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對懷恩侯的懲罰卻仍舊沒下來。
不過,坊間對他們府上的傳聞倒是不少。
懷恩侯那兩封摺子不知怎麼被人傳了出來。
而府外議論最多的就是柳蘊安。
有人覺得懷恩侯是見三皇子被圈禁了,想要跟他劃清界限,所以把罪責全都推到了自己的女兒身上。認為懷恩侯此舉太過殘忍,一點都不顧及這麼多年的父女之情。
但也有不少人覺得,說不定懷恩侯的摺子說的是大實話,事情的確是那位二姑娘做的。畢竟,這位二姑娘可是才華出眾,琴棋書畫無一不通,而且三皇子還鍾情她那麼多年。
兩種聲音都有。
懷恩侯在得知此事走向之後,琢磨了幾日,把管事叫了過來,讓他出去散播消息了。
皇上到現在還不處置他,也不知是不是沒信他的摺子。為了保險起見,懷恩侯準備利用輿論的聲音。
懷恩侯讓人傳的消息就是柳蘊安這些年做過的事情,一件一件清清楚楚講給了世人聽。
很快,後者的聲音戰勝了前者,而柳蘊安才女的名頭再次被人提及。
此刻,京郊寺院一個偏僻的院子裡。
清荷從後門拿了菜之後,匆匆忙忙回去了。瞧著低頭在寫著什麼的柳蘊安,有些憤怒又有些心疼。
柳蘊安察覺到了清荷的情緒,但她暫時沒理會她,低頭認真寫完這一句話,才抬頭看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清荷抿著唇,眼眶紅了起來,一出口就是哽咽:「姑娘,您都把罪責推到自己身上了,還發誓一輩子不走出去,可侯爺怎麼還是不放過您啊。」
「哦?父親做了什麼?」
清荷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說:「侯爺讓管事去坊間散播您之前做過的事情,把您的計謀全都說了出來。言語間說您才是侯府掌權的人,他都是在聽您的話行事。」
柳蘊安聽後,挑了挑眉,清麗的面龐上浮現一絲笑意。
「沒想到父親比我想像中做得還要好。」
這些都將會給她將來鋪路。
聽到這話,清荷頓時怔住了,也不哭了,問:「姑娘,您這是何意?」
柳蘊安吹了吹半乾的墨漬,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坊間如何說?」
清荷道:「還不是那些話,說您聰明。但他們說了又有何用?又不能把您救出去。」
「除了聰明呢?具體還說了什麼?」柳蘊安很認真地問。
清荷不知自家姑娘為何這般問,仔細回憶了一下,道:「剛剛來人說,坊間說您投錯胎了,要是個男子,侯府定能蒸蒸日上。還說您巾幗不讓鬚眉。說沒想到您比男子還要聰明,說您厲害。」
柳蘊安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下次記得讓人打探一下坊間具體說了我什麼。」
雖仍舊不解,但她知道,姑娘一向是聰明的,所以清荷還是應下:「是,姑娘。」
說罷,清荷去做飯了,柳蘊安低頭看了看自己寫的東西。
皇上知道她做過的事情,也知曉她在三皇子那邊的地位,所以,她的結局決不會好。即便皇上不明著處罰她,她那個父親也會把她推出去。這也是她當初當機立斷,選擇來這裡的原因。與其被人宣判,不如自己做出來選擇,以退為進。
只是,皇上知道,不代表所有人知道。
她將來又不會在這裡過一輩子,總要為自己考慮。
當初她在懷恩侯府說的那一番話,就是想讓人傳出去的,她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人。之前來看,效果還不錯。雖然罵她跟三皇子罪行的人不少,但至少有幾近一半的人承認她厲害。
只是她沒想到,她那個父親,為了保住『性』命,竟然自黑到這個地步,把自己貶得一無是處,而且還她從前做過的事情宣揚出去。
如今,恐怕承認她厲害的人更多了。
父親這一招著實好。
