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遠山心裡憋得慌,為了傾訴、發泄,轉頭去了父母的墳墓。
許老爺子二人的墳墓更像是一個公園,不算陡的山包上種了許多鮮花樹木,周圍圍起高高的柵欄,還有專人駐守。
他氣勢洶洶地闖入墓園,踩著石子兒小路,來到了豎著兩個墓碑的地方。
他看見灰色的碑,雙手捂住碑身跪下,質問道:「爸!媽!你們老兩口為什麼這麼狠心,什麼都不給我留,我可是你們最疼愛的小兒子啊!」
他在父母的碑前,流下了傷心的淚水。
他感到委屈極了,甚至想把父母的骨灰挖出來揚了泄恨!
但他清楚,無論自己怎麼吵、怎麼鬧,父母都聽不到了,也沒法幫他,他只能像個小丑似的在這裡哭嚎。
他盯著碑上的照片,心中的怨氣越來越重。
情緒爆發,只在一瞬間。
「是!大哥就是我弄走的!」他湊到黑白照片旁,呲牙咧嘴著,「可是爸,你就沒有一點錯嗎?是你對大哥的器重害得大哥,不是我害的!」
直到此刻,他也仍認為自己一點兒都沒有,錯的都是別人。
「老三……」
二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他身形一僵。
他動作艱難地轉身。
「大哥!二……」
許遠山驚恐地看著兩位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哥哥,不知道該怎麼圓自己的話。
尷尬、羞愧、憤怒充斥在他的心中。
「二哥,我……」他下意識想跟有權有勢的二哥解釋。
許遠舟厲聲罵道:「老三,你昏了頭了!你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哥呢?!」
許遠舟滿眼失望,曾經天真可愛的小弟弟,怎麼會變成了今天這樣呢?反而是那些在學校里家世不如他的,變成了年少有為的人。
他連忙看向佛爺,沒有一絲真心地說道:「大哥,你聽我解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許遠舟瞪眼,怒聲道:「無論你有什麼樣的苦衷,你都不能這樣做!」
許遠山縮了縮脖子,很是難為情。
「老三……你就這麼恨我嗎?」
佛爺全身顫抖著,把他的人生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的人,竟然是他的親弟弟!
他本可以站在光明之下,享受陽光的照耀,也可以站在高山之巔,享受萬人敬仰。
可事實呢?他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是害得成百上千個家庭支離破碎的罪魁禍首!
許遠山見他們兩人都不信自己,徹底不裝了,往後退了半步,大聲吼道:「恨!我恨死你了!」
他轉身面向父母的碑,看著父親的黑白照片,再次哭了起來。
他,是真的感到委屈。
恨父母的厚此薄彼、區別對待!
恨他們從來都不重視自己,不把自己當成一回事!
他哭兮兮地質問道:「我們都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為什麼要無視我?!」
佛爺還沒恢復記憶,即使心中有怒氣,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
所以就只能靠許遠舟一人跟他辯論。
「無視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猛地轉身瞪著二哥,口水四濺,「我說錯什麼了?!他們老兩口的眼裡只有你們兩個,從來沒有我!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
「許遠山,你沒有良心!爸媽對你簡直可以用溺愛來形容,你還不知足!」
「不夠!遠遠不夠!」
許遠舟氣昏了頭,將他的醜事道出:「你18歲那年酒駕撞死了一個小姑娘,是誰替你擺平的?!你害得自己親哥失蹤,是誰替你粉飾太平的?!」
佛爺震驚不已,沒想到眼前這個胖胖的三弟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許遠山瞪大眼睛,顯然是沒想到他知道這件事,但很快他就收起了眼底的恐慌,大聲喊道:「你又高尚得到哪裡去?!你縱容底下的人玩女人,害得多少女員工抑鬱自殺!」
佛爺聽得皺眉。
許遠舟坦然自若地承認道:「是!這是我的管理有問題!我一味追求經濟效益,沒有關注員工個人素質!但小茵在幫我改正錯誤不是嗎?!」
「哼!」許遠山輕哼一聲,扭頭看向一旁空地。
「老三,我也是人,我也會犯錯誤,犯錯誤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錯誤,還不承認!我說的就是你!」
許遠山對他的話嗤之以鼻,直接無視他,跟他抱怨著他引以為傲的好女兒,「呵!提起她我就一肚子的火氣!要不是你這個好女兒,我會落到這般田地嗎?兒子,兒子走了,妻子,妻子走了,就剩下我一個孤家寡人!」
啪啪!
他眉毛皺成一個「八」,兩手拍了一下,顯得非常委屈。
「你的妻兒離開你,是你自作孽!」
「大哥!你看看!他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他就這樣派頭十足地損了我一輩子!我在他的打壓下,身心怎麼能正常啊?!」
他開始瘋癲地在佛爺面前賣慘,彎著腰,像呼吸不上來似的,想伸手抓佛爺的手。
佛爺閃身躲開,將手背在身後,認真地問道:「老三,你對我,就沒有一絲懺悔嗎?」
「大哥,我懺悔什麼呢?你現在不是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嗎?我懺悔什麼呢?你不是已經站在爸媽的墳前了嗎?!」
「許遠山,在你的眼中,你犯的所有錯都值得被原諒!我們只是做了一些讓你感到不開心的事,你就要記恨我們一輩子,我們是一家人啊!血濃於水的一家人啊!」許遠舟痛心疾首地捶著胸口。
「我不聽!這不公平!這真的對我不公平!」他的胖手捂著耳朵,轉身朝著父親的碑大聲嘶吼道,「爸!你為什麼這麼偏心啊?!你為什麼?!」
他瞪著眼睛,凸出的眼球好像要掉出來了似的。
「許遠山!你為什麼不能在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
他背對著兩個哥哥,睜大眼睛,面目猙獰地嘶吼道:「因為我沒有錯!錯的是你們!是你們!」
許遠舟看著他胖得像只熊餓背影,對他徹底失望。
「老三……」
「幹什麼?!」他憤怒地轉身。
「許遠山,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管你,更不會給你收拾爛攤子,哥老了,沒有能力縱容你了。」
許遠山驚恐了一秒,卻又很快地揚起了笑容。
就他們家的那個老二,他早晚從她手上搶走全舟!
三兄弟不歡而散,想要再聚,猶如天上繁星,只能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