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衛寒舟的升職,對於衛老三家的人而言,沒啥區別。

  在他們眼中,六品和三品都是一樣的,都是官。

  在柳棠溪的建議下,衛老三用家中的積蓄買了十畝地。

  因為去年種菜賣了不少錢,衛老三本就打算今年多種一些。

  雖然地多了,但也不用請短工,忙的時候,柳棠溪會讓莊子上的下人過來幫忙。

  這個活兒漸漸成了香餑餑,很多人都搶著要來。

  當然了,柳棠溪也不會讓他們白來,會根據每個人勞動的時辰,多發月例。

  雖然賣糖葫蘆賺的錢更多,但衛老三種菜種地的可比賣糖葫蘆開心多了。

  畢竟,種地才是他幹了一輩子的事情。

  現在他也不用干太多活兒,站在一旁指揮著就行。

  衛大牛在木匠鋪子裡繼續學習。

  衛二虎不去送貨了,在鋪子裡當小廝,跟著掌柜的學習。掌柜的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怠慢。不僅把開酒樓的事情跟他說了不少,還讓帳房教他算帳。

  因著仲行今年也去讀書了,周氏就不用看著他了,為了能早一點開個吃食鋪子,周氏跟著衛二虎去酒樓廚房做幫工了。

  張氏依舊在家繡花。

  雖然這個調令衛老三一家人沒什麼感覺,但,旁人可不這樣想。

  京城達官貴族雖然早就知道皇上對衛寒舟的器重,但卻沒想過會這般器重,一上來就給他這麼高的官職。

  說實話,正三品在京城勛貴之家並不能算是極高的品級,但,在新皇登基人人惶恐之時,這個越級晉升代表的可不僅僅是品級,跟重要的是皇上的恩寵。

  衛寒舟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從六品小官,升到了權力的中心。

  反觀前一個狀元郎,早早站在了太子那邊。他先是被三皇子收拾,如今又被新皇收拾。他已經於一月前被調離出京,去偏僻的地方做了縣令。而他後來娶的那個娘子,也在大理寺少卿府入獄之時,被他休棄了。

  這般作態又是遭了一大堆的罵。

  如今想要圍著衛寒舟,巴結他的人越來越多了。其他人縱然不巴結他,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

  而衛寒舟被重用,對於門前冷落的懷恩伯府而言,意義也不一般。

  懷恩伯發現,這個女婿,當真是厲害。

  他從前小瞧他了。

  懷恩伯府雖然依舊有著尊貴的爵位,但下面的子侄卻沒多少中用的。如今最受皇上器重的,非衛寒舟莫屬。

  這段時日,懷恩伯沒少借著看外孫的名義去莊子上「偶遇」女婿。

  只可惜這個女婿實在是太忙,他就沒見著過他。

  不過,懷恩伯還是往莊子上送了不少好東西。

  殷氏自是非常贊同。

  她本就覺得伯爵府都是屬於她女兒的,恨不得把整個府上的好東西都給女兒搬過去。

  柳棠溪瞧著這些三五不時送過來的貴重首飾和古玩,小聲問殷氏:「娘,這是不是太多了,爹要是知道怕是要不高興了,您還是別送了。」

  不料,殷氏卻道:「這就是你爹讓我給你們送過來的。」

  「啊?」

  「你放心收著就是,你是這府中的嫡女,其他都是小妾生的,哪能跟你比?這些本就該屬於你。」

  「可……」

  「放心拿著。你爹就是個勢力的,如今瞧著女婿官職高得到了皇上的器重,這才發現女婿的好了。哼,他就是活該。如今出了事了,就知道你舅舅家的好,也發現你的好了。就當是他在補償這些年對你的忽視吧。你也不必為他說好話,我算是看清楚了,他就是個沒什麼本事的,能保住祖宗留下來的爵位就不錯了。真讓他掌了權,還不知道要捅什麼簍子。」

