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溫蕙摟住他,輕撫他的後頸。

  「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她問。

  霍決埋得更深:「你多抱抱我。」

  「多親親我。」

  「多摸摸我。」

  溫蕙轉頭親吻了他的頸子。

  她聽見霍決在她耳邊深深吸氣。

  她收回手,張開手掌,緩緩地……撫上了他結實的月匈月復。

  她聽到霍決發出了長長的、舒服的喟嘆。

  這種接觸,雖不能徹底地開閘泄洪,卻像劃開了一個小小口子,有涓涓細流。

  所以他每晚都要和她肌膚緊貼,相擁而眠。

  這一晚,帳中有亂了的呼吸。

  溫蕙將臉埋在枕頭裡,咬住嘴唇。

  牙齒實在是比唇舌刺激得多。她能想像自己背上,定是遍布了噬痕。

  有幾下甚至有點疼,他喜歡咬人。讓人腳尖都繃緊。

  側過來,霍決在她肩頭啃噬,手掌在她的手臂肌膚上搓著。

  但他今日不能再滿足於此了。

  他拉開了她頸後和背心細細的褻衣帶子。

  溫蕙手臂收緊,抱在胸前,想翻身再趴下去藏起來。

  霍決不讓。

  他扯住那褻衣,緩緩從溫蕙的手臂間扯了出來。

  小小的一塊布料,還帶著她的體香和體溫。在手中攥了攥,丟到一邊。

  溫蕙閉緊了眼睛,感覺一隻大而滾燙的手掌擠進了手臂間。

  帳子裡傳出了她情不自禁的抽氣聲。

  ……

  溫松和陸正正要說話,外面傳來了嘈雜聲。

  「不好了,不好了!老爺!」有丫鬟慌張闖進來,「夫人、夫人自縊了!」

  溫松愕然。

  一轉頭,看到了陸正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猙獰。

  「什麼!」陸正拔高聲音,「她怎地這樣糊塗!我不過是想納個新妾!」

  心中暗恨這丫頭不曉事!竟闖進來當面嚷嚷!這原是他的書房丫頭,調過去看守陸夫人的,到底不如陸夫人的丫頭穩妥。

  「賢侄,你等我!」他說完,不待溫松回答,鉗住了丫頭的手臂,匆匆出去了。

  溫松獨自留在堂中,又愕然又尷尬。

  很快,去青州報喪並和他一起回來開封的那個陸延匆匆來了。

  「怠慢舅爺了。」他一臉歉意,直搓手,「唉,這個事……唉,您說……唉。」

  溫松問:「到底怎麼回事?嬸子怎樣了?」

  陸延道:「救過來了,應該無礙。」

  他只是個下人,溫松對他沒那麼尷尬,直問了:「這怎麼回事?」

  「唉。本來婦人們在更年之期性子就容易左。」陸延道,「原本少夫人在時,最能哄我們夫人開心的。少夫人突然沒了,我們夫人一下子受不了,脾氣更左了。唉,我們老爺看中個人,想提了做妾,夫人便……唉。舅爺,舅爺,這事咱們心裡明白就行了,別往外說了。」

  溫松怫然不悅:「我又不是愛說閒話的婦人。」

  「是是是,小人說錯了,舅爺莫怪。」陸延道,「要不舅爺您看,咱們先去洗漱安頓?見見大姑娘?」

  溫松估計陸正這時候也沒功夫管他了。

  發生這種事,真是讓人感覺腦子混亂。且心底隱隱,總覺得哪裡不對。

  便先跟著陸延去安頓了。

  此時上房裡,陸夫人躺在床上,頸間有著深深的勒痕,無法說話。

  陸正鉗住她的手臂。

  「你想死?」這男人的眼睛裡有著她從未見過的兇惡,「你死了有什麼用?你以為你死了能改變什麼?」

  「你是想救溫氏?」

  「可笑!誰能救她呢?」他已經從丘婆子那裡知道了她想讓楊家的給溫家報信,猙獰道,「溫家有這個能耐嗎?虞家會為了她得罪監察院嗎?」

  「睿兒難道還會要她?」

  「你現在死了,睿兒就要丁憂!他才中了探花,正是最緊要的時候。」

  「讓他為你蹉跎三年,又有新的狀元郎探花郎在皇帝身邊,你看看可還有他的位子?」

  陸夫人那些絕望中寄託的希望,像一個個泡泡,都被陸正戳滅了。

  她眼中的光,終於徹底地黯了下去,如一盞在風中熄滅了的燈。

  陸睿曾經感慨疑惑,為何女子最終都會從珍珠變成魚目,為何她們眼中的光,總是會被消磨。

  他若此時在這裡,或許便能得到答案了。

  陸正惱恨地走出上房,一眼看到了剛才闖進廳里的丫頭,大怒。

  「把她給我綁起來,家法五十!」他喝道,「就在這裡行!」

  丫頭嚇得癱軟,撲過去想抱他的腿:「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

  陸正心中更恨。

  丫頭是他書房受寵的丫頭,平日裡便有些不知分寸。但內院裡是陸夫人婆媳倆的地盤,可信的人不多。要看守陸夫人,還是得用他信得過的人。

  不料淨辦蠢事!

