你們就在前院上課了,要是沒有必要,就不要讓老師們去你家後院亂走動了。」
穿越者的存在事關重大,容不得一絲馬虎,所以除了戴璐和邱成耿以外,郭正清又臨時抽調了兩個人過去負責景家人的安全。
對於管理處不放心要加派人手的事情景安泓是沒有異議的,不過有一點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先說清楚的:「人跟著我們回去倒是沒什麼,但是這桌椅真的沒有必要,我家裡多著呢,隨便湊湊也夠用了。」
景家別的沒有,桌椅板凳是最不缺的,就算是主家用的紅木桌椅沒有了,那府里管事、下人平常用的,用櫸木、榆木做成的桌椅還不多得是。
之前改建的時候,那些多出來的座椅景安泓是想讓施工隊的幫著搬出去處理掉的,可是他這話剛說出口,就被楚繡娘一巴掌拍到背上。
在楚繡娘看來,自家兒子是大手大腳養成習慣了。
明明穿越後自家就只剩下這麼一點家底了,家裡的每一樣東西留著都是有用的,那些桌椅說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場了,好好的又沒壞,做什麼要扔掉。
事實證明姜到底是老的辣,楚繡娘的盤算還是很有道理的,現在那些桌椅不就正好派上用場了嗎。
從管理處出來後,景霖還有些不敢相信,他伸手晃了晃景晴的手,表情有點呆呆的問道:「姐姐,以後我們真的在家裡上課了?」
還不等景晴回答,一旁的景安泓聽到了兒子話,連忙出聲提醒:「在家裡我們也得好好學,可不能鬆懈。」
景霖年紀小,玩心大,在大周朝的時候就不好上課,總想溜出去玩,所以景安泓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想提點兒子一番。
想到自己之前買的那一堆玩具應該已經送到了,景霖不怎麼有底氣的保證道:「我會好好學的。」
景安泓點了點頭,等著管理處的人開車過來的時候,他從衣兜里掏出了手機,撥通妻子的電話後,他對兒子和女兒說道:「你母親知道這個消息後肯定高興。」
趙華蘭接到電話聽說丈夫和兒女以後都在家裡學習了後,忙起來就沒有停過。
趙華蘭先去堆雜物的房間找了三套桌椅出來,打來水仔仔細細的擦洗乾淨後,她讓邱成耿幫忙把三套桌椅都搬到前院的空房間裡去。
因為之前改建和這段時間的空置,家裡的空房間多少積了一些灰塵,在老師來之前,三間房都要仔細的打掃一遍。
嬌生慣養的趙華蘭不知道現代還有個職業叫鐘點工,等她自己把房間裡里外外的打掃乾淨後,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了。
見趙華蘭坐在椅子上直揉手腕,楚繡娘本來想裝沒看見的,最後到底還是不忍心,她猶豫著要不要回房間取藥酒來讓趙華蘭揉一揉。
在現代生活的這段時間,楚繡娘覺得趙氏這個兒媳婦看起來比以前要順眼多了。
也不知道是趙華蘭這段時間一直乖乖的沒有做出什麼讓楚繡娘不喜的舉動,還是這段時間她事事親力親為、一心為了男人和孩子操持的樣子打動了她。
眼見著又到了做午飯的時候,想到剛才丈夫在電話里說他們要回來吃午飯,趙華蘭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從椅子上站起身,強打起勁想要去廚房做午飯。
見她腰都直不起來還掙扎著要去做飯的樣子,楚繡娘到底是沒忍住,她開口說道:「都這樣了你就別折騰自己了,中午我們點外賣吃,你也好好歇一歇,要是實在難受,我屋裡還有按摩椅,你過去躺躺,能鬆快一點。」
按摩椅這個東西雖然沒有以前楚繡娘身邊的小丫頭按起來舒服,但是確實能夠緩解疲勞,要不是她一把老骨頭禁不起多按,楚繡娘恨不得一整天都躺在按摩椅上看電視。
楚繡娘在趙華蘭面前是冷臉冷習慣了的,所以現在就算她是在關心她,語氣也是冷淡的。
然而就算是這樣,也足夠趙華蘭受寵若驚了。
趙華蘭維持著捶腰的姿勢,一下子愣住了。
要不是婆母還看著自己,趙華蘭都忍不住要掐一把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了。
她懷疑自己的剛才是聽錯了,她好像聽到婆母在關心自己?
想到這裡,趙華蘭連忙搖搖頭頭:這怎麼可能,嫁進景家二十載,婆母何曾對自己說過這樣的體己話?
楚繡娘不耐煩看到兒媳婦這個傻樣子,讓別人看到還以為她以前有多苛刻她呢,確定她聽到了自己的話後,她直接就轉身就去堂屋等兒子和孫子了。
楚繡娘離開後,趙華蘭一個人在原地發呆。
在景家這麼久了,作為旁觀者,邱成耿也清楚景家這對婆媳之間的關係有些不正常。
從兩人在醫院醒過來後,兩人的關係就一直不怎麼好。
楚繡娘對趙華蘭這個兒媳婦一直都是淡淡的,從來沒有個笑臉不說,平常兩人之間也幾乎不怎麼交流。
聯想到之前在醫院趙華蘭突然的下跪,邱成耿覺得這對婆媳恐怕在穿越之前關係就已經不怎麼好了。
景家的其他人好像對此也早已經習慣,平常也不會想辦法打圓場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
但是在邱成耿看來,趙華蘭絕對算是好兒媳了。
她言語上從不頂撞婆婆,平常對楚繡娘也是恭恭敬敬的照顧著,邱成耿真的不明楚繡娘為什麼還是不喜歡趙華蘭。
邱成耿不由得想到自家裡的嫂子,仗著自己給邱家生了兩個兒子,平常不但把老公管得死死的,但凡兩個老人手裡有點錢,她就要想辦法攥在自己手裡,要是不給她,那就撒潑打滾,鬧得人盡皆知。
邱成耿的父母被兒媳婦壓在頭上,處處看著她的臉色生活,但凡是兒媳婦心氣不順,兩個老人就連大氣都不敢喘。
邱成耿性子急,看不過去的時候也和嫂子吵過,可是他在部隊,照顧不到父母,嫂子一句你要是看不過去就把人接到部隊去,就能把他懟到無話可說。
邱成耿也想過勸哥哥離婚,可是兩個侄子還小,離不開媽,父母也是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意因為自己把兒子的家攪散。
要是可以,邱成耿真想替自己的父母向楚繡娘討教一下,看她究竟是如何把兒媳婦拿捏得死死的。
趙華蘭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才抬頭喃喃的問道:「小耿,剛才你楚阿姨是讓我去休息沒錯吧?」
見邱成耿肯定的點了點頭後,趙華蘭暈乎乎的想:她真的不是在做夢,也不是聽錯了,婆母剛才確實是在關心自己?