  柳棠溪跟殷氏有同樣的想法。

  她見殷氏因著她推拒有些不悅,便沒敢再多說,收下了。不過,心中卻是在想,以後若是伯父或者勝遠將軍府有難,她定會傾力幫助。

  懷恩伯不僅給女兒家送東西,也往親家衛老三家那裡送。

  他過去時,見衛老三在地里幹活,連忙叫下人去幫忙了。

  同時,還提出來要給他房子、給他地,給衛大牛和衛二虎安排一個好的活計云云。

  這可把衛老三嚇得不輕,連忙套車去了柳棠溪宅子上。

  把事情跟柳棠溪說了之後,這才放心回去了。

  柳棠溪聽到這事兒有點生氣。她這個父親做事真是讓人無語,從前瞧不上衛寒舟,也瞧不上他的家人,如今又上趕著去聯絡感情,也不管別人需不需要。

  晚上,柳棠溪把這事兒跟衛寒舟說了一聲。

  第二日,她便去了侯府,跟殷氏說了此事。

  殷氏只知道昨日懷恩伯去了衛老三家,卻不知他做了什麼。但,聽到女兒說的,這的確像是他的風格。

  等到懷恩伯回府,殷氏便跟著他說了一下,言辭間有些嚴肅。

  懷恩伯知道自己辦錯了事,鬱悶得不得了,也就沒那麼不識趣地再上杆子給衛老三家人安排了。

  等京城的宅子收拾好,柳棠溪就帶著兒子回去了。

  距離上次匆忙逃走,已經有四五個月的時間。

  在莊子上待久了,此刻聽著外面熱鬧的聲音,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我怎麼覺得京城比從前熱鬧了幾分?」柳棠溪道。

  程嬤嬤笑著說:「可不是麼,的確是熱鬧了。不僅地里的稅減免了,商家的稅也比從前減了五成。這不,大家都來做生意了。」

  柳棠溪點了點頭,心中再次慶幸自己當年無意間救了謹王。

  瞧著百姓臉上的笑,有那麼一刻,柳棠溪突然覺得自己的金手指發揮到了最大的功效。

  救了謹王,就是救了百姓。

  不多時,一行人就到了侍郎府。

  推開門一看,裡面的確比從前那個院子大了不少,也漂亮多了。

  之前下人過來就是收拾了一番,沒大改。

  柳棠溪這個女主子回來了,就可以慢慢點綴一些了。

  柳棠溪回京,最開心的人非衛寒舟莫屬。

  這樣,他每日就不用往莊子上跑了。而且,中午又能吃到娘子做的飯了。

  晚上,衛寒舟回來後,柳棠溪環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說:「真好啊,京城又恢復了平靜,以後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她不用怕書中的男女主殺了她,也不用怕衛寒舟會被砍頭。

  衛寒舟低頭親了親柳棠溪的頭髮,道:「嗯,以後都不用怕了,為夫定會護你周全。」

  柳棠溪在衛寒舟胸膛蹭了蹭,說:「嗯,我相信你。」

  衛寒舟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柳棠溪的頭髮,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有件事情想跟娘子說一下。」

  「啊?何事?」柳棠溪從衛寒舟懷中抬起頭來問道。

  「柳二姑娘又有動作了。」

  聽到這話,柳棠溪眨了眨眼,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她一直覺得以柳蘊安的韌『性』不會真的就這樣在廟中過一輩子。

  之前京城中傳出來關於柳蘊安的事情就像是有人在推波助瀾,那些傳言把柳蘊安說得特別聰明,堪比朝中的大臣。

  那時候她就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兒。

  只是,她不知柳蘊安到底想幹什麼,為何要搞出來這樣的名聲。

  若說是懷恩侯為了逃避皇上的責罰,那也太過了一些,之前的那些舊事沒必要說得那般清楚。

  「她做了什麼?」柳棠溪問。她還挺好奇柳蘊安會如何翻盤的。

  「一個月前,她讓人給皇上遞了一封信,後來又遞了兩封。」

  「信中寫了什麼?」柳棠溪繼續問。

  自從提起來柳蘊安的事情,衛寒舟就一直盯著柳棠溪的神『色』看。

  因為,他知道娘子跟這個妹妹不合。

  然而,他卻沒在娘子眼中發現不安,反倒是看出來了好奇和激動。

  想到那位二姑娘提醒娘子逃跑,衛寒舟覺得,這兩姐妹的關係,怕是不像他想的那般糟糕。

  「柳二姑娘絲毫沒提她與懷恩伯府,也沒有提三皇子,而是分析了朝中大臣的『性』子、優劣、誰適合什麼官職等等,提出來一些穩住朝臣、穩住朝堂的法子。」

  聽到這話,柳棠溪有些失望,道:「就這些?沒別的?」

  通過看小說,她知道柳蘊安是個聰明人。這一點,她這幾年也能明顯感覺到。如今謹王登基了,她還等著看她如何改變呢,沒想到卻還是跟從前一般。

  衛寒舟不知自家娘子在期待什麼,聽到這些問題,搖了搖頭,道:「沒了,柳二姑娘的信中說的全是朝堂之事,目的是為皇上穩住朝堂,籠絡人心。」

  柳棠溪微微蹙眉,思索了一番,問:「皇上是什麼態度?」

  衛寒舟想了想,說:「皇上很驚訝,他沒想到柳二姑娘竟然這般了解朝臣。皇上入京不過短短數年,不如柳二姑娘了解得多。」

  「那皇上可有說讓二妹妹從寺中出來?」

  「並未。皇上很認同柳二姑娘是一個比男子還要厲害的人,若她為官,未必會輸給男子。但卻並不認同她的處事風格。柳二姑娘的一些做法,跟皇上所想並不相同。皇上更喜歡光明磊落,心思正的臣子,柳二姑娘跟在三皇子身邊多年,擅長的是陰謀。」