想到這裡,柳蘊安又低頭繼續寫了起來。
如今,萬事俱備,就只欠手中這份「東風」了。
半個月後,懷恩侯府變成了懷恩伯府。
懷恩侯吏部職位沒了,也變成了閒散的差事,不用上朝,只需日日上值,閒得不能再閒。
從一個有實權的人變成一個閒人,這中間的落差極大。
聽到這個消息後,懷恩侯癱坐在了椅子上,卻是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從一開始幻想靠著女婿和舅兄保住爵位和官職,到後來如同驚弓之鳥,只想活著,這中間經過了大起大落。
如今聽到這樣的結果,反倒覺得還挺不錯的。
不過,走在外面時,他沒少被人奚落。
但,奚落歸奚落,至少他還活著,身上還有爵位。與其他跟三皇子關係親密的官員比,他的下場可謂是最好的。
柳棠溪聽到這個消息也鬆了一口氣。
其實,懷恩侯到底什麼結局她不怎麼關心,她更關心的是殷氏。
如今這般,倒是比她想像中要好多了。
佑帝掌權這麼多年,從京城到地方,吏治腐爛。
接下來,又有不少官員落馬,尤其是吏部和戶部,幾乎是大清洗,留下的也只是低階官員。
柳棠溪隱約聽說衛寒舟在吏部忙著。
如今兒子已經三個月了,正直春日,到了播種的季節。
衛老三等人見京城已經安穩下來,皇上又說要免一年賦稅,一家人開開心心急著回去種菜種地了。
孩子還小,柳棠溪沒跟著過去,她遣了不少人過去幹活。
要說之前這些人還有些不樂意,如今卻是都搶著去了。誰不知道啊,侯爺得罪了皇上,官職都沒了。可姑爺如今卻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
這些在勛貴家待久的人,最是知道該往那邊倒。
衛寒舟如今忙得不得了,他如今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來。
除了她坐月子的那一個月,他就沒能歇息一日。
晚上,衛寒舟回來後,跟柳棠溪說了一句話:「娘子,收拾收拾東西,最近可能要回京城了。」
「嗯?」柳棠溪疑『惑』。
「咳,為夫可能要升職了,咱們要搬家了。」
柳棠溪眼前一亮,問:「是什麼職位?幾品?」
「正三品,吏部侍郎。」
聽到這個品級,柳棠溪驚訝地不知說什麼好。
其實衛寒舟才是書里的男主角吧?
其實主角光環現在跑到他身上了吧?
從六品到正三品,可不僅僅是幾個數字的變化,而是幾十年的努力。
可仔細想想,之前吏部是被三皇子掌控,為了跟太子斗,上上下下也不太乾淨,經歷了大清洗。其實,也不止吏部,整個大曆在佑帝這種昏君的帶領下就沒幾個好的。
所以,皇上此時正是用人之際。
一朝天子一朝臣。
那些站對位置的人,亦或者中立派定會被加以重用。
衛寒舟眼光好,從頭到尾都站對了位置,而且是正兒八經的狀元出身,不僅沒有文人的迂腐,還特別聰明。
這幾個月,才華一下子就在眾人面前顯『露』出來了。
皇上手下多半都是武將,文官的話,唯有鄭相。然而,鄭相年邁。
皇上本就想要重用衛寒舟。
但,他沒想到衛寒舟比他想像的還要好。
之前佑帝在位時,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有才華又非常機敏。可如今,這幾個月來,他卻漸漸發現衛寒舟是個極有能力的人。他之前只是順手把吏部交給他,讓他先穩住這邊不要『亂』。
然而,等他騰出手來想要整治時,卻發現吏部被衛寒舟處理得極好。再觀旁人,衛寒舟的厲害之處很鮮明地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所以,衛寒舟從前也是個厲害的人,只是,他的厲害在佑帝那種昏君的帶領下展示不出來。
對於這一點,皇上是非常開心的。
而衛寒舟這個正三品,也是來得名正言順,讓人心服口服。
柳棠溪記得,書里衛寒舟好像也是坐到了什麼侍郎來著,好像是戶部?