邱成耿同情的看了趙華蘭一眼,剛才楚繡娘不就十分冷淡讓她歇著不用煮中午飯嘛,這要放到別的家裡,不覺得婆母甩臉色給自己看就是好的了,她至於感動成這樣嗎?
邱成耿柔聲勸到:「趙姐,我看你是累著了,等會我來點外賣,要不你回房間躺一會兒?」
這兩天趙華蘭確實不輕鬆,作為一個從來沒有做過家務的人來說,每日只是買菜做飯洗衣服就夠她累的了,更別說今天她還一口氣收拾了三間房。
趙華蘭暈乎乎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是得回房間趟一會兒。」
看著趙華蘭腳步虛浮的往後院走,邱成耿想著要不等景安泓回來了之後自己還是勸一下?
一般來說婆媳關係不好,多半是那個兒子和丈夫做得不夠好,沒成為婆媳關係間的潤滑劑。
——主要是,趙華蘭這個樣子,看起來真是挺讓人覺得心酸的。
景安泓他們回來的時候外賣也剛送到,飯桌上,趙華蘭難掩激動,十分殷勤地用公筷給楚繡娘挾菜。
這還不算什麼,真正讓景晴他們覺得驚訝的是——楚繡娘這次竟然沒有擺冷臉,雖然她臉上也沒帶笑臉,但是還是把趙華蘭給她挾的菜全部吃了下去。
楚繡娘的反應讓趙華蘭備受鼓舞,她覺得婆母對自己的態度確實不一樣了。
趙華蘭覺得自己再努把力,說不定楚繡娘對上她的時候,就能帶上笑臉了。
聽說妻子上午一口氣就把三個房間都收拾了出來,景安泓心疼得緊,妻子有多嬌氣他最明白,作為趙家的嫡女,趙華蘭可是從未做過粗活的。
這兩天趙華蘭每日買菜做飯就已經讓景安泓心裡十分的愧疚了。
景安泓都已經打聽好了,現代也有幫著主家操持家務的傭人,只是現在他們家裡不能有外人,所以他只能暫時放棄請人回家幫忙的想法。
原本他是打算等半年的緩衝期過了後,就請兩個住家阿姨來家裡打掃衛生做飯的。
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趙華蘭一看丈夫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她笑著說道:「沒事,我就是隨便打掃了一下,不累人的,先前母親還讓我去她那裡用按摩椅放鬆一下呢。」
聽了妻子的話,景安泓也覺得意外,妻子和母親的關係他是知道的,不過妻子對母親的態度一直都很恭敬,並未表現出任何不滿之處,這讓他省了許多的心。
如今母親有意和妻子緩和關係,對於景安泓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好事。
看著兒子和兒媳婦這個樣子,楚繡娘不由得在心裡想:他們都穿越了,自己是不是該放下以前的那些陳年舊事,嘗試著接納趙氏?
這一家人在一起生活著,自己總給趙氏臉色看,也會讓兒子和孫子、孫女覺得為難。
楚繡娘的態度發生轉變了後,家裡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三位老師就到了,三個臨時教室里,黑板座椅也已經準備好了,老師往黑板前一站就能上課。
在家上課後,趙華蘭和楚繡娘空閒的時候也能來前院旁聽了。
換了一個地方上課,三位老師心裡一點不滿都沒有,因為景家人對他們十分的周到客氣。
景晴他們每天早上九點上課,中途不休息,一直上到十一點半吃飯,下午兩點繼續上課,六點鐘放學。
每天七個半小時的學習時間,晚上還有作業要做,一時間各種公式和文字簡直把景晴的腦袋填滿了。
景霖比景晴年紀小,更加難做得住,這天吃了午飯後,他垂頭喪腦的趴在堂屋的桌子上,可憐巴巴的景晴說道:「姐姐,你彈兩首曲子給我洗洗腦吧,我現在做夢都在背公式,人都快學傻了。」
不過就是彈兩首曲子罷了,這點小要求景晴自然是要滿足的。
搬來古琴和琴凳後,景晴坐在琴凳上,隨著她的動作,婉轉悠揚的古琴聲在堂屋響了起來。
聽著女兒的琴聲,本來在抹桌子的趙華蘭不由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戴璐第一次聽人彈琴,她沒有什麼音樂細胞,卻也覺得景晴彈的曲子特別的好聽。
她聽著悠揚的琴聲,喃喃問道:「這彈的是什麼曲子?」
趙華蘭也會彈琴,她想也沒想就回到:「春江花月夜。」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景晴彈奏的琴聲中是,教她的老師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十分激動的說道:「有辦法了,我有辦法讓你明年就上高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