  柳棠溪想到書中女主那些法子,也不得不贊同衛寒舟的說法。代入女主視角,太子殘暴,三皇子要比他強一些,女主像是為民除害。

  可若客觀來說,女主雖然對付了更為殘暴的太子,但也並不是事事都是正義的,有些事情中摻雜著私心。

  「但她這麼多年,也還算有底線,沒做過什麼罪大惡極之事。」柳棠溪為她辯駁了一句。

  「嗯,的確是這樣。這兩年,三皇子行事越發不像話,但許多事情並非是柳二姑娘提出來的。在三皇子娶了正妃之後,更倚重威震侯,柳二姑娘反倒是退到了一旁。若非如此,皇上也不會允許柳二姑娘還活著。還有,她曾救過公主,憑著這一點,她也不會死。她若是不想在廟中待著,等到三皇子的黨羽肅清,皇上也會允許她出來。」

  聽到這番話,柳棠溪心情有些複雜。

  說實話,她的確是不太喜歡柳蘊安,也不認同她的處事風格。可,瞧著她如今的樣子,又覺得——

  有些憤怒。

  是的,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心頭就是覺得氣。

  躺床上時,她還在想這件事情。

  她原以為,柳蘊安在提醒她跟福平公主趕緊逃跑的時候就已經醒悟過來了。

  可如今來看,她的確是沒幫著三皇子,可她處事風格卻絲毫沒變。

  謹王剛剛登基,因著是從佑帝手中奪過來的皇位,暗底下不服他的人有很多,有人甚至罵他名不正言不順。

  他的確是需要穩定朝堂。

  但,謹王並非是一個利慾薰心的人,他奪皇位,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更多的是為了百姓。

  柳蘊安一心想掌握權勢,想討好上位者,卻用錯了法子。

  想到那日柳蘊安算是救了她,柳棠溪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柳棠溪翻過身來,問:「相公,我能去看看二妹妹嗎?」

  衛寒舟沒想到自家娘子會說出來這樣一句話,想了想,道:「可以。」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坐著馬車去了寺中。

  柳棠溪到時,柳蘊安正坐在院子裡的台階上仰望天空。

  聽到動靜,柳蘊安看了過來,瞧見來人是柳棠溪,她微微挑眉,笑著說:「沒想到你竟是第一個來看我的人。」

  柳棠溪揮退了隨侍的下人,不客氣地說:「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來的不是你希望的人。」

  說著,她坐在了柳蘊安身邊。

  「怎麼會?大姐姐能來看我,我求之不得。」柳蘊安笑著說。

  說完,她轉頭看向了清荷。

  「你去寺中打些水過來吧。」

  清荷知道自家姑娘是想要支開她,有些警惕地看了柳棠溪一眼。

  「去吧,我有些話想跟大姐姐說。」

  「是,姑娘。」

  很快,整個小院子裡就只剩下她們二人了。

  兩個人全都抬頭看著天空,誰都沒說話。

  當天空中第一隻鳥兒從眼前飛過時,柳蘊安語氣淡淡地說:「你知道我從前是做什麼的嗎?」

  柳棠溪平靜地說:「知道。」

  「嗯?你知道?那你說說看。」柳蘊安笑著說。

  說這話時,柳蘊安是不相信柳棠溪會知道的。

  畢竟,她從未跟任何人說過。

  「你是個孤兒。父母因為你是女孩子,從小就把你遺棄。你在孤兒院長大。後來收養你的人家對你也不好,你高中沒讀完就輟學了。家裡人讓你供弟弟讀書,你找了個很累但工資很高的工作。但你並沒有向命運妥協。你白天工作,晚上看書。後來弟弟終於考上大學了,你開始跟家裡抗爭。你繼續讀完了高中,讀了大學,讀了研究生……然後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世界。你姨娘生下你的同時,失血過多難產而亡。」

  柳蘊安震驚地看著柳棠溪。

  她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從未跟任何人講過自己的身世,柳棠溪是如何知道的。

  自從十歲之後,她就很少有這種無力的感覺了。

  第一次是在謹王出現之後,第二次就是現在。

  若說之前的無力是在無力中帶著一絲希望的話,現在則是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赤『裸』『裸』地站在了柳棠溪面前。