  他一腳將丫頭踢滾到地上:「都幹什麼吃的!」

  婆子們一擁而上將丫頭按住,堵了嘴巴。

  有人取來了家法。

  陸正喝道:「給我打!」

  眾人心底都駭然。

  所謂家法,就是棍子。所謂家法五十下,就是五十大棍。

  五十大棍下去,便當場不死,也活不下去了。

  棍棒擊打入肉發出的沉悶聲一聲聲地響在院子裡,讓人心顫。

  丫鬟先開始還發出唔唔的叫聲,漸漸沒了聲音。

  待行完家法,陸正看了一圈院中的人。

  「今天的事,不出這個院子。」他聲音狠戾,「誰多嘴多舌,這就是下場。」

  所有人都低下頭去:「是。」

  溫松是舅爺,不算是外男。他住在了內院的客院裡。

  待洗漱收拾過了,陸延引著他去溫蕙的院子。

  一看就是間收拾得很好的院子,陸家不曾薄待過妹子。何況妹子掌了中饋都幾年了,過得一直都很好。

  只這院子如今看著沒人氣,空空的。

  只有西廂房有些人氣。陸璠和教養媽媽住在西廂房裡。

  待相見,教養媽媽先給溫松見禮:「見過舅爺,奴婢是夏青家的,夫人和少夫人擇了我照顧大姑娘。」

  這婦人一看就是乾淨講究有規矩的婦人,比青州好幾個百戶夫人都有氣派。

  溫松還個半禮:「勞累媽媽了。」

  夏青家的只道:「不敢,舅爺客氣了。」

  俯身對陸璠道:「大姑娘,這是你二舅舅,青州溫家的舅舅。」

  陸璠如今五歲出頭,不到六歲。相貌上撿著陸睿溫蕙的優點長,雪一樣的瓷娃娃。

  溫松看見她心都要化了,見陸璠著就要往地上跪,忙蹲下把她扶起來:「不必多禮。」

  第一次見面,原該磕個頭的。這舅舅不讓,陸璠就福身:「見過二舅舅,二舅舅安好。」

  年紀雖小,一舉一動都合乎禮儀,全是「教養」二字。

  溫松身上摸摸,才發現因趕著奔喪,啥都沒帶,有些尷尬:「舅舅來得急,以後給璠璠補上見面禮。」

  璠璠一本正經地道:「舅舅也請不必多禮。」

  她實在玉雪可愛,溫松心裡一酸,蹲著問她:「璠璠,還記得娘嗎?」

  溫松也早當了爹,長女猶大璠璠一歲。

  這個年紀,記性還沒長好,幾個月便徹底忘掉一個人。

  璠璠一對眸子琉璃似的,思索片刻,道:「記得。」

  溫松問:「記得什麼,跟舅舅說說。」

  璠璠的腦子裡出現了一些關於「娘親」的畫面,她說:「娘親耍棍子。」

  溫松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是,她是溫家的姑娘,她的功夫可俊了。」

  普通的人面對突發的事情時,往往在當時腦子是轉不過來的。

  溫松也是如此。

  等他看過璠璠,陸正又轉回來,只嘆:「這麼大年紀了,還這樣大的氣性。」

  溫松忙問:「嬸子沒事吧。」

  陸正道:「及時救下了,只現在躺著,說不了話,也不理我。唉,要是媳婦還在,能陪著她,不至於如此。」

  這事頗尷尬,因此和陸正一起用飯的時候,溫松也沒再提。

  只說:「嘉言不會回來了吧。」

  便他也知道,妻喪是沒有假的。陸嘉言才點中探花,應該入翰林作天子近臣的。怎麼都不可能專為溫蕙回來一趟。

  陸正垂淚:「他在京城得到消息,還不知道得怎樣難過。他們小夫妻,自來伉儷情深的。原該是喜事盈門的,誰想到一別便是死離。」

  他又道:「等了你許多日不見你來,天熱了,實在放不了,便送去餘杭下葬了。」

  溫松此時已經沒什麼怒氣了,且來的路上就有心理準備。

  妹子嫁入餘杭陸氏,葬入陸氏祖墳,這一生是個好歸宿。

  只用完飯回到客房躺下休息,當時轉不過圈的腦子開始慢慢轉動,又沒有陸正和陸延在一旁察言觀色地敲邊鼓。心底深處那一點點不對勁的感覺,開始放大。

  陸夫人……怎會為了丈夫要納一個新妾就要死要活的,一派鄉下婦人做派?

  這完全不符合長久以來,溫蕙在溫松心目中描畫的陸夫人的形象。

  溫蕙明明在信里說,陸夫人把家裡管理得很好,姨娘們溫順,婢女們規矩,一切井井有條。

  最古怪的,讓溫松擱不下的,還是陸夫人這上吊的時間點。

  他風塵僕僕地從青州趕來奔喪,進了門了,登了堂了。縱內院婦人一時不便出來見面,但他跟陸正在堂上說了這麼會子話,足夠陸夫人得知他來奔喪的消息了吧?

  這情境下,她……上吊了?

  溫松的心裏面,沒那麼多陰謀詭計。他自然是一輩子都猜不到數年前的江州堤壩案與他的妹子會有什麼關係。也想不到嫁入了書香大族的溫蕙,遭遇到了些什麼樣的卑劣之人,齷齪之事。

  溫松的思想,帶著鄉下人的質樸,也脫不了鄉下人看事情的認知。

  他因對陸夫人自縊這一行為的懷疑,想到了兩件事。

  一,溫蕙成親七年,沒有生出兒子。

  二,俗話說,升官,發財,死老婆。

  因為淨網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