沒想到人家現在站對了位置不說,依舊還是前世的職位。
「你可以啊,衛狗蛋。」
柳棠溪覺得從今日起她要重新認識他了。
一聽這個名字,衛寒舟輕輕瞥了柳棠溪一眼。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叫這個名字。
但——
「咯咯」
「咯咯」
笑聲從一旁的嬰兒床上傳了出來。
柳棠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了,放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見兒子揮舞著小胖手在笑,柳棠溪驚喜地說:「呀,兒子竟然笑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笑。」
她這個兒子,漸漸長開了之後,就沒那麼丑了,相反,還挺好看。
只不過,天天板著一張臉,很少笑,也很少發出來聲音。
那張臉本就跟衛寒舟長得極像,不笑的時候,就更像了。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不過這是衛寒舟的縮小版。
柳棠溪快步走了過去,抓著兒子的小手,笑著說:「你笑了,寶寶是不是覺得很開心呀?你是不是覺得你爹的名字很好聽?」
聽到這話,衛叔辰又咯咯咯笑了起來。
察覺到衛寒舟走過來了,柳棠溪抬頭看著他,說:「瞧你板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明明這名字很好聽啊,你看,兒子都笑了。」
衛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淡淡地說:「既然叔辰覺得好聽,那就把這個小名兒給他吧。」
然而,話音還沒落,就被柳棠溪否決了。
「那怎麼行?這名字怎麼配我這麼可愛的兒子。」
衛寒舟:……
不配兒子就配我了不成?
「是吧,叔辰?咱們可不叫這種名字,這是你爹的。你還是叫寶寶吧,娘親的小寶寶。」
衛寒舟在一旁冷不丁來了一句:「慈母多敗兒。」
柳棠溪反駁:「就你歪理多,娘最疼你了,也沒見你長歪。」
說著,柳棠溪跟兒子玩兒了起來。
見兒子笑,她也忍不住笑。
「咱們不叫狗蛋。是不是呀,兒子?」
衛叔辰並不會說話,見娘親對著他笑,他也笑了起來。
「這名字不好聽,咱們不叫。」
衛叔辰又笑了。
衛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柳棠溪坐在榻上餵兒子吃了『奶』。
衛寒舟看了看時辰,道:「天『色』不早了,該去睡了。」
接著,嬤嬤把衛叔辰的小床被推到了隔壁去了。
柳棠溪拿著換洗的衣裳去裡面沐浴了。
出來之後,兒子不在眼前了,柳棠溪這才想起來剛剛的談論的事情。
「你升了官之後咱們家搬到哪裡去了?」
「清正街。」
聽到這個名字,柳棠溪點了點頭。
清正街是大曆朝高官居住的一條街,勛貴的宅子多是祖上傳下來的,在京城各個地方都有。但這一條街上的官員多半都是自己爬上來的,或者也有勛貴子弟官職高了之後皇上另賜的府邸。
不說別的,這裡離伯爵府比之前近一些。
「地方大不大?」柳棠溪問。
「大,比之前的宅子多了兩個偏院,小花園也大一些。」
「嗯,等明日我讓人去收拾一下。」
等二人熄燈躺床上之後,衛寒舟立馬貼了過來。
剛剛見娘子餵兒子吃『奶』的時候,衛寒舟就覺得眼饞心熱,而且,自從生了孩子之後,娘子的身子越發軟了,抱起來很舒服。
柳棠溪感覺自己身子也比從前敏感了很多,衛寒舟還沒怎麼著呢,她就要化成一灘春水了。
兩個人倒是比從前還要和諧了幾分。
情到濃時,衛寒舟趴在柳棠溪耳邊問:「為夫名字不好聽?」
感受著耳邊的熱氣,柳棠溪渾身顫慄,喘著氣說:「不……」
話還沒說完,只覺耳垂被人親了一下。
「好,好聽極了。」
柳棠溪想,這狗男人就是嘴硬,明明喜歡極了自己的小名。
「狗蛋狗蛋狗蛋!」柳棠溪連著叫了三聲。
隨後,她就發現衛寒舟似乎更激動了。
第二日一早,瞧著自己脖子上的痕跡,柳棠溪想,明明就是個狗男人!
吃過飯之後,柳棠溪又開始忙了起來。
如今心頭的大事卸下了,沒什麼能威脅她的『性』命了,柳棠溪感覺自在多了,做事也沒那麼束手束腳。
當掌柜的過來問她要不要開分店的時候,柳棠溪當下就同意了。
因著朝堂的動『盪』,不少官員落馬,地倒是便宜了不少。
柳棠溪趁機買了良田百畝,全都去種山楂了。
這次,她不用那麼麻煩去山楂地里『摸』樹了,直接在種植山楂的時候,『摸』了『摸』移植過來的樹苗。
既然要開分店,山楂也不可能只從京城供應。
京城附近的幾個城市還好說,南邊兒的話,運輸太過麻煩。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買了不少樹苗又去幾個比較富庶的郡縣買了幾個莊子,專門種植山楂。
幾日後,衛寒舟的調令下來了。
吏部侍郎,正三品。