  柳蘊安開始克制不住地發抖。

  「你為何會知道。」說這句話時,柳蘊安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讓自己變得沒那麼緊張。

  柳棠溪看了一眼柳蘊安,道:「我為何會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想的。」

  「你前世認識我?」柳蘊安究竟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柳棠溪搖頭,兩手撐在後面,看向了被風吹得嘩嘩作響的樹葉。

  「不認識,我們並不在同一個時空中。」

  柳蘊安更不解了。

  既然不認識,也不是在同一個時空中,那麼柳棠溪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世?

  她前世過得很匆忙,除了賺錢就是讀書,她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充實,從未看過小說,也很少看電視劇。

  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到柳棠溪到底是怎麼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原以為柳棠溪是個碌碌無為沒什麼抱負的平凡穿越女,可現在來看,這個平凡的人似乎沒她想像中那麼平凡。在她面前,她突然有了一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皇上不會答應你的要求,也不會來見你。」柳棠溪又道。

  這些年,柳蘊安習慣了把什麼東西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對於柳棠溪如何得知她身世的事情,她感到無比的難受。然而,看柳棠溪這個樣子,並不打算給她解『惑』。

  想到她身世的事情似乎並沒人知道,她便知,柳棠溪應該不會對任何人講。

  漸漸地,她心頭對於這件事情的恐懼減輕了幾分。

  而柳棠溪此刻提及的問題,也恰是最近縈繞在心頭的問題。

  她見柳棠溪連這件事情也知道了,扯了扯嘴角,說:「我知道。他若是想見我,在我給他信的第一日就會有動作了。可一個月過去了,我給他的那幾封信卻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動靜。」

  她原以為謹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穩住朝堂,可如今來看,要麼他最需要的不是穩住朝堂,要麼是不信任她,或者看不起她。

  不管是哪一種,對她來說都很不利。

  如今,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能獲得新皇的青睞。

  想到這裡,柳蘊安自嘲地一笑,說:「我輸了。讓你看笑話了。」

  柳棠溪依舊保持著剛剛的閒適姿勢,風吹過來,髮絲飄到了臉上,她抬手輕輕別在了耳後。

  「你有想過自己為何會輸嗎?」柳棠溪問。

  「為何會輸?」柳蘊安頓了頓,嗤笑了一聲,說,「怎麼會沒想過呢?沒辦法,我這個人運氣一向不好,明明一切都有好轉,眼見著就要贏了,半路卻突然殺出來一個更厲害的謹王,把京城這一鍋粥攪得稀碎。老天既然打心底不想讓我贏,我做再多也是徒勞。」

  「僅僅是運氣嗎?」柳棠溪語氣極為認真地問。

  說完,她轉頭看向了柳蘊安,眼神很是鄭重。

  柳蘊安也轉頭看向了她。

  兩個人雖然『性』格不同,也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這一刻,同樣的動作,同樣的側臉,看過去卻如同孿生姐妹一般。

  「不然呢?」柳蘊安輕飄飄地問。

  她要才華有才華,要謀略有謀略,本該得到最後的勝利。還不是因為運氣不好,半路殺出來一個謹王,被截胡了。

  瞧著柳蘊安這幅樣子,柳棠溪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那你前世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柳蘊安沒有一絲猶豫,非常肯定地點頭:「得到了。」

  聽到這話,柳棠溪道:「難道你前世的運氣就比今生好嗎?你生下來就被父母遺棄,在孤兒院長大,領養你的父母也不疼愛你,你小時候常常吃不飽穿不暖。你想讀書,卻不得不輟學,為了弟弟去賺錢供弟弟讀書。後來你為了讀書,也是沒日沒夜地賺錢。可你今生呢?雖然你生下來姨娘就死了,但你卻是侯爵府的姑娘。你吃穿不愁,且,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有一大堆丫鬟婆子伺候著,你有自己獨立的小院。你生下來就在金字塔的頂端,被無數人仰望著。那你為何前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今生卻得不到?」

  柳棠溪的這一番話卻是觸動了柳蘊安的神經,她的臉板了起來,坐正了身子,略帶嘲諷地說:「前世和今生能一樣嗎?我所求不同,跟我是什麼身份無關。而且,侯府的姑娘?呵。我雖是侯府的姑娘,但卻只是個庶女,並不像你,投生在了正室的肚子裡。你可知我們這種庶女要在嫡母手下討生活?嫡母一個不如意,就要打罵責罰,置我於死地。嫡姐更是任『性』妄為,因為喜歡上同一個男子就要賣了我,絲毫不把我當人看,不顧念姐妹之情。」

  柳棠溪也坐正了身子,道:「這你可說錯了,我過來的時候,剛剛被三皇子賣了,我不比你慘嗎?要不是婆母善心救了我,我怕是現在不是死了就是在『妓』院呢。說起來殷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殷氏和柳棠溪當年也是對你好過的,只不過你才華出眾,被懷恩侯賞識。懷恩侯有什麼好東西都給你,而沒有柳棠溪的份兒。作為正室和嫡女,因此生了不滿的心思。她們二人的確有錯,難道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你高高在上驕傲自滿,你瞧不起殷氏和柳棠溪母女倆,覺得她們二人蠢,在人前人後也不顧忌她們的臉面,漸漸激化了矛盾。」

  「所以,這一切都怪我?我就應該任由她們母女倆欺負我,任由柳棠溪把我賣了,任由殷氏弄死我是嗎?」柳蘊安提高了聲量。

  「柳棠溪把你賣了的確是她的不對。你卻好心把她送回家,這是你的善心。只是,但凡你告訴殷氏,柳棠溪沒死,是被三皇子賣了,殷氏也不會因為唯一的女兒死了,此生無望,想著弄死你。且,三皇子給殷氏下『藥』的事情你也是知曉的,可你不還是為了不讓殷氏找你麻煩,任由她中了慢『性』毒嗎?在柳棠溪被賣和殷氏中毒雖然是三皇子所為,但他卻是為了你。你是如何做的?你全都選擇了沉默。不管她們做了多少錯事,那可是兩條生命。雖然事情不是你做的,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過得去嗎?」

  「那『藥』『性』不強,殷氏不會死,柳棠溪也是自作自受,是她們先招惹我的。跟她們相比,我並未做錯什麼。」柳蘊安道。

  這次,她聲音小了不少。

  「是,她們兩個人是做錯了,跟她們相比,你是個『善良』的人。但,這也並不代表你做的就是對的。是非對錯並非是跟惡人相比誰更惡,而是跟公正的法律和道德底線比。若是按照你的說辭,殷氏和柳棠溪跟那些殺人放火窮凶極惡的人相比,她們也是『善良』的人。難道因為跟這些人比她們『善良』就代表她們沒錯嗎?你那麼聰明,前世能跟家人關係處理那麼好,我就不信你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來緩和她們二人對你的敵意。你明明可以,可你卻沒做。因為養父母對你有恩,而她們對你沒有恩,你沒把她們當做親人,只看作是無關緊要的蠢貨。」

  柳蘊安垂眸看了一眼地面,沒說話,像是默認了這種說辭。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對你失望的嗎?就是當我得知你曾攛掇著父親,讓他勸說衛寒舟與我和離的時候。即便我真的出身青樓又如何?虧你還是受過那麼多年教育的人,竟然也會瞧不起這樣的身份,有著濃厚的階級觀念。萬一衛寒舟真的頂不住壓力與我和離了呢?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出身青樓的女子,沒了丈夫的庇佑,她該如何在這世間生存下去。這些還只是我知道的事情,那些我不知道的呢,你又做了什麼?」

  柳蘊安張了張口,想說什麼,然而,卻沒說出來。

  這件事情,她的確理虧。

  柳棠溪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你剛剛說前世今生不同。對,前世今生的確不同。你前世渴望教育,渴望得到人的尊重,渴望得到好工作,你努力學習努力賺錢,你堅守底線,你實現了夢想。你今生既然想要權力,想要站在頂峰,那你可有真的思考過,權力這種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你捫心自問,你做事時,可有真的站在百姓的角度考慮?你可有堅持善良和正義?」

  柳蘊安閉著嘴,沉默不語。

  「說到底,你變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你就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你融入到了這個時代之中。」

  柳棠溪把想說的話說完,轉頭又看向了呼呼作響的樹葉。

  一時之間,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許久過後,柳蘊安道:「在這樣一個『亂』世,我想站在權力的頂峰,我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東西,難道有錯?」

  「你想要權力並沒有錯,錯就錯在實現的方式上。謹王也想登基,可你看謹王跟太子和三皇子的做法可一樣?謹王雖然是篡位,是天大的『錯』,可他走的是這世間最正的道。他為百姓篡位,他從不害人。所以,他成功了。」

  「可我走得也不是歪門邪道,我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一個人。」柳蘊安反駁。

  「對,你的確從未主動傷害過任何一個人,若你真的這般做過,我就不會過來找你了。」柳棠溪看著柳蘊安的眼睛道。

  聽到這話,柳蘊安情緒緩和了不少。

  瞧著柳蘊安眼神中的波動,柳棠溪嘆了嘆氣。

  隨後,她話鋒一轉,繼續說:「說到底,是殷氏和柳棠溪主動來害你。而這樣一個允許男子三妻四妾的時代,後宅中的事情根本說不清孰對孰錯。你若是把這些告訴懷恩侯,她們頂多是被責罵關禁閉。等她們出來,說不定更肆意地去報復你。之前的那麼多年,不都是如此嗎?你去告官,懷恩侯會說你敗壞家風,世人還會說你不孝,明明你都躲過去了不是嗎?你的委屈,無處可說。而你想讓衛寒舟休妻另娶,也只是用你自己的思維方式來推理他,試圖拉他入伙,給他找一條捷徑。做與不做,都在他一念之間。若他真存著休妻的意思,你不說,他也會做。若他沒有這種心思,你說了他也不會做。說到宮宴上的『逼』迫,也是佑帝昏庸。」

  柳棠溪先是一語道破柳蘊安的身世,突破了她的心裡防線,又嚴厲指責她的不對,最後,又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

  柳蘊安外表的那一層保護殼漸漸裂開了。

  「可,柳蘊安,你跟她們不一樣,我們跟他們不一樣啊。」

  這一句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潰了柳蘊安。

  她沒再看柳棠溪,雙腿併攏在一起,兩條胳膊圈著雙膝,看向地面的眼神中充滿了脆弱。

  「你說的話我又何嘗不知。其實我也很矛盾。我既想要走上權力的頂端,又不想在通往頂端的路上傷人。可在這充滿了階級壁壘,男尊女卑的時代,我的抱負根本沒辦法和平施展。我記得九歲那年,我跟三皇子在宮外見面,太子卻派了殺手來殺我們。我們躲了很多地方,被人砍了好幾刀,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還好後來被路過的巡城兵給救了。看著巡城兵和殺手一個個死在我的面前,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恐懼,我的心也漸漸變得堅硬。可即便是如此,我依舊沒辦法傷人。看著太子和三皇子的做法,我一直覺得自己是高尚的,我漸漸掌握了權力,但我手上卻沒沾上鮮血。為此,我一直感到自得。」

  「是,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法子能讓殷氏和柳棠溪安分下來,也能跟她們和平相處。可我並沒有去做。我理所當然的認為嫡庶矛盾不可調和,嫡母和嫡姐定會嫉妒我。我認為她們兩個人蠢,認為後宅的事情傷不到我分毫,認為她們對我毫無用處。我只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想站在頂端,不想為她們這些無用的人浪費自己的時間和感情。也正是我這種態度,才引來了她們一次又一次的不滿。」

  「去綁你和公主那一次大概是我唯一一次動搖,想要突破底線。那日我很絕望,我自知三皇子要輸了。可即便是如此,我下了馬車之後,看著路過的行人,瞧著大家平和的面龐,我就後悔了,也不打算這麼做了。若真這麼做了,我這麼多年所堅持的又算什麼?我的驕傲又算什麼?有了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我會漸漸變成一個可怕的人……」

  「回顧這一輩子,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幹了什麼。我既不夠善良,也不夠狠,事情做得稀里糊塗的。我本以為自己能仗著知曉事情多,有智慧謀略,在這個相對落後的朝代如魚得水,可到頭來還是輸給了古人,輸給了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連你這種不爭不搶,沒有抱負的人都能過得比我好。」

  說著說著,柳蘊安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那是因為我們善良。」柳棠溪毫不客氣地點破。

  「善良嗎?」柳蘊安眼眶微紅,喃喃道,「佑帝荒『淫』昏庸、太子殘暴、朝堂上暗『潮』洶湧。在這樣的環境下,若真的如你一般善良,我和三皇子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

  「你沒試過又怎知不可以呢?你說你和三皇子慘,再慘能比謹王慘嗎?身為先皇嫡子,卻被庶出的兄長趕出京去。這十幾年在邊境出生入死,守衛大曆,到頭來卻因功勳卓著,被皇上一道聖旨召入京城,在回京的路上又經歷了無數次暗殺。可你看,他即便處在這般困境中,可有用手中的兵去肆意屠戮佑帝?他在成功之後,可有斬殺與他對立之人?如今朝堂上依舊有從前支持太子和三皇子的人為官。他整治的,都是朝廷的蛀蟲,而不是按照派系劃分。你不正是知道這一點,才肆無忌憚地以退為進,來到了寺廟中嗎?」

  內心的想法被柳棠溪戳破。

  「啪嗒」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柳棠溪微微嘆氣,遞過去一方帕子。

  柳蘊安接過去帕子,趴在膝頭哭了起來。

  哭了許久,柳蘊安終於停了下來。

  今日這些話,她憋在心裡很多年了,從未與人訴說過。面對同為穿越的柳棠溪,卻輕易說出了口。而說出來之後,她感覺心裡輕鬆多了。

  拿著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柳蘊安抬頭看向了柳棠溪,道:「也對,你若不善良,你早就把我的事情告訴皇上了。皇上若不善良,也早就殺了我了。謝謝你。」

  「不用。」

  「你比我厲害多了。」柳蘊安打心底說道,「從前是我低看你了。」

  「我很厲害嗎?」柳棠溪抿了抿唇,很誠實地道,「我就是個普通人,可沒你厲害。」

  「我?」柳蘊安自嘲一下,「我不過是個失敗者罷了,皇上能留我『性』命讓我在這世間苟延殘喘就已經是他的仁慈。」

  今日她算是想明白了,她自詡聰明,卻猜錯了謹王的想法。

  謹王並非是瞧不起她,而是因為,他跟她不一樣。

  她為的是一己私慾,謹王為的卻是大義。

  「誰說你失敗了?」柳棠溪道,「你若真想做事,什麼事情做不了?我記得你學的是理科吧?你還喜歡讀書,日日泡在圖書館,可謂是博覽群書。你腦海中有那麼多知識,為何要把視線放在那些權謀上?你可以為百姓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常常做一些這個世界沒有的東西,給百姓帶來便利,後來卻不做了。你又不是不會做,為何不做呢?你做了先進的東西,自然能積累名望,即便是你不能做官掌握權力,也能收穫世人的崇拜。除了這些,你還可以做別的。你有這個能力,不是嗎?」

  柳蘊安怔了怔。

  做東西嗎?

  她已經十幾年沒想過了,最初做的時候也是為了賺錢,為了博取懷恩侯的喜歡。

  如此想來,她真的挺失敗的,做什麼事情都帶著目的『性』。

  「皇上是為百姓做事,你也是為百姓做事,說不定你這般做,更能吸引到皇上的注意,達到自己的目的。」柳棠溪道,說著,她補充了一句,「我聽說皇上挺欣賞你的。」

  聽到這話,柳蘊安睜著紅腫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柳棠溪。

  「但並不是你想的那種。我說過了,皇上並不是為了一己私慾的人。他欣賞你的一些謀略,並不代表他想用你這個人。」柳棠溪道,「你若還是跟從前一樣,恐怕也很難獲得皇上的青睞。」

  說罷,看了看日頭,柳棠溪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家看看孩子去了,就不跟你多說了。你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又何須我來點撥。你定能想出來更好的法子,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吧。」

  說著,柳棠溪站了起來。

  「對不起。」

  柳棠溪知道柳蘊安說的是什麼事情,她轉頭看了柳蘊安一眼,道:「我說了,決定權不在你,若衛寒舟想休了我,你不提他也會休。你又沒『逼』著他休我,與你何干?」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瞧著柳棠溪快要消失的身影,柳蘊安問:「你為何要幫我?」

  雖然柳棠溪前面對她很是冷淡,指責她,可後面這番話,她卻明白過來了,柳棠溪是在點醒她,在提醒她新皇的為人和態度,幫著她出主意。

  從柳棠溪今日的態度不難看出,她是真的為了她著想。

  柳棠溪沒回頭,道:「你上次沒綁我,算是救了我跟兒子一命,對於別人的恩情,我向來都記著。」

  說完這話,柳棠溪走了出去。

  看著天上的朵朵白雲,柳棠溪想,希望柳蘊安能想明白吧。

  柳蘊安本質並不壞。

  若她真的壞,殷氏和柳棠溪早就被她收拾了。

  若她真的壞,那日她跟福平公主早就被她騙走了,如今她和兒子能不能活著都不好說。

  前世,她就是一個善良而有韌勁兒的人,她很佩服她。

  而今生,她在這個大染缸里能保持著最後一絲底線,也著實不易。

  雖然同為穿越女,她學的是文科,又是個各方面都很平庸的,實在是做不來什麼。

  可柳蘊安非常厲害,她能做很多。她不希望她再這般下去,做一些無用功。她希望她能用自己的才華,去真正做一些對這個時代有利的事情,造福人類。

  想完,柳棠溪坐上馬車離開了。

  過了幾日,殷氏來到侍郎府看外孫。

  在抱了一會兒外孫之後,殷氏跟柳棠溪一同坐在了榻上。

  聽到殷氏第二次嘆氣後,柳棠溪看了一眼有些瞌睡的叔辰,道:「嬤嬤,你先把叔辰抱下去吧。」

  「是,夫人。」

  「你們也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去之後,柳棠溪看著坐在對面的殷氏,問:「母親可是有話要跟女兒說?」

  殷氏糾結了一下,嘆了嘆氣,從袖中拿出來一封信,遞給了女兒。

  柳棠溪有些詫異,接過來信,打開看了看。

  看完,神『色』也如殷氏一般了。

  「說實話,剛剛得知她去了寺中修行時,我心中很暢快,感覺這麼多年壓在我心頭的東西沒了。可漸漸地,想到她先是被三皇子拋棄,又被你爹拿來當棄子,又覺得她很是可憐。」殷氏感慨。

  柳棠溪抬頭看了殷氏一眼。

  「她在信中說了你被賣和我中毒的事情,我本應該生氣,拿著這封信去找你爹。可不知為何,卻氣不起來,甚至有些怕你爹知道了之後,會去踩她一腳。」殷氏嘆了嘆氣。

  「仔細想想,這些年,我對她也不夠好。我不滿她占了本應該屬於你的位置拿到了屬於你的東西,不滿她風頭壓過你,不滿她在外絲毫不把我當成嫡母,落我的面子。我懷疑她把你殺了,可你爹不信,我就想害她。說起來,這件事情是我的錯。」

  說完,殷氏抿了抿唇,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了柳棠溪。

  「母親,您有話直說便是。」柳棠溪道。

  「我想著,要不就算了吧,你被綁和我被下毒雖然與她有關,但都是三皇子所為,那三皇子已經被圈禁他算是得到了報應和懲罰。」

  柳棠溪笑了,說:「好。」

  按照書中的劇情,殷氏因為這次病,後面跟懷恩侯爭吵過後死了。而柳棠溪再回京之後,也被關了起來,後,三皇子登基後,殺了她。

  如今這樣的結局,比書中好多了。

  「聽說皇上對她回府之事有些鬆動。她年紀也不小了,到時候給她一副嫁妝,再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吧。估『摸』著京城是不行了,還是嫁到外面去吧,讓你舅舅們幫幫忙。」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道:「母親不如到時候問問二妹妹的意見。」

  「也好,她是個有主意的。」

  幾日後,柳蘊安來到了三皇子被圈禁的地方。

  柳蘊安知道,她此次出來,有不少人監視著她。但她這次前來有事情要做,也不懼旁人看著。

  然而,三皇子卻沒見她。

  隔著一道朱門,兩個人分別站在兩邊。

  「是我對不起你,沒能給你你想要的,還違背諾言,娶了旁人。你以後莫要來找我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嗯。我走了,你也好好跟她過日子。」

  「好。」

  柳蘊安最後看了一眼朱門,轉身離開了。

  她知道,在三皇子決定娶別人的那一刻,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已經破裂了。想到他們相處了那麼多年,她心中有些傷感。

  她今日來,只是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在她離開之後,朱門裡面卻傳出來爭吵聲。

  「哼,到最後還不是我陪在您的身側,她就是個下賤的庶女,不配!」一個『婦』人說道。

  「你算個什麼東西?給本皇子滾!」三皇子憤怒地說道。

  「嘁,還皇子呢?咱們如今就是階下囚。」

  「滾!」

  「幹嘛?想打架啊?來啊。」

  接著,裡面傳來了噼里啪啦地聲音。

  守在門口的侍衛聽到裡面的聲音就如同沒聽到一般,這種事情,三天兩頭就會來一出。

  威震侯府的嫡女自幼習武,三皇子外表看起來強悍,實則只會花拳繡腿,往往到最後,三皇子被打得嗷嗷直叫。

  等到皇上鬆口時,殷氏派了一輛馬車去接柳蘊安,然而柳蘊安卻沒回來。

  如今她已經落髮,說要在寺中修行兩年,靜思己過。

  聽到這個消息時,柳棠溪拿著繡花針不小心扎破了手指。

  抬頭看看外面開得搖曳的花,柳棠溪又轉過頭來,繼續繡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她不覺得自己那日的話能讓柳蘊安做出來如此的選擇。

  柳蘊安是個心智堅定的人,極有自己的想法。

  她只盼柳蘊安這次真的能想通了。

  她雖然期待一個能為這個時代帶來新鮮血『液』的柳蘊安,但也害怕她跟從前一般,把朝堂攪和地翻天覆地。

  如今的新皇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跟從前那混『亂』的朝堂不同。

  相信在他的帶領下,大曆一定會恢復往日的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